第18章
祁非对他总容易心软,谋划了几个小时的“惩罚”也就这么点到为止。
他话锋一转:“梁医生,我记得你好像是带了皮蛋瘦肉粥来探望烛慕对吧。”
听到这话,梁寻年内心疯狂吐槽:看什么玩笑……又不是我老婆生病,我带那玩意儿来干嘛?
梁寻年实诚的嘴:“啊,祁总,你说的是皮蛋瘦肉粥啊,你不说我差点就忘了——我去拿进来。”
他站起身,留给这对夫夫一点私人的交流空间。
祁非于是坐在了梁寻年的位置上,替烛慕拉上被子,把他的上半身全部埋进被子里。
趁着烛慕无力反抗,祁非一只手伸进薄被里抓住他的手,在他最放松的时候,在他的额头上,既是情难自禁,也是不容置疑地落下了一个吻。
“你要快点好起来,烛慕。”
烛慕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而了然地叹了口气:“你失忆之后,反而变得很诚实呢。”
祁非能猜到烛慕指的不仅仅是他这些天的言语,更是他行为上一次又一次的逾矩,于是沉默把脸埋进他滚烫的颈侧,也不为自己做什么辩驳。
直到梁寻年撞见他们亲昵现场,端着临时从楼下买来的粥,轻咳一声从门口走进来。
祁非抬起头,一只手淡定地接过梁寻年手里的粥,另一只手依然在被子底下抓着烛慕。
梁寻年收拾了所有医用品后,就告辞离开。
祁非舀了一勺粥递到烛慕嘴边,但在烛慕平静却又没有任何动作表示的眼神示意下,他只好再一次遗憾地把碗递给了烛慕。
烛慕也不再提出更多要求,顶着祁非“灼热”的目光,几口喝完粥。
饭后,一通电话打到了祁非手机上,烛慕端着碗瞥了眼,看见来电人是余秘书,随即便见祁非握着手机站了起来。
祁非神色不变地“嗯”了几声,不久就挂断电话。
被子下的手收了回去,又接过空了的碗勺放在餐盘上。
他耐心地替烛慕掖好被角,仔细叮嘱道:
“余秘书让我去处理一些重要的事,你在家好好休息。学校那边病假我已经给你请好了,下午工作完我就会回来。厨房先不急着收拾,我昨天已经让余秘书找人换一套新的厨具过来。”
烛慕浅淡的“嗯”了一声,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祁非为他拉上了阳光正对着的大窗帘,随即拿起西服外套向门外走去。
烛慕神色复杂地目送他背影远去,又在昏暗无光的房间里垂了会儿头,最终身子埋进被褥里,倒头睡了过去。
第14章
发烧到底还是让烛慕精神气差到了最低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反正这一觉睡到了中午十一点,醒来时头已经不疼了。
烧也退的差不多了,烛慕深吸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整个人再也不是浑身无力,飘飘然浮在云端上的感觉。拿起手机才看见有好几条家长给学生请的病假。
几个家长和老杜的回复都被置了顶,从上午到中午,他睡得正沉的时候,祁非模仿他的口吻一一批了假,顺便让老杜帮忙开假条。
可以说贴心至极。
但……烛慕沉沉叹了口气,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更担心他对祁非日渐增强的依赖心。
烛慕也不管现在的祁非现在是十七岁的记忆,一如往常给余秘书发消息,让他提醒某人吃中午饭。
在床上闲躺了一会儿,烛慕因为难得的清闲有点不自在,于是当他感觉身体不再沉甸甸地下坠后,便坚持下床开始收拾起过两天要带的东西。
中秋要在晋城过,那里的冬天特别特别冷,九、十月份甚至已经到了观赏雪景的最好时节。
等到十一二月份,那里就会冷得像冰窖,又成了赏冰雕的最好时节。
这两天发烧,过两天得处理堆积起来的工作,要是不准备好保暖的衣物和药物,他这病怕是要拖大半个月都好不了。
梁寻年带来的感冒药和发烧药放在了客厅的桌子上,烛慕保险起见从中拿了三天的量,但只带了一套衣服,其中一件还是祁非去年冬天送给他的白色冲锋衣外套,和他那件白色的加绒长袖很搭。贴身又保暖,颜值也很高。
烛慕去年特别喜欢穿,到了今年早春回温的时候,他头上都闷出一层汗珠子了还舍不得脱下来。好不容易到了冬天,他连翻箱倒柜找出这件衣服的动作里都带着迫不及待的意味。
另外,出门在外他其实不太喜欢住在酒店或者是民宿,即便要将就,他也是习惯带上家里常备的一次性用品,于是里里外外忙着装了一大箱东西,一直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他才抽出空去收拾昨天的烂摊子。
他先是统计了所有不能再用的厨房用具和需要的调味料,然后又清理干净台面污渍,把所有锅碗瓢盆全部拿去洗洗刷刷,接下来就只等祁非让人送来新锅。
做完所有的活,烛慕才发现手机上多了好些祁非发来的未读信息,都是下午两点多钟发来的。
前几条是闲聊,说有个叫维奇的外国人问他乌江华宴在哪里,他要去那里拜访祁非但找不到位置,刚刚人生地不熟地蹲在某个河边的阴暗角落时,还被一个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好心人慌慌张张强行从背后抱回岸边,那个陌生人现在教他打电话过来,希望祁非去认领一下。
但他根本不认识那个外国人,更不知道乌江华宴是什么。
最后一条是说余秘书已经告诉他了乌江华宴的地址,他刚刚把小黄毛安全送到乌江华宴,等着余秘书给他订了酒店之后送过去。
小黄毛现在正非常兴奋地在别墅里跳来跳去,霸着尴尬的好心路人不让走,非要和他交朋友。
烛慕心头一跳,第一反应是——他知道了乌江华宴。
然后才迷茫地回忆了一下维奇是谁?
印象里祁非的确和一个外国帅哥关系很要好。
烛慕看过他们在穆兹塔游学时候拍的大合照,里面有个个子特别突出的金发碧眼大帅哥,名字好像就是叫veitch。
他是祁非在大学时出国留学一年里结交的朋友,是某个富豪家里备受宠爱的小儿子,天性烂漫、洒脱不羁,最自豪自己一米九五的傲人身高,还在学校担任了篮球队还是什么球队的队长。
虽然以前祁非开过玩笑说等以后维奇来了就介绍他们认识一下,但现在显然祁非对维奇的了解程度可能还不如他。
烛慕于是给他回以宽慰的信息。
【他以前是你的朋友,你虽然现在不记得他了,但就算要再重新认识一遍,也一定能和他和睦相处的。】
他这语气像是再哄幼儿园里和伙伴吵架闹别扭的小朋友,不过仔细想想,十七岁的祁非似乎也用不着他这么哄。
高中时祁非上课以外的时间大多不会呆在教室,有事业脑钦佩地说未来的小祁总在高中时期就勤勤恳恳积攒人脉,也有嫉妒的人说祁非与家里人关系不好,故意以“上课睡,下课玩”的叛逆态度来抵抗家人的控制。
反正在烛慕看来,祁非从不管他人的看法、我行我素的态度很吸引别人,以至于他身边总是围绕着各种各样性格的朋友。
自身会发光的人,烛慕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会不招人喜欢。
烛慕甩了甩脑袋,晃掉乱七八糟的想法,发信息问:【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他却没能想到,这条消息一经发出就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了下文。
*
乌江华宴。
祁非为了解决维奇这个大麻烦,第一次从余秘书这里知道了自己真正的住处。
华丽的别墅里灯火通明,照亮了攀附在外墙上的红色蔷薇,底楼有个茶区,窗户是单面的,可以将窗外的花园尽收眼底,而又不受人打扰。
祁非摸了摸窗户玻璃,甚至怀疑它是不是装反了。
维奇正在拉着好心人聊天。他花样很多,语言不通就用肢体表达,竟然也能让那个人看懂大半。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之后都觉得口干舌燥,然而祁非的别墅里空荡的竟然连口水也没有,维奇就提议两个人一起去附近的商店转转。
祁非只提醒说半小时后司机会把维奇送去旅馆,把好心人送回家,随即就让余秘书往维奇和好心人账户里各打了一笔钱让他们去玩。
维奇走后,他从一楼开始观察起别墅的内部,把每一个房间和他十七岁时候居住的地方进行比对,房间数量、位置、大小、结构、装潢……一条一条去比对,最后确认这二者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也就是说,这里可能真的是他的房子。
最后,他的脚步落在卧室门前。
门竟然是虚掩着的,仿佛轻轻一推就能露出里面的全貌。
祁非放在门板上的手掌好像和十七岁的自己重叠,然而他推开未来的手忽然有些胆怯。
他确定自己花了十年终于逃出了那个吃人的地方,但他有时候甚至分不清逃出来的究竟是祁非,还是伪装成祁非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