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们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从卖春联的小商品店逛到摆满了瓜子干果的超市,零零碎碎在车里放了一大堆吃食。
  中午饭是在外面吃的,上次祁非病没好,烛慕不准他吃辣,这次倒是烛慕提议要去吃火锅。
  红辣油锅沸腾着滚烫的热水,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吃得淋漓尽致,热汗不断。
  偶尔干一杯酒,彼此相视一笑。
  生活百般滋味,还是得有人同享,咸淡才有了意义。
  下午回家后没什么事,烛慕便让祁非帮忙一起贴春联。
  他原想着他和祁非正好一人贴一边,贴好了就去做饭。但祁非总说一个人贴容易贴歪,非要帮他看着正不正,烛慕无奈,也就由着他去了。
  只不过贴完了门外,祁非又提出一个让烛慕感觉奇怪的要求。
  他竟然要把春联贴在屋里。
  烛慕从没想过春联还要这么贴,但祁非没过过新年,想法新奇,还非要在门内贴贴看,不好看再摘了。
  烛慕拗不过他,只好等他自己在红纸上写了两行“祈五谷丰登万寿康,慕心上人在身旁”。
  烛慕仔仔细细看了,用做阅读题的眼光逐字逐句地看,半晌倏地笑了起来。
  祈,求也。
  慕,思也。
  祁非这哪是在写春联,连字数都对不上,分明是在写情书才对。
  “这样呢?歪了吗?”
  烛慕拿起那张“慕”字贴在右半扇门上,等待着祁非的指示。
  然而身后许久没有声音传来,只有一阵衣服摩擦的动静,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
  烛慕面露疑惑,正要回头,忽地被祁非用手从背后蒙上眼睛。
  然而这还不算完,祁非竟然拿出一段红绸贴着他的眼睛系上!
  烛慕惊地没拿稳手中的春联,红纸飘飘,落在脚边。
  他什么时候搞到这条带子的?!
  简直胡闹!
  烛慕看不见春联掉在了哪里,只感觉似乎擦过了脚尖,连忙俯身想去够。
  祁非却先他一步弯下腰,指尖从他手背上擦过,将春联拿起来递送到他手里。
  祁非的语气隐含着笑意:“烛老师,拿好。”
  烛慕浑身僵硬,但还是接过春联,牢牢攥紧在手里。
  自从那次生日之后,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经历过被祁非蒙住眼睛的情况了。
  如今整个人再次陷入失去掌控的茫然,心跳加速,快得不能自己。
  原来……原来他早就想好了。
  什么“我不知道春联不用贴里面,抱歉,我是不是让你新年不太愉快了”,都是假的!
  烛慕紧紧抿着唇,耳尖的红几乎都快赶上红绸的颜色深浅了。
  祁非好整以暇抓住他的两只手臂,引导他高高举起春联。贴近他的耳边,耳鬓厮磨,轻声低笑着:“烛老师,相信我,让我来做你的眼睛……”
  祁非手心的温度从小臂慢慢滑到了手背上。
  “对,就像这样,跟着我……往左。”
  烛慕感觉到祁非的下巴在他的肩膀上亲昵地蹭了蹭,手上霎时狠狠一抖。
  祁非声音越发沙哑:“又歪了,烛老师,别分心,跟着我的手,往右一点。”
  祁非的吻落在烛慕逐渐滚烫的颈侧,火热的触感渐渐蔓延到了下颌。
  牙齿轻轻啃咬。
  烛慕狠狠打了一个激灵。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属实有点超纲了。
  他实在忍不下去,一把扯开蒙在眼前松松垮垮挂着的红绸,随手将春联扔在了酒柜柜台表面。
  转身按住祁非的胸口,一把把他摁在雪白的墙壁上。
  祁非温驯地低眸,顺着烛慕不重的力道撞在墙上,微微歪头,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
  好像苍茫雪地里等待一抹红梅装点的名画。
  他看向柜子上的红纸黑字,避开烛慕的视线,毫不意外地嘴角勾起:“怎么了,烛老师?不想贴春联了吗?那是想要做点什么?”
  “……”
  烛慕脸色涨红,红绸在祁非的配合下,一圈一圈缠住了他的两只手腕,紧紧绑在一起。
  他咬着牙,眼神牢牢地锁住祁非,抬手勾开他白色衬衫最顶上的扣子,一字一顿道:“明天再贴也来得及,今天想先教训教训胡作非为的男朋友。”
  第29章
  祁非背靠在办公室的沙发椅上, 两腿随意交叠 ,姿态慵懒随意。签字笔在右手指缝间飞速旋转。
  “你和张筝怎么回事,她找我说联系不上你。”
  张筝是余郎星的女朋友, 他俩是被家长逼迫相亲时看对眼的,当时就互有好感, 加了好友之后就说先谈谈看, 脾性不和再分。
  结果没想到一谈就是两年。
  张筝大学学的是考古学, 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没能做成考古学家, 现在正在古都桐城和尚城间来往研究非遗,甚至去做了大学传统民俗的老师。
  两个人平时都默契地忙于事业, 但感情维系得非常好。
  祁非偶尔走过总秘办公室,能看见他精明能干的秘书像个愣头青似的摸摸后脑勺,挂着一脸恋爱的甜蜜笑容, 嘴唇就差没贴在手机上。
  嘴里还轻声轻语地压低声音撒娇:“宝宝, 晚上我接你一起去尝尝那家西餐厅怎么样?”
  以前的祁非神色冷峻, 甚至有点嫌弃。
  咦, 肉麻死了——他谈恋爱要是变成这幅德行不如吊死算了。
  不过祁非现在倒是有点懂他了。
  比如床上的时候,偶然一次祁非有点好奇这个称呼到底有什么好喊的, 于是嘴唇贴在烛慕的耳后, 将他的耳廓含在嘴里洇湿, 混着水声感叹了一句“宝宝,好厉害啊”。
  然后他就得到了一只脸红得像要滴血, 头皮发紧,压在他身上两手抓住他的肩膀, 身体抖如筛糠,每一寸肌肉都在绷紧的烛老师。
  又比如祁非事后回忆的时候,心情十分餍足, 于是下一次又如法炮制地五指按在烛慕凸起的蝴蝶骨上,声音低沉沙哑,而又充满诱惑地说:“慕慕,叫我宝宝好不好?”
  烛老师不语,只是红着脸一味地咬他的嘴和肩膀,让他别说话。
  烛慕其实也有语言称呼方面的需求,只不过跟祁非的目的不同,烛慕更想听祁非……或者说傅惜乐,再叫一声“哥哥”。
  喊男朋友“哥哥”?
  祁非神色古怪地看着满脸坦荡加期待的男朋友。他虽然很想满足烛慕难得的愿望,但嘴唇动了几下,嗓子里也发出含糊不明的音调,清醒状态下就是说不出口。
  他到底还是答应下来了。
  只不过是选择了一个不太清醒的时候,当成情趣一样的,呻吟般的颤音唤了一声:“哥……”
  烛慕僵住了,像一尊石雕似的,居高临下看着祁非,倒是给祁非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祁非挡住脸,只露出一点抿紧的下巴和天鹅般弧度延展自然的下颌线。
  他感觉过了很久很久,烛慕才缓缓地、缓缓地,把他抱进怀里。
  仿佛醉人的花香散去,渗入皮肤毛孔的就只剩下了清醒的疼痛,如同针扎。
  烛慕弯了弯眉,尽量牵动着皮肉去笑,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满足和亏欠。
  “…嗯…哥找到你了。”
  “你问哥为什么捉迷藏总能找到你,因为哥会找很久很久,把地球翻过来找,总能找到你。”
  “对不起,哥这次来得太晚了。”
  那时候祁非才知道,烛慕对祁庸的痛恨太深,深到他甚至自己意识不到,比痛恨别人更深刻的,是他心里那层,没能紧紧握住他的手,阻止祁庸带走他的自责和愧疚。
  可是烛慕啊。
  我比谁都幸福。
  我何德何能,能在你心里占据漫长的二十二年光阴啊。
  祁非拿开挡住晕红脸色的手臂,紧紧抓住了烛慕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扣,将他深深包容,与他同登极乐。
  他说:“烛慕,我不是你的亲弟弟,不要把我当成你的责任。你和傅惜乐认识了一年,和祁非认识了十年。你是我的烛慕哥哥,是我的班长,是我的一见钟情,是我的心情调节剂,是我眼里唯一能看见的春天,是我的前半生,是我向往的未来。我的烛老师,从来、从来、从来就没有来晚过。”
  “如果非要说是谁晚了,那就说我晚了好了。”
  “对不起,没有早一点说爱你。”
  “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为什么语言那么浅薄,根本表达不出我对你所有的爱?”
  “一想到上学能看到你我就很开心,一想到能跟你荣誉榜上的名字写在一行,我就恨不得天天考试。我想偷偷在拍照片的时候挤到你身边,把所有人都推出屏幕。我想爱你好久好久。”
  “那么多人都说爱情不可靠,爱情只是一时的荷尔蒙影响。但是为什么,我好像每天都在比前一天更爱你?”
  “我害怕有一天会天荒地老,我害怕有一天我们会分开,我想和你连同灵魂一起粉碎,哪怕只做庞大宇宙里两颗渺小的尘埃,只要有你在,我们就是一个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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