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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宋津言从怜南手中接过对联和窗户,轻声解释:“医院良心发现了。”
  葵花笑得直不起身子,摇了摇手机:“不用谢,我走了,过两天记得请卫伯伯他们吃个饭。”说完,葵花就关上了门,将时间留给许久未见的小情侣。
  门关上后,怜南缩进宋津言怀中,轻哼道:“会有影响吗?”
  宋津言摇头,也笑了起来:“她给卫院长告了个状,说我们医院加班严重,极不利于医生的个人健康,也难以保证医生的工作质量。”
  怜南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医院就给你放假了?”
  宋津言点头又摇头:“给一批人都放了,有些人就被迫叫回去了。”
  怜南大笑起来,宋津言看着他笑,笑着笑着,两个人就亲吻了起来。怜南跨坐在宋津言身上,轻轻地扯着宋津言的头发,两个人从地上亲到沙发上,在忍不住时宋津言主动退开了身子,两个人变成拥抱的姿势。
  怜南安静地躺在宋津言怀中,窗外路灯亮起来的那一刻,他突然看见了白点。他忍不住喊起来:“宋津言、宋津言......”
  宋津言被他一路拉到窗边,怜南贴着客厅偌大的玻璃,轻声道:“下雪了,宋津言。”
  宋津言将人搂在怀中,头轻轻靠在怜南的肩头,青年的身体一如既往地瘦削,苍白的脸因为刚才的情愫泛着些粉,怜南转过身,就看见宋津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怜南拧过身子,被宋津言一把抵在窗户上,低头吻了下来。
  怜南闭上双眼,手指抓住后面的窗帘。
  大地为床,雪如鹅毛。
  *
  提到了卫茵,出了门左右无事,葵花就想着去看看卫茵。
  买了一束白色满天星,刚走入墓园时,天上的雪就落了下来。葵花抬头看着天,开始下得很小的雪就这样落到她的眼睛里,很快就融化了,因为太微小了,冰冷的异样感转瞬即逝,融化的雪水甚至无法成为一滴温热的泪珠。
  葵花散步到了卫茵的墓前,卫茵的墓碑上是一张笑得很灿烂的照片,卫茵的照片上只写了妻子一人的名字。
  葵花垂着眸看着那个名字。
  不叫那个曾经的天才少女画家吴葵花,也不叫那个被困在虚无的母爱的刘葵花。葵花半跪下来,将花放在墓前,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名字——“葵花”。
  怎么能不遗憾呢。
  漫天的雪纷纷,再落入眼中就能成泪了。
  葵花一直低着头,笑着笑着,不知道怎么还是哭了出来。泪珠和刚下的雪融化在一起,没入身下的青石板,谁能不叹一句泪雪同源。
  *
  怜南和宋津言度过了一个温情脉脉的冬日。
  其间怜南生日的时候,宋津言将人都邀请了来,说是都,其实就是葵花和林灿。走近宋津言一些了,怜南就发现,其实宋津言还是没有什么朋友。
  卫茵是为了气葵花其实不算熟只是一个圈子,林灿是很自然而然就认识了,其他的就没有了。人总是会误解一些东西,但后来就会发现,那些只是因为心中所想自我制造的误会。
  从前怜南觉得宋津言陌生,所有发生的一些都被他在这个观点上堆砌,他茫然地站在原地。后来宋津言变得熟悉,怜南开始一步步靠近,渐而发现一些隐藏在冷漠外表下的真相。他其实比他想的要更怯弱和徘徊一些。
  四个人没有出去吃饭,在家干脆就又吃起了火锅。
  怜南最近胃不是很舒服,就吃着清汤,不想宋津言担心也没有说,吃了一两口其实就有些饱了,但是大家都在吃放下了筷子不太好,于是也一点一点慢慢吃着。
  宋津言发现了异样,轻声问:“不舒服吗?”
  怜南觉得没什么,这些年都是这样,他不想小题大做,于是轻声道:“没有,我想吃毛肚,你帮我涮一片,林灿吃得太快了我都没吃到。”
  葵花听见了哈哈大笑起来,打了一下身旁的林灿,林灿茫然地抬起头,筷子上正夹着一块毛肚。
  宋津言替怜南烫着毛肚,蘸好了蘸料喂到怜南口中,对面的林灿见了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们也不用吧!”
  葵花转过脑袋,不掺和。
  怜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桌子下踢了踢宋津言的腿,宋津言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又夹了一片烫好的毛肚到怜南碗中。
  怜南觉得胃也没有那么疼了,轻笑着吃下了。
  林灿本来也是嘴上说一声,看了眼怜南的笑后低下头也笑了笑,葵花见识着一切给自己夹了块肉。
  *
  过年前两天,怜南小心地问宋津言:“除夕那天你要不要回家?”
  宋津言没有说话,怜南莫名觉得很像以前,他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宋津言的人。宋津言是很聪明的人,但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即使是很聪明的人要成为天之骄子,成为父母口中永远的骄傲也是很难的。
  怎么能说宋津言对父母没有爱呢?
  即便后来他们闹到那个地步,公共场合宋津言仍旧没有给过宋伯伯宋伯母一点难堪,怜南抬眸望着宋津言,亲了亲爱人高挺的鼻尖:“去见见吧,过年嘛......”
  从前他这么说,宋津言就回去了,但这一次宋津言安静地摇了摇头,抬手将他轻轻搂住。怜南脑袋趴在宋津言肩膀上,嘴唇贴着他涌动的脖颈间的脉络,声音也轻柔了起来:“那就和我一起,在你家还是在我家呢......”
  宋津言垂眸望向怀中的人,知晓怜南是在故意逗自己笑,他将人翻过来按在沙发上亲了下去:“去别的地方。”
  怜南被吻的有些失神,迷迷糊糊之间抓紧了宋津言的头发,也顾不得宋津言口中“别的地方”是哪,就一声一声地轻应起来。
  对了,客厅里面安装了暖风很足的空调,这个冬天显得暖和了许多。
  小猫趴在空调下面那一块,肚皮贴着温热的瓷砖,听着主人的叫唤声,也喵喵喵应和了几声。
  *
  除夕那天。
  怜南被宋津言带去了火车站,宋津言将怜南的身份证递给他,怜南低头看看身份证,抬头看看宋津言:“真出门呀?”
  宋津言点头:“嗯。”
  怜南弯眸笑了笑:“好。”他甚至不问目的地,就这样和宋津言上了一趟不知道目的地的火车。
  车上,宋津言轻声说:“总该有些防备心。”
  怜南听见了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笑话,他侧身用手柔柔掐住宋津言的脖子,说是“掐”,不如说是在调情,青年抬着一张苍白昳丽却不失灿烂的脸:“说,什么目的?”
  宋津言温柔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一动也不懂,反而是怜南先害羞了起来,除夕夜火车上的人不多,两个人胡闹地打趣着。问了半天怜南也忘记自己原本是要问去哪里了,若不是有些违背公序良俗他很想亲一亲宋津言。
  他喜欢宋津言眼里只有他的样子。
  直到火车停靠即将到站——
  听见耳边广播里女声播报的地名,怜南怔了一瞬,呆呆地看向了身旁的宋津言。宋津言几乎是在他看过来的那一刻就握住了怜南的双手,像是提前一瞬接住爱人的颤抖。
  怜南眼睛直接红了,眼泪眼见着就要落下来,但宋津言没有抬手去安抚,或者说他觉得不应该是现在去安抚。
  他温柔坚定地望着自己的爱人,轻声道:“如果你不想,我们就去下一站。我买了这一趟列车所有可以下站的票,我们可以去每一站。”
  他接住怜南哽咽的泪,颤抖的身体和不安的灵魂。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走出了车站,他们还是在这一站下了车。
  宋津言牵着怜南,轻声道:“我们随时都可以转身,怜南,只要你捏捏我的手心,我们就离开。”
  车站里面电子播报音又响起的那一刻,怜南突兀地说了一句:“宋津言,晚安。”
  宋津言没有听清,等电子播报音过去后,轻声问:“什么?”
  怜南眼泪落了下来,扑入宋津言怀中:“我没有和你说过......”
  宋津言摸着怀中人的头:“很好知道,那日在墓园里你说你爸妈是飞机失事,又是因为家里的事情,国内近些年飞机失事的航班只有两班,重新对了一下时间筛选,不难知道。”
  “玉斟。”怜南颤抖地说出这个地名。
  他的身体都在颤抖,伸手搂住宋津言的腰,将自己死死地埋在宋津言怀中:“他们是在这里遇难的,这些年我一直......我一直没敢来,他们会不会怪我,我.....我不敢,我怕我太想他们,我怕我......宋津言,你说他们会不会怪我?”
  怜南哭得泪眼朦胧,宋津言双手托住怜南的脸:“不会的,伯父伯母如果在,只会为我们怜南感到骄傲。”
  怜南茫然:“可是......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好,我把什么都做的很差,我......我都不敢来看他们,我不是.....一直都不是他们的骄傲。”
  宋津言温声道:“怜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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