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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他摇着头,想重复刚刚的事情,让幸运再一次降临。
  但还什么都没有做,宋津言就起了身。宋津言捡起了一旁的衣服,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给他穿好,安静耐心地给怜南扣上了最后一颗扣子,随后轻声道:“怜南,我们分手吧。”
  话音落下之时,青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在那颗扣子上停留了一瞬间,但很快就移开了。
  怜南不可置信地望向宋津言,即便刚才始终有过猜测,但是当宋津言真的把这几个字说出口的那一刻,他还是觉得一切像一场梦。他掐了掐自己手心,明明已经很红了,但是一点都不疼。
  是梦吧。
  是梦。
  梦醒了就好了。
  怜南几乎在这个声音在心里面落下的那一瞬间就闭上了眼睛,很快睁开,又对上宋津言平静的眸时,他身体塌软了下去,浑身力气都失去了。宋津言拿上衣服,抬手要走,怜南没有力气拦,在宋津言转身离开的时候,轻声道:“你今天走了,明天就会见到我的尸体。”
  他说着天下最恶毒最愚笨的话。
  宋津言的手止住,隐忍下去的怒火变成了更深的沉默。他说不清是对怜南的,还是对自己的。
  怜南没有再说话,宋津言也没有再动,白炙的灯光下,南方夏日独有的闷湿透着墙缝传进来,高楼听不见蝉鸣,这一刻连很远处呼呼的风声也没有了,世间在这一刻和两个人一起静止。
  宋津言到底没走,但也没有再上床。回身走到床边,按灭灯光,房间里面又只有床头那一盏小小的灯,但刚刚头顶的灯光太亮了,即使一瞬间陷入黑暗也依旧残存着些许亮的影子,没有人能看见那盏小灯。
  “睡吧。”
  很久以后,黑暗中传来宋津言的声音。
  怜南诧异自己真的就这么睡着了,但他牵住宋津言的手,在这个惶惶的夜就这么昏睡了过去。宋津言坐在窗边的地板上,一只手被怜南握住,一只手上拿着那个被怜南遗忘的腕表。
  隔日,怜南清醒时,顺着自己的手看向坐在地上的宋津言时,怔了一瞬,随后记忆开始缓慢和苦痛一起复苏,其实最近怜南的记忆已经不是很好了,已经不太能想起来很久以前的事情,但即便再能自欺欺人,此刻也做不到。
  宋津言抬起眼,一晚上没睡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疲倦感,这个早上怜南听见宋津言说的第一句话是:“怜南,是明天了。”
  怜南眸颤了一下,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宋津言的眼神截断。
  他其实不太知道有什么比宋津言离开他更糟,但白天太阳恍恍照在两个人身上,怜南看着宋津言的眼睛,突然就再也说不出昨天晚上的话。
  “现在,松开我的手,怜南。”宋津言淡声说,眼底的表情怜南看不见。
  怜南没有松开,但还是在对峙之中败了下来,一阵沉默之后他松开手。
  宋津言转身要走,怜南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宋津言没有丝毫停留的意思,怜南声音就大了起来,几乎是在哭喊:“我不分手,我没有同意,凭什么你说分手就分手。”
  宋津言脚步未停,怜南想从床上下来但是没有力气,所有的力气已经全部用在哭喊上。他其实已经不太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哭喊着:“你不许走,你要是走,我就去找别人......”
  前方,宋津言终于停了下来,垂上眸没有什么情绪地说:“那你去吧。”
  怜南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房间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他终于有力气下了床,站立就因为疼痛跪了下来,胃中的一点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呕吐物中有什么东西在跳动——
  是一块安静被放在地上的腕表。
  半个时辰后,葵花拿着钥匙直接进了怜南的房间,在见到怜南呆呆地坐到床边时,悬着的一颗心落下一些。她快步上前将怜南搂住,也没有嫌弃身下的呕吐物,轻声道:“怜南,怜南......”
  怜南认出了是葵花,他的意识才回来一些,推开葵花一些道:“脏。”
  看着这样的怜南,葵花将人抱住,眼睛里泪已经出来了:“不脏,等会去洗澡就好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熬粥,不,还是点,点更快一点,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有胃病的人怎么能不吃早饭,先起来,没事,都没事的。”
  安置好怜南,葵花点了外卖叫了阿姨上门,几乎是怜南重新哄睡之后,葵花冷着脸敲响了对面的门。
  她不敢出声,怕吵醒怜南,一遍一遍按门铃宋津言没有开门之后,一脚踹了上前。踹了几脚之后,葵花看见了宋津言冷淡的脸,她一巴掌要打上去,被宋津言一把握住手甩开。
  葵花关上门,彻底隔绝怜南听见的可能后,她愤怒道:“宋津言,你是不是有病,你知不知道怜南......”
  宋津言坐在椅子上,安静地喝着一杯水,相对于葵花的愤怒,他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葵花崩溃地望着宋津言,她并不觉得宋津言是那种玩玩就分手的人,只能愤怒之后整个人泄了气问:“为什么?”
  宋津言淡声道:“不合适。”
  葵花捏住手中的杯子,闻言还是没忍住朝宋津言脸扔了过去,“砰——”玻璃锋利地把宋津言脸划出一道口子,血顺着伤口流下来,几乎是蔓进了脖子。
  宋津言没有生气,只是很轻地看了一眼葵花。
  葵花原本因为愤怒鼓起来的气彻底泄了下去,她恶狠狠看着宋津言,声音因为死死压抑着愤怒变轻:“宋津言,你记住你今天干的事情,我不可能让你再接近怜南,再也不会。你最好,最好不要后悔。”说着,葵花拿起手机转了账:“我砸的,我负责,医药费给你打过去了,你要是想报警我也随意。”
  说完,葵花摔着门就走了。
  宋津言没有看向手机,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雨从天空落了下来。晚上的时候,宋津言去了医院,换上白大褂开始上晚班。
  深夜的时候,林灿眼神复杂地站在宋津言办公桌前。和葵花不同,林灿更了解宋津言一些,也知道之前宋津言为了怜南决定从医院离开的事情。比起葵花,林灿平静很对,他只是蹙着眉问宋津言:“为什么?”
  宋津言对待林灿和葵花的态度也不一样,葵花的质问他多少会回两句,林灿的他一概当做没听见。林灿说了很多,宋津言一直处理着工作,一句都没有回应。
  林灿在宋津言对面坐下来,等宋津言处理完病案本,接着开口问:“宋津言,到底为什么?”
  宋津言终于抬眸,望向林灿。
  看见林灿,他就会想起怜南。
  林灿蹙着眉:“别说你突然不爱了,你要是真的不在乎为什么要刚出门就给葵花发那样的消息。”
  宋津言的手止住,脸上的伤痕没有再泛血。
  在林灿还要说消息的内容时,宋津言终于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只是分手。”
  林灿脑袋直疼,他眸色复杂地望向宋津言:“你知道分手对怜南意味着什么吗?”
  宋津言抬起眼,望向林灿,他眼眸中又露出昨天晚上那种茫然,然后在林灿着急的眼神中,很轻地笑了一下。
  “林灿,意味着什么?”
  林灿说不出那个字,手直直地压着桌子。
  宋津言轻声道:“我昨天晚上在怜南手上看见了割腕的伤口,新的。”
  林灿的眼睛随着这一句话变大,抓出手机要给葵花打电话的时候被宋津言拦了下来:“他的手腕上还有很多割腕的伤痕,很旧的,不太旧的,很多,密密麻麻叠在一起。”
  林灿握紧了手,其实不需要宋津言再说的更明白了。
  但宋津言还是很平静地说了出来:“不是因为我,也不是因为他的父母,是因为一个我们都不认识的人,我和他长得很像,应该很像。”
  林灿被封住了嘴,他和葵花多多少少都能看出来一些,但宋津言如此直白地点出来,林灿还是有些说不出话。很久之后,林灿开口:“所以你是因为那个人.....所以和怜南分手吗,其实......”
  林灿想说喜不喜欢一个人是可以从眼神中看出来的,怜南看向宋津言的眼神不可能不是喜欢,但他说不出,因为怜南第一次看见宋津言就是那样的眼神了。林灿几乎已经准备走了,也不准备再从宋津言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但宋静言开了口,青年取下了眼睛,露出一双清冷好看的眼。
  “不是。”
  说出这两个字时,宋津言很平静。
  他望向林灿:“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怜南透过我的眼睛看着别人,我在意过,但是后面还是和怜南在一起了,自然也就不会因为这个事情和怜南分手。”
  林灿满心满眼地疑惑:“那是为什么?”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却又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宋津言平静说:“因为看见我,他就会想起他,我救不了他。对于怜南来说,我这张和那个人相似的脸,不是可以将他从沉溺的海里救起来的浮木,是慢性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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