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搬文阁>书库>综合其它>漂亮皮囊> 第46章

第46章

  “给我戴戒指。”
  他懒倦地半举起手,嗓音荡悠悠,更像自言自语,要细听才能分辨出在嘟囔些什么。
  徐知竞往夏理的方向看了几秒后起身。
  随意套了条裤子爬过去,趴在对方身边将那条细白的手臂捉到了面前。
  “戴哪里?”
  徐知竞吻一口夏理的手背,把对方的左手托在掌心,见无名指些微勾了勾。
  他和夏理玩游戏,摘下戒指却不立即戴回去,小狗似的将夏理的无名指含进嘴里,在原本应当带上戒指的指根留下一圈泛白的齿痕。
  夏理不抗拒,疲倦地偏移视线,看徐知竞趴在床边,颇为幼稚地来来回回推动戒指。
  这样的角度制造出脱离场景的错觉,让夏理像个旁观者,寂静地审视正在调情的‘恋人’。
  徐知竞不久替他戴好戒指,盖住将要消弭的咬痕,轻盈地留一个吻在指节。
  夏理的灵魂仿佛围着空气打转,迟迟不肯回到躯壳之中,拖延思维,让本就迟滞的动作一慢再慢。
  “我……”
  他终于吐出一个字,就停在这个简单的发音,再无后续,亦无法通过语境猜出想要表达的内容。
  夏理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迟钝,视线怔怔往回收,再度望向窗边那盏壁灯,抽离地眯起眼,见世界失焦又重聚。
  “我……”
  夏理能够肯定自己正希望说些什么。
  但一片混乱的大脑根本无从整理出清晰的逻辑。
  他甚至不知道将要说出口的话,只能重复着同样的音调,麻木空洞地让灯火铺满视线,渐渐余下空白。
  “嗯?”
  徐知竞不曾体会过这样空濛的迷茫,自然更不可能理解夏理心中悬浮的,抓不住的情绪。
  他当对方依旧沉浸在未散的余韵里,勾起夏理的手指把玩,难得像是取悦般细细密密亲吻起对方的掌心。
  “痒。”
  夏理的手掌跟着话音倏地收紧,轻飘飘扇过了徐知竞的鼻梁。
  徐知竞下意识闭眼,在黑暗中嗅到一阵熟悉的淡香,再睁开时恰巧就与夏理交视。
  “宝贝。”
  他笑盈盈吻夏理的侧颈,无视那双呆滞失神的眼睛,自顾自消磨时间,傲慢地展现出来自上位者的漠然。
  夏理就连崩溃都沉静无声,被心底突然的钝痛唤醒,麻木地拥抱与回吻。
  细白皮肤上潮红未褪,倒显得夏理更是难耐。
  他紧握住左手,牢牢将戒指困在无名指根,占有对方还不满意,贪心不足地妄想徐知竞真的爱自己。
  夏理贴着对方脸颊细碎地耳语,轻咬住徐知竞的舌尖不依不饶地纠缠。
  他想徐知竞一定庆幸夏理不是个女孩,怎样玩弄都不需要有所顾虑,放肆掠夺就好,再纵情也不会酿成恶果,花钱就能打发。
  报复心作祟,夏理莫名牵着徐知竞的手放到了小腹上。
  他当然没办法真正威胁到对方,可这并不影响拿一句玩笑来恶作剧。
  夏理眼底盛满了都是潮湿的春情,哼吟着便对徐知竞说:“哥哥,让我怀孕好不好?”
  徐知竞在回应前嗤笑了一声,握着夏理的手摁了下去。
  “你能吗?”
  他表现得游刃有余,只有最初刹那的错愕。
  可这一瞬间的迟疑却也已然足够夏理腹诽他的自私。
  像所有纨绔一样贪图享乐,又厌恶担责。
  抛却年轻迷人的外表,冷淡与疏离才是徐知竞的底色。
  夏理清楚地明白这一点,偏偏无从拒绝,未定期限地被迫困在徐知竞身边。
  “好喜欢你。”
  夏理不回答,笑着对徐知竞说喜欢。
  朦胧光影描出精致清艳的一张脸,藏在阴影里的像幻觉,璨亮灯火下的亦美得缥缈虚无。
  夏理是晨雾似的美人,笑得温吞优柔,放浪都裹藏圣洁。
  他用最纯真的目光衬出难耐与沉沦,将要溺毙般张开双唇不断喘息,攀住徐知竞的肩背挣扎着留下一道道抓痕。
  夏理或许该恨徐知竞,可说出口的就只有喜欢。
  他贴着对方的耳廓黏糊糊说悄悄话,口干舌燥地吐出舌尖,随着话音把徐知竞的耳垂点得晶亮。
  对方偶尔喟叹,更多时候便只有沉默。
  夏理颇为不满地中断了这场游戏。
  卡住徐知竞的脖颈,逐渐伸直手臂,换回最初仰视的角度。
  “好痛,徐知竞。”
  他一寸寸收紧十指,干净整齐的指甲嵌入皮肉,仿佛要探知徐知竞的脉搏,不断地加深,要让徐知竞也为夏理去死。
  夏理说不上究竟是哪里在痛,他舒服得要命,让他玩到天亮都愿意。
  可是只要睁开眼睛,只要看见徐知竞,或许是心脏,又或许是未知的某处便开始隐隐作痛。
  夏理无法独自忍受痛苦,必须要施加给对方,要让徐知竞一起承担。
  “你疯了?”
  可惜徐知竞并不认可。
  他一把挥开夏理,揪住后者的头发按进枕间,稍过片刻方才冷声问道:“清醒了没?”
  徐知竞被扫了兴,再没有继续的想法,披上浴袍往门外走,打算按计划和夏理一起等月食。
  “清醒了就起来,今天晚上有月食。”
  甲板上音乐还在放,隔着玻璃隐约渗入餐厅。
  徐知竞打开中控,把所有声音都关了,这才没了先前的烦闷,独自到泳池边找了把躺椅坐下。
  海潮映出月芒,在幽谧的靛色间一缕缕缀上银白。
  池水却是晴空般的淡蓝,被灯光照得透亮,好像另一面天穹,逆转出全然倒错的结界。
  夏理过许久才出来,发丝带着未干的潮气,应当是刚洗完澡。
  徐知竞睨他一眼,没有作声,移开视线眺向海岸边遥遥燃起的光亮。
  夏理换了件t恤,搭上浅灰的休闲裤,漂亮得青涩又纯情,像有耗不尽的丰饶生机,郁郁葱葱虬绕盘桓。
  他似乎冷静了,眉眼自然地舒展,再看不出先前的无望与颓唐。
  “你生气了吗?”这回倒是夏理先开口。
  他没有坐下,站在徐知竞面前,罕有的居高临下地揣摩对方的表情。
  “只是让你冷静一会儿。”
  “哦。”
  夏理不太适应两人间相对平和的氛围。
  他习惯了在沉默与争执间做选择,忽而要他寻常地在毫不暧昧的时刻与徐知竞交流,他竟不知该如何继续。
  “我不知道我怎么了。”
  夏理又上前半步,一条腿跪到徐知竞膝间,茫茫然将对方裹进了怀里。
  “可你爱我的话,我就会爱你。”
  他摸摸徐知竞的脑袋,像怀抱小时候床边的玩具熊。
  徐知竞顺从着没有动,闷在夏理腰际轻声问:“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爱你?”
  “你太……”夏理停顿少顷,“你离我太远了。”
  远到夏理清楚地明白,即便徐知竞真的爱上他也不会有结果。
  远到夏理甚至不能为两人的关系下定义,更不敢妄自心动。
  “怎么才算近?”
  徐知竞还是窝在夏理的怀抱里。
  他温柔地抬起手,哄人似的环住了夏理。
  徐知竞在说话间有意无意轻抿衣摆的褶皱,呼吸透过布料,为夏理带去一阵阵与话音相携的温热。
  夏理有点难受,皱皱鼻子好像要哭。
  可他很快想到自己今天已经哭过太多次,再重复便显得做作,倒像是要用这样的方式去骗徐知竞的怜悯。
  那点廉价的眼泪因而在眼眶里荡了几秒,短暂地摇晃漂游,随即失去踪影,藏匿回了看不见的角落。
  “就是……”
  ——该说什么才好?
  夏理需要一点希望,渺小也无所谓,存在就足够了。
  “我不知道。”
  他无法用贫乏的语言去描述这样抽象的概念。
  那类似于扎根在心室的奇怪痛症,看不见摸不着,尝试形容都找不到准确的词汇。
  夏理犹豫着松开徐知竞,爬上躺椅,什么都不做地拉对方一起躺下。
  月食还未开始,夏夜开阔而晴朗。
  灰蒙蒙的云层代替地影遮住月亮,不久又流过,明晃晃展示出亘古的光辉。
  “这样我就很开心。”夏理突然说。
  “这样看月亮,像小时候一样。”
  徐知竞身上有清淡的草木香,烙印般刻进夏理的记忆,成为一道专属的标志,不可避免地与夏理所的怀念的时光连结。
  夏理是一个深爱往事的人,因此永远眷恋与之相关的一切。
  徐知竞就好像过往的具现,分明存在,却无时无刻制造出无法回溯的苦涩,只在某些瞬间来带时光倒流的错觉,让夏理时不时回望,放不下更忘不掉。
  “小时候,你带我去小阁楼。”
  夏理转头,寂寂看向了徐知竞。
  “阿姨说那里是你的秘密基地,只放你最喜欢的东西。”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