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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教授给他发来了徐知竞助理的邮箱。
  夏理仍旧礼貌地用词,仿佛不过是一次寻常的陈述。
  但他明白徐知竞能看懂,甚至对此甘之如饴,亟不可待。
  邮件很快被打开。
  夏理看着标识变换,闷热空气愈发难熬,催促他即刻离开,脱离这样贫乏的生活。
  要是徐知竞能死就好了。
  要是别无选择就好了。
  那样夏理就不用直面自身的欲望,能够在万般无奈之下继续伪饰出孤高。
  徐知竞怎么不去死。
  徐知竞怎么还不死。
  夏理十指交扣,抓紧了自己的手背。
  他像是就要过度呼吸,在无风的室内,鲜明地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夏理想去拿刀,在遵从内心与否定自我之间抉择不下。
  对现实的思辨或许会受到环境的影响。
  夏理无法在当下冷静,恶劣的思绪都是稠滞的,悬浮的,被闷热空气带动,缓慢地围着他飘游。
  门外传来脚步声,规律却急切,层层递进,直至在最清晰的一声过后消失。
  ‘叩叩’
  那人妥帖地敲过两声。
  夏理去替对方开门,果不其然是徐知竞。
  后者一路未停,努力克制着平稳呼吸,不希望自己在夏理面前表现得不得体。
  “做吗?”
  夏理没有邀徐知竞进门,而是在长久的审视过后,突兀地问出了一句不曾被预料的话。
  徐知竞一时甚至没能反应过来,怔怔看着夏理,似乎无法理解这两个字的含义。
  夏理见他不答,冷下脸打算关门。
  徐知竞这才迟钝地伸出手,一把撑住门边,不带欲望地,诚恳得仿佛献祭般说道:“做。”
  气氛在此之后诡异地开始沉寂。
  夏理不邀对方进门,亦不离开,自始至终一错不错盯着徐知竞的眼睛,冷郁得不像探寻。
  他良久才退后半步,让出足够徐知竞通过的距离。
  客厅没有开灯,昏暗的光线隐隐从窗外漫进来,白得像迈阿密的别墅外,池水粼粼的波纹。
  徐知竞跟着夏理步入室内,心情复杂地试探:“你这有套吗?”
  “你想问什么?”夏理回过身,直截了当地戳穿,“我有没有和别人上过床?”
  “有没有对你来说有区别吗?我说有你现在会回去吗?就算有你不也和狗一样舔了我那么多次?”
  “要做就做,不做就滚。”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在用什么立场问我这句话?”
  夏理没办法在面对徐知竞时保持冷静。
  相悖的情绪持续不断地在脑海中纠缠,以至于寻常的问答都变得尖锐。
  他原本是应当指责徐知竞的。
  趁此机会,责备对方杀死了他爱人的能力,要对方永永远远心怀愧疚。
  可或许是因为燥热的室温,又或许是因为徐知竞小心翼翼的语气。
  夏理处理不了对徐知竞的复杂情感,只得一股脑挤压成怨愤,仓促且混乱地丢回去。
  两人对峙似的停在走廊。
  徐知竞不敢向前,颓然地辩解:“没有的话我去买……”
  夏理以前不喜欢徐知竞留在里面,每次清理都要好久。
  徐知竞莫名其妙记着这些习惯,因歉疚而说不出口,悒悒连视线都避开了。
  “没有。”
  夏理的嗓音蓦地宛若叹息。
  他在此时感慨命运,意识到人性的复杂,以及贪婪的力量。
  夏理恨徐知竞吗?爱徐知竞吗?
  还是对年少的‘夏理’念念不忘?
  他看见徐知竞的眼底泛起压抑过后的笑意,显而易见地引出雀跃,连语调都一下子轻快起来。
  “那我去买,你等我。”
  夏理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怀恋什么。
  十二岁前的大院?十五岁前众星捧月的生活?
  似乎一切皆有可能,偏偏徐知竞被排除在外。
  夏理坐回沙发上出神,无论如何分辨不清,今夜这样繁冗的情绪到底是因为宋濯的离开,还是真正为原始的欲望所驱使,亟待发泄与放纵。
  或许两者皆有。
  或许无非是夏理在心底挑选合适的借口。
  ——
  “你知道宋濯和我说过什么吗?”
  “他不是走了吗?”徐知竞警觉地支起身,半遮住了落向夏理的月光。
  夏理没有管他,兀自继续。
  “他说他喜欢我,说他就要二十一了。”
  “可是他还在说妈妈……”
  好热。
  室温太高,融得夏理的眼眶都在湿漉漉地发热。
  好热。
  “你二十一岁的时候也说喜欢我。”
  “孟晋予二十一岁的时候也说喜欢我。”
  徐知竞正与夏理交握的手僵住了。
  “那个时候的喜欢,好像确实就只有喜欢而已……”
  什么都无法确定,什么都无法掌控,就连心动都是。
  夏理转头看徐知竞,窗外的淡影映入室内,在两人头顶慢悠悠地摇晃。
  这夜的伊始,他学着十九岁的徐知竞要对方解纽扣。
  徐知竞照做了,顺从地跟随夏理的指示,握着自己在夏理面前把玩。
  手上的动作断断续续停顿,得不到准许,被夏理注视着无法抑制地难耐失神。
  可是夏理似乎仍旧不开心,静静坐在床边,泄愤一般,沿着徐知竞的膝盖一直踩了上去。
  “夏理……”
  “不行。”
  夏理已经记不清自己重复过多少遍这个词。
  夜灯把徐知竞的指弯照得透亮,晶莹地涂满水液,随着喟叹愈发显眼。
  可夏理始终在犹豫,飘忽地让神思从这样旖旎的场景中抽离。
  他很后来才应允。
  久到徐知竞几乎无法克制,吻着他的小腿不住地祈求。
  夏理摸摸他柔软的发丝,指尖顺着脸颊移向嘴角。
  才刚抵住下唇,徐知竞便迫不及待地衔了进去。
  “你是狗吗?”
  徐知竞不说话,眼梢却弯起来,盛着两枚亮晶晶的黑眼珠,小狗似的对着夏理笑。
  他在求夏理赦免,用和十六岁时一般无二的神情,妄想夏理动摇心神,宽恕他的一切罪行。
  “夏理,夏理。”
  徐知竞轻柔地吮吻着夏理的指节,说话间,舌尖便含糊地舔舐过夏理的指腹。
  夏理很认真地回溯,却找不到哪怕半点原谅对方的理由。
  徐知竞恳切的眼神不足以支撑夏理伪造出爱情,唯有讽刺疯狂地自心底滋生。
  夏理舒展开食指,无甚情绪地探向徐知竞的喉咙。
  修剪整齐的指甲刮过细小鲜红的味蕾,抵住舌根,一点一点按下去,欣赏久居人上的徐公子狼狈地反胃干呕。
  汗水沾湿徐知竞的发梢,浸透衬衣,裹着一室燥热,将他困在夏理脚边。
  他心甘情愿在这间旧公寓里上演如此低俗的戏码,只要夏理为此满意,至少维系住当下浅薄的关联。
  第100章
  发泄过后,席卷而来的反倒是更深更荒芜的空虚。
  两人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
  衣服套子丢了满地,一室狼藉,滞闷空气里满是靡乱的膻腥。
  “现在的你能给我什么呢……”
  夏理盯着天花板轻喃,胸腔随着字句起伏,笼着微弱的光晕,勾出柔美弥蒙的线条。
  他没有看徐知竞。郁丽的眼仁透着光,映成一种澄澈的,纯洁的,融化的玻璃似的,暖融融流潋的色调。
  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失神,却又矛盾地蕴藏曙光。
  徐知竞突然认真起来,愈发将夏理的手攥紧了,挤进指缝,十指相扣。
  “夏理,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夏理颤了颤眼睫,垂下视线,细细审视起身边未加遮掩的徐知竞。
  “这样问吗?”
  他并非对真心存疑,而是平白对现状产生出不真实感。
  徐知竞手忙脚乱起身,匆匆爬下床,在两个用过的安全套边上捡起自己的衣裤。
  场景荒谬得比作梦境都太过,几乎像是高热导致的幻觉,讽刺地随着稠滞的呼吸放映。
  夏理歪着脑袋看了一会儿,缓缓支起身,不着一缕坐到床边,倦怠地让目光与徐知竞相汇。
  衬衣、西裤、腕表、戒指。
  房间里没有镜子,徐知竞穿戴整齐,额前的碎发却仍凌乱地散落,提醒夏理不久前发生在两人之间的纠缠。
  徐知竞像所有文艺作品中描述的那样单膝下跪,认认真真看着夏理,忏悔般用双手捧起了夏理的指尖。
  “夏理,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他又问了一遍。
  夏理居高临下地凝视,沉默着没有展露出任何情绪。
  他好像在尝试理解眼前的画面,又因无法解读而给不出丝毫反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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