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我特意捡了几块大的塞进包里,然后用力地往外一扔——扑通,那个包进湖了。
声音有点大,我担心地看向四周,应该没人发现。
但就算没人发现,留在这里也很危险。
我连忙抄小道回了家。
一到家我就把假发摘了,又把毛衣脱下来。这两样东西必须销毁。
烧了它们吗?
家里没有打火机!
我那个酒鬼父亲只喝酒,不抽烟。
现在出去买?
不可能!
谁会在这个点去买打火机?!
扔了吧。
我把它们放在一起压在垃圾堆下。
盯着阳台这一大堆垃圾,恐慌忽然席卷了我的大脑。我这才醒悟过来……我杀了人,还伪装成一个死人,替她回了小区!
而那伪装的证据就静静地躺在我家阳台。
我吓得连忙钻进房间。
一回到熟悉的环境,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我困顿极了,想要趁这段时间好好睡一觉。
不!
我应该先把衣服换下来。
这身衣服太晦气!
但外套不能换……我还要穿着这件衣服从别墅里出来。
不过裤子可以换一条。我有几条差不多的裤子。
换完衣服之后,我爬上床,闭上眼睛,默默数数。
1……23……
根本睡不着!
我只要一闭上眼,脑海就全是姜璃的脸。
她时而哭着喊着:“救救我!”
时而变成青面獠牙的厉鬼,发出尖利的叫声:“你杀了我!你这个杀人犯!”
我蜷缩成在妈妈子宫里的姿势,不停地默念着:“我没杀你……我没有!不是我!”
但这毫无作用。
我越是害怕,脑子越混沌,她的声音就越响亮。
而且一想到假发和毛衣还在阳台上,我就难以安心。恍惚间总以为那一根根发丝会变成夺人命的利爪,钻进卧室,爬上我的床,然后把我……勒死!
我呆不下去了,匆忙穿上外套就冲出房子。
门被我的动作带上。
我这才意识到……我没有拿钥匙。钥匙还在那条裤子的口袋里。
怎么办?!
明天回来的时候要父亲开门吗?
我想冲进门里把钥匙拿出来。
可惜……这个门一旦合上就没法从外面打开。
而父亲差不多四点的时候就会打着酒嗝回来了……说起这个,我就好想骂人,为什么他不喝酒喝死在外边儿?!
我不能在门外逗留太久,只能离开。
天刚亮,我把外套翻了一面,光明正大地混进人群里离开了别墅。幸好我这件衣服反面也能穿。
回到别墅,韦子石问我有没有把衣服处理了。
他就这么不信任我吗?!
我刚想回他当然的时候,万飞他们俩起床了,有说有笑地出现在大厅。
他只能审视地看了我好几眼,没再开口。
贾金河把那两个人留下来吃午饭,我和韦子石也只能留下。
这顿午饭我吃得没滋没味,脑子里全是等会儿回去该怎么进门。
我一点都不想和我父亲正面交锋。
午饭结束了,我们该走了。
汽车把我送到楼下。
我犹豫着不想上楼,但今天不去把垃圾扔了,那就得等到下周。
那样的话,我没法安心。
咬了咬牙,我来到门前,敲响了房门。
没有人应。
我又敲了好几下,终于听到开门声。
父亲不耐烦的脸出现在门后,见到是我,他立马伸手把我拖进门内。
我一时没注意,被他拖倒在地。
悬挂在我整个童年之上的大手再次落到我脑袋上——父亲他狠狠地照我后脑打了一巴掌。
我被打得脑袋发懵。
他骂骂咧咧的:“小兔崽子玩儿野了?怎么不死外边儿?”
伴随着骂声的是一脚又一脚的狠踹。
“特么的,晦气!”
我抱着手臂跪坐在地上,尽量不发出任何痛苦的呻.吟。我想要保全自己仅剩的那点自尊心。
父亲终于发泄完了。
我踉跄地站起身,想要回房间,却听到父亲叫我去买酒。
酒……又是酒!
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我好想杀了他!
我已经弄死过一个人了,再来一个……
“还不滚?!”
一张纸钞被他扔到地上。
我咽下泪水,捡起钱,踉踉跄跄地离开。
受伤让我搬一会儿就得歇一会儿,也让我比平时耗费了更长的时间。
好不容易回到家,父亲却很生气:“特么的,这么慢?啥事都做不好,老子还养你做什么?”
我咬了咬牙,把剩下的零钱拿出来递给他。
他看都没看,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的纸钞扔到地上,不耐烦道:“生活费!特么的,吃白饭的东西。”
我被他的责骂吼得耳鸣。
脑里混沌极了。
眼睛盯着地上的那张钞票,一股股愤怒与仇恨的火焰炙烤着我的灵魂。
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
我只知道……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跑出了小区大门。
我全然忘记了销毁假发和毛衣那件事。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枯坐在宿舍床上,脑子里乱得不得了。
直到韦子石找上我,他问:“东西全都处理好了吗?”
我才猛然想起自己忘记了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如果我说没有处理,他会不会告诉贾金河他们?而贾金河他们会不会……处理我?
这个可能性让我心神大震。
我强装镇定:“弄好了。”
等他走后,我连忙赶回家。
想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却发现……我依旧没带钥匙。
如果不进去把垃圾扔了,任由它留在阳台会有什么后果?
我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心神不定地想着……姜璃不见了,她父母肯定会报警……但是警察会发现他就是那个回到小区的姜璃吗?
不会的……
他们怎么可能发现?
我犹豫了几分钟,离开那扇关着父亲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解答,啾啾_(:3 ⌒?)_
第45章 案件二终
冬夜, 办公室里灯火明如昼。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飘起细细密密的小雨,打在玻璃窗面,没什么声响, 却绘成一副奇异的波动的画。
透过画可以看到室内不甚清晰的办公桌椅与伏案沉思的一人。
过去几天发生的一切交织成一幅幅画在谢奇致脑海中不断闪现。
从刘泗等人的口供以及现有证据来看,姜璃案由贾金河、陈时、居高义、刘泗、韦子石五人一同犯下。在姜璃案发生之前,贾金河、陈时、居高义三人还曾犯下两起强.奸案, 其中受害者陈枚现已去世。
从贾金河等五人面对审讯时的态度以及其处理姜璃的手法来看, 他们冷血、视人命如草芥。
是什么塑成他们如此恶劣的性格呢?
谢奇致拿起审讯刘泗时的笔录, 细细翻看, 依着线索与主观印象,试着在脑海中勾勒出刘泗的形象。
刘泗有一对感情并不和睦的父母,而且其母不在身旁, 其父又是个牌鬼、酒鬼, 对他动辄就是又打又骂。这或许造成了他懦弱又厌世的性格。
当脆弱的姜璃躺在他面前时,他内心一直禁锢着的那匹野兽像闻着血腥味似的冲出牢笼。
他对姜璃动手了,并且事后没想过自首。最初接受讯问时,他还将责任全部推到贾金河几人身上, 试图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不过事实证明,他并不无辜。
他对姜璃做的事, 今生今世都无法偿还清楚。
“唉……”一声叹息溢出唇瓣, 谢奇致轻轻合上刘泗的笔录, 翻开下一本。
下一本属于韦子石。
每一份笔录都签上了被讯问人的名字。
他还记得韦子石署名时那平静的姿态, 以及下笔时的顿挫。这个学生若未曾接触贾金河等人, 或许走不到这一步。
但……他冷漠又固执的性格, 很难说这次不犯错, 今后会如何。
韦子石身边只有母亲与兄长两个亲人。
母亲在他幼时就生了病, 父亲抛下他们三人跑了。他兄长年纪轻轻地便不得不扛起养家与为母亲治病的重任。他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当中。
生活像一双有力的巨手攥着他的脖子, 让他呼吸不得。
但,即使这样……即使生活的苦痛让他困在绝望之中不得解脱,也不能洗刷他见死不救、助纣为虐的罪恶,也不能成为他冷眼旁观的理由。
谢奇致很难想象在那种情况下,姜璃看着冷酷地站在一旁拿着摄像机记录的同学会是什么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