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老板:“我想给小郑先生尝尝桔子呢!他刚还在这儿,转眼就不见了。”
车主也唉了一声:“可不是嘛!我想送他苹果吃,谢谢他照顾我生意,结果他不要!”
老板笑了一句:“你送帮人送餐,也算一门生意啦?”
车主:“咋不算?”
老板没评价,只叹着气摇头,将话题引回郑裕身上:“小郑先生好久没出门玩了吧?”
车主:“就是啊。”
老板:“希望他今后多出门走走,就像今天这样,在小区附近散散步,去逛逛街,多好。”
车主由衷赞同:“是啊。”
另一边。
郑裕继续向前走着。
只有三个人来吊唁他似乎有点单调,再加几个吧。
比如经常给自己送三餐的小哥。
小哥会说什么?
感谢他经常点外卖?
唔,好像很久没有和小彦一起出门吃饭了。上一次……大概在他步入高中之时吧。
以后没有机会了。
“小郑哥!出门啊?”水果摊老板抄着手笑问,“还是去接弟弟放学?”
接弟弟放学……
大概是小学的事了。
那时他们才搬到这边不久,小彦不认识路,缠着他要他接送。后来认路了,便不再要求接送了。
但是半个月前,他还接过小彦。
记得那是弟弟参加同学生日宴,玩得太晚,打不到车,需要他接。
郑裕:“不是。”
老板眼睛亮了亮:“出去遛弯?那敢情好!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该多出去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嘛!对咯,我家伢子鼓捣出了水果汁儿,里面加了百香果、柠檬,怪好喝的,你拿一瓶!”
他没等郑裕拒绝,一边念叨着“你可别走,我马上出来”,一边动作迅速地钻进里间,找装好的水果汁去了。
郑裕看了看他的背影,离开了。
他的葬礼里会安排水果吗?
可以让这家店的老板提供,他家水果挺实惠,该甜的绝不会酸。
老板会来吊唁他么?
他会说什么?
比如:可惜你没喝到我伢子整的果汁……?
百香果和柠檬啊……从未想过的搭配。
脚步继续往前走。
吊唁的人能有这几个就足够了。如果他们不来,也挺好的,小彦可以不必为他办葬礼了。大家都很忙,还是不要耽误别人时间的好。
沿着街道往前,粥铺老板招呼:“郑先生你往哪里去呀?”
郑裕:“前边。”
老板“哦呀”一声,摆了摆手:“前边在施工呢,走不通!”
施工?
他想了想,调转方向准备从巷子里穿过去。
通往中心公园有两条路,沿着街道直走或者从巷子里绕过去。
既然前方施工,便择巷子走吧。
脑海中的葬礼已经被取消。想到即使是办最简单的葬礼也会很麻烦别人,他便不想办了。不办葬礼,又会是什么样的情况呢?
啊……对了,小彦快高考了。
他的离开会影响到他的情绪。
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他正懊悔着,突然——
“唔!”
不知从哪冒出的一双大手牢牢地捂住他的口鼻。在口鼻与手之间还隔着一张厚厚的湿润的帕子,上面浸满了乙/醚的味道。
意识消失前,郑裕只看到一个黑影。
……
“咕嘟咕嘟……”
人掉进海里冒出的声音是“孤独孤独……”
郑裕沉浸在一片混沌之中,对外界一切没有感觉。
混沌是水状的,里面游曳着鲸鱼。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鲸鱼的鳍——“砰!”
鲸鱼就像雪崩似的,“哗”的一下破碎。鳍被破碎时刻带起的水龙卷风裹挟,重重地刺入郑裕的心脏。
伴随着一阵心悸,他猛然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暗灰的墙。
身下是柔软的床。
这是哪?
他想掀开被子坐起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锁链禁锢。他挣动了一下,只听见锁链碰撞床柱的“咔咔”响声。
“醒了?”
一道熟悉的男声越来越近,“阿裕,好久不见。”
郑裕循声望去,一张不太熟悉的脸。
他知道这是谁。
他质问:“这就是见面么?”
穿戴皮套的手轻轻拂过他的脸,手的主人笑道:“我们这不就见到了么?”
“贾远山。”郑裕闭上了眼睛,“你令我恶心。”
“是么?”贾远山眯了眯眼,手指用力将他的脸掐出红痕,慢条斯理地询问,“还睡吗?”
郑裕没有说话。
从离开家门那一刻起,他便把自己当一个死人。
贾远山跪坐在他身旁,手指轻轻抚过他被掐得泛红的脸,柔声询问:“疼不疼?”
“说话!”
“——郑裕,你一定要惹我生气么?”
贾远山死死地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侧躺,手指揉捏着他的唇瓣,笑道:“我见过那个男人了。”
“又丑又蠢。”
“你喜欢他什么?”
郑裕忽地睁眼:“什么意思?”
贾远山极短促地笑了一下:“他就在……下面呢。要见见他么?还是不见罢,一条死狗罢了。”
“你——你凭什么——”
贾远山靠近,贴着他的唇瓣,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我会放过他么?——阿裕,你的世界里合该只有我。”
“没人比我更爱你。”
贾远山咬了一下他的下唇,轻哼道:“你是我的……懂吗?”
第137章 案件五终
“……贾远山将我锁在卧室里, 把景州关在地下室。”郑裕神色淡淡的,“他对我们做了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
庄淑语犹豫了一下, 道:“抱歉,我们需要你亲口说出来。”
郑裕浅淡瞳色的双眼落在她身上,冰冷、毫无情绪。
良久, 他说道:“他强迫我, 和我性/交, 四次, 在他的房间。”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抱歉,我记错了, 是六次。四次在房间, 两次在地下室。在地下室里……我是自愿的。”
庄淑语下意识反问:“自愿……?”
郑裕面无表情地陈述:“我不愿意,他就会死。”
庄淑语没有问他是谁。
郑裕继续陈述,音调像在昏昏欲睡的语文课上念课文:“我害了他……昨天?还是前天,贾远山告诉我, 他死了。我以为……”
他短暂地停顿一下,道:“幸好, 他还活着。”
“……”
庄淑语一时失语。
郑裕的精神和肉/体都遭受了侵犯, 这是毋庸置疑的, 不需要问, 单纯看他身上的痕迹以及贾远山看见他被带走时癫狂的表情就知道。
但亲耳从郑裕口中听到近乎冷漠的陈述, 她的心还是揪了一下。
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么?可郑裕看上去很冷静, 也很……豁达。那继续问下去, 让他描述细节?又很残忍……
看着警察脸上难忍的神色, 郑裕笑了一下, 反过来用安慰地语气说道:“贾远山有性功能障碍。”
庄淑语震惊了:“那他怎么和你……”
郑裕淡淡道:“道具。”
庄淑语抿了抿唇,犹豫道:“嗯……那还好。”
说完她就想打自己嘴巴,什么还好?!侵犯就是侵犯!她哪有资格对受害者说这样的程度只是还好?
“确实还好。”郑裕沉默一瞬,反问,“只是道具的话,不算性/交,对吗?”
庄淑语抿着唇,没有说话,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即使贾远山真正和他发生了关系,也……算不了强/奸。
郑裕手指微动,提了另一个问题:“你们需要细节吗?”
庄淑语没说话,荣波回答道:“嗯,需要……但如果你现在不想说,我们可以等到……”
郑裕打断他的话,轻声道:“就现在吧。”
郑裕说话的音调很平直,描述起自己与赵景州受到的伤害是语气也是淡淡的,仿佛在讲一个和他无关的故事。
但他越是冷淡,庄淑语越觉得压抑。就连心思比较粗糙的荣波都动情了,握笔的手一直颤抖,写下的字歪歪扭扭,勉强能看。
“……大概就是这样。”郑裕顿了顿,语气有些迷茫,“警官,你哭了?”
庄淑语猛地一惊,胡乱地抹了抹眼睛,严肃道:“我没有!”
郑裕微微歪头盯着她看,旋即笑道:“没关系的,已经过去了。”
庄淑语抿着唇没有说话。
“问题问完了吗?可以让小彦进来了么?”
庄淑语嗫嚅道:“你……你真的没关系?”
郑裕语气认真:“真的。”
庄淑语狐疑地打量他的神色,没发觉有任何痛苦痕迹,犹豫着和荣波对视一眼,听他说道:“暂时没问题了,把郑彦叫进来吧……先吃口早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