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庄淑语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能点头:“那好。”
  荣波开门前还在打腹稿,准备给心心念念自己哥哥的郑彦道个歉,说他们不应该把他晾在外面晾那么久。
  但一开门,他见着的却不只有郑彦。
  还有……常闻、赵景州。
  赵景州的脸色比郑裕好不到哪去,他脸上尽是伤痕,颧骨凸出,两颊凹陷,眼下青黑,很没有精气神。
  更别说他从衣领处生出的一截带有勒痕的脖子,更显可怜。
  荣波出口的道歉变成了:“……久等了。”
  郑彦没回应他,从他胳膊下钻进了病房,冲到郑裕病床前,一边嘟囔一边将饭菜拿出来:“等了那么久,粥都冷了!”
  郑裕摸了摸粥盒,道:“没有。”
  “那当然!”郑彦仰头,“我把它抱在怀里的,当然冷得慢啦。”
  郑裕刚想抬手摸摸他的头发便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赵景州。
  自从醒来之后他一直努力避免产生见一见赵景州的想法……
  他还没做好准备。
  但是……郑裕猛地收回手指,并整个人往下一缩,埋进了被子里,闭着眼睛装作疲乏的样子,低声道:“都出去吧,我想休息。”
  郑彦不同意:“哥!把饭吃了!”
  郑裕把头也藏进了被子里。
  郑彦想抬手去掀,却又怕自己没个轻重,扯被子时弄到他哥身上的伤。虽然大家都不告诉他郑裕伤得有多重,但光是想想他哥失踪的时间长度……伤势绝对不轻。
  “哥,你出来!”
  郑裕假装听不见。
  他宁愿饿死,也不要在这个时候见赵景州!
  “哥……”
  听不见,听不见。
  郑裕再次往里缩了缩。
  过了一会儿,外界声音消失了。郑裕漫无边际地想,都走了吗?应该走了,毕竟不会有人那么没眼色打扰病人休息。
  “郑裕。”
  嗯……
  谁的声音?
  郑裕掰了掰手指,没有动弹。
  似乎有脚步声。
  “吱——”,好像是椅子拖动的声音。
  难道……
  “郑裕,让我看看好不好?”
  真的是赵景州的声音!
  他不是跟小彦说过让所有人都出去吗?小彦不听他的话了?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赵景州抬手轻轻放在床上的鼓包之上,低声道,“你……受苦了。”
  郑裕轻轻咬手指,身体一动不动。
  赵景州沉默了一会儿,瞥见柜子上的饭菜,低声哄道:“出来好不好?”
  不。
  他现在不想见赵景州。
  被贾远山囚禁这几天,他无数次想到,如果他在贾远山联系上他那一天就和赵景州分手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拖累他,弄得他被贾远山那个疯子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他一条破烂命没了不打紧,赵景州有父有母还有一个弟弟,万万不能平白无故地没了。
  都是他的错。
  眼眶有些热意。他悄悄抬手碰了碰,是湿的。
  ——烦人。
  赵景州为什么要出现?
  他比以前更脏了,还叫赵景州看见自己的脏。
  他感觉自己现在是连尘埃也不如。
  是一个空洞。
  空荡荡的,没有一丝重量。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
  郑裕抿了抿唇,眼眶热得更厉害了。
  下一刻,他感觉被褥陷下去,一个重物上来了……不必说,一定是赵景州。
  在他愣神之际,一个隔着被子完全感受不到热度的怀抱把他圈住,请求声随即响起:“郑裕,睡醒了见我好吗?——晚安。”
  郑裕狠狠咬着下唇,憋住了想说出口的话:晚安,景州。
  “郑裕,我爱你。”
  床单瞬间濡湿。
  郑裕紧紧闭着眼睛,任海水漫了他的眼,一声不吭。
  “永远。”
  ……
  郑彦被城郊中队劝回学校了,荣波和张宝宇开车送的他。
  常闻让周林易留在511门口守着,然后和其他队友到赵景州的病房开会交流询问结果。
  常闻问:“郑裕怎么说的?”
  庄淑语掏出笔录递给他,并解释道:“上周二,贾远山威胁他如果不和他见面就对郑彦下手。”
  李宏远:“原来是这样啊。”
  庄淑语“嗯”了一声,继续道:“郑裕在去中心公园的路上就被贾远山派的人迷晕带走了。从上周五到昨天,他被囚禁了差不多一周。”
  “在此期间,贾远山多次语言、肢体暴力他,并强迫与他发生性关系……郑裕说贾远山是性功能障碍,没有办法真正和他发生关系,只能借道具代替。”
  李宏远眉头皱起:“多少次?”
  庄淑语比了个“六”,道:“其中四次发生在卧室,两次在地下室,当着赵景州的面。”
  “嘶……这也太过分了!”周林易啐了一口,咬牙道,“贾远山还算个人吗?简直就是……!”
  常闻不太理解这种男男之爱,甚至不知道男男该如何发生性关系,但他依旧为郑裕与赵景州两人遭遇的一切感到同情,但也有不解:“可是赵景州没向我们交代这个情况。”
  李宏远:“啊对,赵景州只说自己经常遭受贾远山的殴打。”
  庄淑语叹道:“我觉得他可能是不愿让我们知道郑裕遭遇了什么吧……不说这个了,你们呢?问到什么?”
  询问赵景州的工作是常闻和李宏远做的,那时周林易正和张宝宇去外面买早餐。
  见常闻聚精会神地看笔录,李宏远便承担解释工作,道:“赵景州说他接到郑彦电话说郑裕不见了,很着急,立马就开车往晋北赶。”
  “就在路上,他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在电话里他听到了一段录音。”
  “录音?”
  “对,内容是郑裕答应一个男的要去什么地方。那个男人的声音和给他打电话的声音一致,那男人自我介绍说自己是郑裕的爱人,现在邀请他到他家一聚。”
  “这个男声属于贾远山?”
  “可以这么认为。赵景州确定囚禁他与郑裕那个人就是给他打电话的人。
  电话里,贾远山要求他再往前行驶一百米,然后停下,往左手方向步行一百步,会有人接他。他算是关心则乱吧,接到电话没想太多便照做了。
  等他走到指定位置后便被敲了闷棍,再醒过来就被人捆着困在一丝光都没有的房间里。”
  “然后?”
  “在那儿,他见到了贾远山。贾远山对他说过很多话,基本都是富含羞辱和挑衅意味的。”
  “贾远山有没有和他提过有关小说的事?”
  “没有。贾远山见他时要么用言语羞辱他,要么就打他,没提过小说。你们呢?”
  “郑裕没主动提,我们也还没问。我怕我一个没组织好语言,让郑裕意识到贾远山可能找人模仿他的小说杀人,然后把这事怪在他自己头上。”
  莫名的,庄淑语就觉得郑裕是个会将所有错误揽在自己身上的人。
  “……所以还是等他休息休息,我想好咋问时,再问吧。”
  李宏远:“也是。”
  常闻见他们说完了,道:“我给翁队打电话,看他怎么说。”
  此时此刻,晋北市局。
  翁策听完刘立、宋朝阳、余天文、江索整理的审讯结果,还没说话,便接到了常闻的电话。见他挂断电话后,宋朝阳好奇问道:“谁打的?谢哥吗?”
  翁策:“常队。”
  余天文双眼微睁:“询问出结果了?”
  翁策点点头,简单地转述一遍常闻汇报的内容。
  听完翁策一席话,刘立脸色不太好看,道:“也就是说,截至目前,贾远山只犯了非法拘禁郑裕和赵景州的罪。”
  宋朝阳恨恨道:“他还撒谎!什么郑裕主动……都是他逼的。”
  江索难得附和宋朝阳的话:“就是,他明明是在强迫、威胁郑裕与他发生性关系,简单来说,就是强/奸。”
  余天文沉声纠正:“不是强/奸,连强制猥亵都算不上。”
  江索眼珠一转,想到相关条例,不由爆了一声粗口,道:“那要是咱们找不到证据证明他指使大牙、二牙杀死陈新路、陈晴呢?也太便宜他了吧!?”
  翁策敲敲桌子:“我们负责查案,不负责判刑,慎言。”
  江索悻悻闭嘴,心里仍不服气。贾远山的行为明明那么恶劣,结果……太可恶了!
  宋朝阳快气死了,不顾翁策才警告过,恨道:“我和老刘审他的时候他别提多配合了!问啥答啥,一口一个‘我错了’‘我好后悔,我不该那么做’,他肯定是在演我们,就想搏个主动交代,争取法院判他的时候酌情!”
  “谈到和郑裕发生关系时,他还一个劲儿在那说都是郑裕主动!真是说谎不打草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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