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所以我想,就是这样吧。”
  一层层雾霭遮住了天空,那只橘猫以及吃完了眼前的食物,在忽明忽暗的晨光中伸了个懒腰,用自己毛茸茸的头顶蹭过一旁的石柱,娇俏地咪了一声。
  南初缓缓松开手,她放在一侧的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指尖,就好像这个女孩手腕上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物沾染在上。
  谢稚鱼脸上的笑容更大,用一种小心翼翼讨好的语气率先说道:“没关系的南小姐!能够遇见您就已经很幸运了!”
  “我知道的,你们大明星都很怕自己的私生活被人关注。”
  果不其然,南初脸上的表情再次趋于平静,要不是谢稚鱼从小和她黏在一起,恐怕是看不出来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烦之色的。
  南初轻轻颔首,冷声说道:“我会给你提供一个试镜机会。”
  谢稚鱼张张嘴,实在是很想拒绝,但她知道以南初的心思要是拒绝说不定会产生更大的风波,所以还不如默认。
  就让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借着机会谄媚权贵的人吧。
  “真的可以吗!?太感谢了南小姐,但是我还是……”
  她口中毫不犹豫流淌而出的感谢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面前的人伸出食指做出噤声的姿势。
  已经身居高位,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低头讨好的女人抬脚靠近,将沉沉的目光停留在她莹白的耳垂附近,紧接着有温热的呼吸打在颈侧。
  “乖孩子,太过贪心可不好。”
  谢稚鱼明媚的笑容僵在脸上,一阵茉莉花香同她擦肩而过。
  她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终于将视线投向河堤处逐渐落下的夕阳,时间好像只对活着的生物起作用,就像眼前的落日黄昏,和多年前看见的瑰丽色彩没有任何区别。
  南初说的没错,人如果太过于贪心,就会陷入难以斡旋的尴尬境地。
  就像她在死后才恍然醒悟,她所谓的爱对旁人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街角的广告牌上还播放着南初的广告,她闭了闭眼睛,终于打开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震动的手机。
  “谢稚鱼你死哪去了?!离晚宴开始只剩下两小时了,你不会以为自己是多大的角儿,还想着自己能压轴登场吧?”
  “限你半小时之内从外面滚回来,否则你知道后果!”
  许丽难听的话从听筒中传来,谢稚鱼动手将栏杆上的垃圾收拾干净,语气却是与冷淡神色完全相反的柔和:“好的许姐,我马上就过来。”
  第3章
  沉沉的云霭遮住了天空,暮色显得凄凉而又苍茫。
  南初刚上楼就看见自己的经纪人正坐在最上一层的台阶上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楼道灯。
  又要请人来修理了,电路老化太过,非得重新安装不可,但是住在这里的人一直固执地保持原状……
  “什么事。”南初打开门,将钥匙轻轻放在了置物架上,完全没有邀请进门的意思。
  即使主人千般爱护,钥匙上挂着的兔子玩偶也早已褪色,色彩斑驳。
  就像面前这个女人,早就在多年前的某一天将所有的一切全都抛下,只余下了一具空壳。
  而这具躯壳,就此苟延残喘存活在这栋老旧腐朽的建筑中。
  陆悦转过脸,将脸上即将展现出来的复杂神色藏好,又很快面露微笑:“南初,之前天使基金的人联系过我,邀请你参加今晚的慈善晚宴。”
  她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之前你不是让我资助了一个学生,要我说天使基金的那群人实在是太过于讨巧,还以为……”
  但不得不说,她确实没办法在请示南初前就立刻拒绝这个邀请。
  陆悦看着眼前这个形单影只的女人,完全猜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南初蹙眉敲了敲桌子,依旧没有想起陆悦口中的女孩是谁。
  窗外闷雷炸响,她却突然忆起下午那个叫做谢稚鱼的女孩抬眸直直望向她眼底的模样。
  很像,但不是。
  她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过去的一切又在脑海中翻涌不停。
  阳台上的花朵早已换了一批又一批,此时正肆意盛开着。
  “去。”
  “什么?”陆悦依旧没有踏进房门一步,只是站在门外有些惊讶,“要去吗?那我现在联系造型师过来——”
  南初站起身:“不必。”
  水晶吊灯的光芒打在参加晚宴的人身上,不时闪烁出耀眼的星辰,有交谈恭维声响起,声音逐渐变大,轻缓的乐曲环绕在这个宴会厅内。
  落地窗外矗立的花树如细雨缤纷飘落,谢稚鱼站在人群的最后,看着经纪人带着她的同事围着几个导演大肆讨好。
  听了许久,这才明白为什么许丽今天厚着脸皮到处拉关系。
  南初据说要过来,而且还是以投资人的身份。
  现在的南初,已经不是当年等在试镜选拔现场就为了一个角色的小演员了,她不仅成为了南家唯一的继承人,就连在演戏上也有无数编剧拿着剧本等待挑选。
  “南初小姐什么时候过来,那边的自助餐快点撤掉换新的,还有那些混进来拍照发通稿的人,让保镖把他们赶出去!”
  “怎么样,小琼打扮好了没有?一定要以最活力四射的状态过去迎接……”
  见没人关注,谢稚鱼转身推开了阳台门。
  冰凉的细雨缓解了刚才在室内感受到的沉闷的气息,她习惯性地捡起眼前被雨打落在栏杆上的不知名花朵,再细致地将其摘下一瓣瓣排列好放在花盆中央。
  只要心情烦躁,她就会不由自主的做出一些机械性的动作,那时南初在阳台上养了几盆仙人掌,上面的刺全都被她霍霍干净,再加上汤圆也很喜欢这盆能够挠痒的工具,她们家的仙人掌就没有活过一个月的。
  后来她实在是受不了,终于抽了一个时间从隔壁市场上买回来了一盆假的仙人掌。
  那时周围最高的建筑只有城市最中央的钟楼,夜晚有星辉洒下,和灯光交辉映。
  她们会坐在椅子由她诉说对未来的各种憧憬,而南初会在她的恳求下在一旁工作,直到她撒娇撒痴后才会勉强开口应付一句。
  后来作为南家继承人的南初越来越忙,就连这唯一的相处时光都失去了。
  一侧发出杯勺相触的清脆声响,谢稚鱼心脏猛地跳动一瞬,往后退了几步。
  她这才发现在被花草挡住的拐角处还有另一个隐蔽的休憩场所。
  南初百无聊赖地放下面前绘着鎏金图样的茶杯,视线却一直跟随着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看了她多久。
  黑色长裙上绽放的繁复图案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在光线下摇曳,领口处点缀着一颗水晶,就如同刚才随着花瓣滑落的露珠。
  长发被用一种并不繁琐却又优雅的弧度挽起,气质高洁,苍白的脸上笑容清冷,眼角周围却带着一股胭脂春色,她先是注意到谢稚鱼指尖上被沾染上的花汁,又很快抬起头。
  “……”
  阳台外细雨迷蒙,雾气弥漫。
  南初如同黑夜中的女妖一般凑近,冰冷的指尖轻柔地抚摸过她手上沾染上的痕迹,带来一种酥麻的刺痛感。
  明明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却让谢稚鱼有一种连带着越下越大的雨也要燃烧起来的错觉。
  “之前的结果还不满意?”
  她爱怜地凑近,从他人的角度就像是一对情侣在甜蜜地窃窃私语,可语气却十分薄凉:“或许我更应该问你,是谁让你过来的。”
  谢稚鱼紧贴着身后还带着水汽的栏杆,张了张嘴:“我是繁星娱乐的……”她停下介绍,伸手扶住了南初窈窕柔软的腰肢。
  滚烫的热气从指尖一直往上,触碰的地方有一个轻轻的凹陷,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在女人站稳后立刻松开了手。
  不知名的花雨随之而落,冰冷的雨点敲打在木地板上,某些话语哽在喉咙深处,但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没有再说出口的意义了。
  南初在沉默地凝视她片刻后突然伸手钳住了她的下巴,眼眸中的讥讽终于毫不保留地倾泻而出:“你的演技很好,但用错地方了。”
  谢稚鱼愣愣地看着她,彼此的呼吸交错在一起,鼻尖闻到了浓郁的红酒夹杂着淡淡的花香。
  看来是误会自己得寸进尺想要从她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了。
  “南初小姐,”她的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礼貌恭敬,“繁星娱乐被邀请参加今天的慈善晚宴,我是跟着经纪人一起来的。”
  “我并不知道您就在这里,只是想过来吹吹风。”她抬手扣住南初的双肩轻轻推开,示意自己并没有任何想法。
  原本因为难以自控而放任,差点陷入梦境中的南初终于清醒。
  在这昏暗的天光之下,女人的一缕黑发被雨沾湿,缠缠绵绵地顺着修长的脖颈粘连在胸前,她的瞳孔很湿,有莹莹水光顺着眼角一侧滑落,可人并没有这么多的眼泪要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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