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鱼苗:谢伯母是慈善家
  鱼苗:你应该让伯母见我,她一定会喜欢我
  随着下属的继续汇报,南初微垂的睫毛挡住了眼眸中复杂的神色。
  她没有阻止谢稚鱼再次让人寻找伯母的踪迹,却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喜欢。
  真是可笑至极的情感。
  南初有时希望谢稚鱼是真的死了,可在每次去往公寓的日日夜夜中,又希望她还活着。
  如果还活着,起码现在就没有产生矛盾的可能性了。
  “南小姐,收购方案上有一个曲线显示错误……真的很抱歉。”穿着职业装的女人弯着腰,甚至没有勇气抬头看上一眼。
  那些不在南家工作的人说起她们来总归是羡慕居多,毕竟在这里工作福利特别好,就连董事长都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可只有她们在这里工作的人知道,南小姐确实很有涵养,但稍有不慎,接下来好不容易得到的升职渠道就消失不见。
  “行了,去改。”等人迅速离开后,南初轻敲书桌,“戴比尔斯那边有一场拍卖会?”
  助理点点头:“是,之前给过请柬。”
  南初眼眸深邃,乌黑的瞳孔中弥漫着寒夜深林中稀薄的雾气。
  “找人去做一件事。”
  ***
  正如南初从来都以各种恶劣的想法揣摩旁人的心思,所以谢稚鱼才能比对着她的心说出这样的话。
  她们两小无猜,青梅相对。
  即使谢稚鱼很难抛下那些过往继续沟通,她害怕那些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
  n:今晚陪我去参加拍卖会,半小时后助理会来接你
  窗户被风吹动,轻轻磕在墙壁上,刚才停留在窗沿的鸟雀振翅飞翔,只遗留下半声啾鸣。
  谢稚鱼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她试图索要合同,那边很快就有了回答。
  n:无对价约定,不具法律约束力
  太阳缓缓西沉,街道边苍翠的树叶被染上鎏金色,一辆加长版的豪车停在街角,引来一些经过的人围观偷看。
  谢稚鱼带着口罩面无表情的坐上车。
  女人穿着一身高定西装,檀木似的乌发松松盘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颈间,鼻梁挺直,手指尖夹着一只金色的钢笔,不沾染一丝烟火气。
  南初关上了前方的隔板,眼中的疏离感依旧清晰可见:“我没有欺骗你的意思。”
  她卷密的睫毛轻轻颤动,语气轻缓:“只是伯母之前进行了一次手术,身体状况并不算好,而你……”
  谢稚鱼甚至能说出她的未竟之语。
  ——一个想靠走捷径来达到目的的小人。
  “戴比尔斯那边有人告知我,有一件属于伯母的古画正在被拍卖。”南初将手中的钢笔放进一侧的夹层中,“我想,总比空手而去要强。”
  她的眼底是无尽的黝黑,好似真的是大发善心。
  谢稚鱼知道她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又知道她肯定是想做点什么。这是南初的缺陷,但若是没有这点缺陷,她根本没办法走到现在。
  她好像总在给南初找各种各样的借口。
  谢稚鱼将目光瞥向窗外,可车窗上却还是倒映着南初的影子:“你总是心口不一。”
  她的语气很平静,将视线定格在自己还留着伤疤的手腕处:“很想撕破我的伪装来证明自己的绝对正确。”
  第25章
  谢稚鱼总是没办法克制自己不对她说出那么尖酸刻薄的言语。
  可就像她活过来时在电视上看见南初的脸,看见她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说谢谢大家的祝福,接下来有考虑结婚的打算。
  所以在许多看向她眼睛的瞬间,又只能无话可说。
  车窗上倒映的影子虚幻,朝后倒退的流光将南初的脸划得四分五裂。
  她没有任何动静,浓密的睫毛覆盖在眼眸上方,和黑暗融在一起,只有那只慵懒搭在膝盖上的手有着如月光般皎洁的颜色。
  许久之后,南初终于动了。
  她将身子倾了过来,凑近谢稚鱼的颈侧微妙地问:“所以,你有什么伪装?”
  南初的睫毛很长,从脸颊擦过时带着一种冰冷黏腻感,说话时些微气息洒在谢稚鱼耳廓周围,像是被炙火轻烤,很快就连带着脖颈都泛起红潮。
  可谢稚鱼的心却愈发的冷。
  她强迫自己看向南初黑沉沉的双眼,少有地说出了实话:“南初,我从来没有想过在你面前伪装。”
  “只是我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哄着你了。”
  南初将谢稚鱼脸颊侧的碎发轻柔挽到耳后,用冰凉的指腹揉搓着她的耳垂,语气幽深:“你打的那一巴掌,也是在哄着我?”
  谢稚鱼觉得要不是南初需要维持自己正常人的表象,现在就应该会咬在她的脖颈上。
  ——虽然这样想很不礼貌,但她总觉得南初在这十年间可能经历了太多,阴晴不定的情况愈发频繁。
  这样一想,谢稚鱼又觉得同她争执毫无意义。
  她偏过头,清楚地看到了南初眼底的审视,于是将手挡在两人之间,好声好气地道:“如果你介意的话,也可以打我一巴掌。”
  南初很讨厌这种相似的语气,又不受控制地希望能够更多。
  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对自我的厌弃和否定。
  那种反胃的恶心感,让她无法忍受——
  一颗薄荷糖被塞进她的口中。
  谢稚鱼抽出被僵在齿间的唇舌无意识舔舐过的手指,垂眼用纸巾擦掉水淋淋的唾液。
  “之后我会离你远远的,再不出现在你面前。”她好似终于能够从那场充斥着铁锈味的雨中解脱,微笑着:“我一直希望能让你幸福。”
  这是她从年少时青涩懵懂的爱中注视着的恋人。
  谢稚鱼想,她不会后悔自己曾经的爱,但时间毕竟已经过去太久了。
  南初脸上的表情突然空白一瞬。
  抛去身上所有定制的不堪,卸下那些沉重多疑的情绪,冰凉的薄荷味将其缠绕锁紧,她很想说话,却偏偏一句多余的话都说不出口。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时手足无措只能仓惶逃离。
  豆大的雨珠打在车窗上,过往的霓虹灯也变得虚幻一片格外绚丽,雨中有钟声响起,比以往时分更加响亮。
  “下雨了。”谢稚鱼透亮的眼眸中倒映着窗外的蒙蒙细雨,“海城的雨真的很多。”
  如果一个人的心脏长在左胸,那么她应该能够感觉到彻骨的酥麻从那个部分往冰冷的身躯扩散。
  那是日思夜想的人轻轻抚摸着你的灵魂,你觉得这非常幸福。
  南初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嗓音艰涩:“你……”
  她在对上女孩眉目精致却陌生的面容时,眼眸中的的光轰然碎裂,脸上浮起病态般的晕红:“没关系、没关系。”
  南初再一次恢复了自己端庄的表象,垂睫盯着两人紧握的手指喃喃道:“……真的很像。”
  “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你是从坟墓里爬出来朝我复仇,我也会引颈就戮。”
  谢稚鱼抽回自己的手,缓缓摇了摇头:“我不是,也不愿意。”
  黑色的车辆缓缓停在一座巨大的弧形建筑前,红色的地毯一直在雨中延伸出去很远,雨丝被白炽光覆盖,亮到看不分明。
  已经有几人打着伞站在车辆两侧耐心等待着。
  总不能一直坐在这里。
  谢稚鱼打开车门,雨打在伞面沉闷作响,她回过头。
  南初依旧保持着那个动作,身型单薄又脆弱,脊背却挺直着,低垂着眉看向自己的手心。
  谢稚鱼是很想转身就走的,却还是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南小姐。”
  潮湿的空气中满是冷意,南初抬起头,犹豫地将自己的手交给了她。
  拍卖会的举办人带人冒着雨匆匆跑了过来,低声下气地谄媚:“南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上次见面还是在济州岛上,您真是风采依旧!”
  他一只手放在身后,朝着站在的下属挥了挥手,口中又继续说道:“请两位随我来。”
  南初依旧有些神思不属,但多年来的演员生涯让她即使状态不佳也能保持完美的形象。
  闪光灯噼里啪啦响彻,站在两人身后的助理上前几步,做出了一个制止的手势,很快就有几位保镖走上前去交涉。
  那些底片全都被当场销毁。
  所以能够传出来的都是南初默认的事,不管是她相恋十年的未婚妻,还是她在娱乐圈内喜爱活泼开朗类型的传闻。
  拍卖现场已经黑压压坐满了人,她们没有走进会场,而是走上三楼的房间内,前方是一大块钢化玻璃,刚好可以看见台上拍卖的东西,另一侧是一块巨大的屏幕,拍卖师的声音正从屏幕内传出来。
  带她们过来的人没有过多留恋,在将她们带到房间内后就迅速关门离去。
  房间内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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