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谢稚鱼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然后被拍了脑袋。
“走吧快走吧。”谢女士挥挥手,“我要休息了,你快回去收拾东西。”
谢稚鱼犹豫了一下,撒娇:“想一起睡,我明天可以早点回城区收拾行李。”
“明早哪里赶得急,快回去收拾东西,本来就不想让你过来,每次来还得唠叨你半天……”
门咔哒一声关上。
谢女士按下通话铃,对着那边的人说道:“联系一下南初,就说……我有事找她。”
月光不甚明亮,稀薄的星点在夜空,很快连那一点都消失不见,远处的晨光亮起,穿透城市。
谢稚鱼半夜到家,才了四个小时不到,就被小田从被窝里了出来。
“快快快!”她将冰凉的咖啡放在谢稚鱼手心“特意给你带的冰美式,快喝几口!”
“飞机时间是下午一点,需要带的东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参与嘉宾的资料,见面礼,和综艺前的小采访,主持人会问你的问题,还有需要带的行李,我搜了那边的天气——”
“知道了。”谢稚鱼被咖啡苦得皱起眉头,依旧搞不明白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火起来的,“我全都准备好了,实在不行就去那边再买嘛。”
小田缓慢摇头:“没有。”
“一下飞机就直接坐船,那边最近几年才有一条途径的航道,所以到时候上面除了我们这些人外,什么都没有。”
谢稚鱼愣了一下,迅速下床打开了行李箱。
紧赶慢赶,她们终于在最后一刻赶上了飞机。
小田和她的位置不在同一侧,她的隔壁是一个带着帽子口罩认真看飞机上杂志的女人,在看见她来了之后,摘下口罩打了个招呼:“你好,谢小姐。”
“没想到我们是同一趟航班。”
谢稚鱼放好行李,伸出手和她握了一下:“你好,裴小姐。”
这里没有摄像头,暂时不需要维持面向大众的人设。
在粉丝心中甜美活泼的裴然实际上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能够鼓起勇气打招呼已经是经纪人经常训练的结果了。
但谢稚鱼可是这段时间最有知名度的演员。
想起经纪人的话,心中纠结许久,终于开口:“我很喜欢你演的亡国公主那个角色,演的很好。”
话毕,裴然就恨不得自己从来没说过。
实在是太尴尬了。
谢稚鱼眨眨眼,谦逊微笑:“谢谢你,这个角色其实还有很多进步空间,你的通灵者也演的很好,随便点进哪一集都很好看。”
“真的吗?”裴然马上忘记了之前的尴尬,“大家都说我走了狗屎运,要不是南小姐那时点播了我几句,说不定我就演砸了。”
她凑过来,小声问道:“南小姐息影这件事,是真的吗?”
第64章
“不太清楚。”
裴然有些急了:“你怎么会不清楚呢?你和南小姐不是——”
谢稚鱼突然觉得很腻味,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机舱过道上走过的空姐,“裴小姐确定要在这里说这些?”
这位裴然小姐,看起来很亲切,却有一种莫名不太会看场合说话的感觉。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我有些困,您请自便。”
裴然瞬间就知道自己又一次说错话了,但还没等她想到什么补救措施,谢稚鱼就戴上降噪耳塞,闭上了眼睛。
“我又不是故意的……”裴然想起临行前经纪人耳提面命叮嘱她一定要在私下里好好注意言辞的话,小声嘟囔:“要是我能有这个机会,我恨不得让那些看不惯我的人全都知道呢。”
“假清高。”
她自顾自地摇头,打开化妆镜开始补妆,她可是私下里查了,一下飞机就有摄影师一路跟拍,到时工作人员会将其剪成先导片,保持形象很重要。
原本是想将这件事告诉谢稚鱼,但是……裴然合上了化妆镜。
讨好不了,多蹭点镜头也不错。
说不定对比之下,观众更能发现她的魅力呢。
***
飞机越过一片蔚蓝的海域,从光束状的阳光中穿梭而过,南初正站在候机室,侧头透过玻璃,看着飞机留下的白色尾迹。
她知道鱼鱼不会让她送,但还是偷偷来了。
这无关于任何多余的想法,只是想到这座城市再也没有了这个人,她就开始想念。
也不是不能跟过去。
以她现在的身份,让那个综艺加上她这个空降嘉宾也一定很乐意,只是她好像失去了勇气,开始瞻前顾后了起来。
她不想再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平静和冷漠。
“南小姐,”vic小跑来到南初身侧,“谢女士那边说是想和您见上一面,需不需要约个时间?”
她一路过关斩将,成为南小姐的助理后的这些年,这两人之间就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交谈过。
虽然在绝大多数时间里,南小姐都会退让,且两人极少见面。
南初的脸上依旧覆着寒霜,她知道总会有这一天。
谢伯母很聪明,当初要不是她发现两人之间的蛛丝马迹,鱼鱼也不会那么快发现自己对她的感情。
所以是又要警告她离鱼鱼远一些。
这一段不被长辈祝福的感情,鱼鱼这次还能顶住压力继续和她保持关系么?
不会的。
南初坐进车内,居然有种尘埃落定之感:“去疗养院。”
那种时光骤然流逝,任凭人如何努力也无法逃脱的感觉从她身侧穿梭而过,让她无所适从地垂下眼睫。
疗养院内。
谢女士将灰白相间的头发梳成盘发,甚至还上了一点淡妆掩盖还有些不健康的脸色,她将其他人全都赶了出去,独自一人坐在桌前等待着。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沉声道:“进来吧。”
片刻后,南初推开门走了进来,除了纤细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银色的腕表外,浑身上下什么装饰品都没有。
她像许多年前那样,被谢稚鱼带回家后就那样站在门口轻声喊了一句:“伯母。”
就连第一句话都没变。
明明刚不久才失去了唯一一个亲人,脸上却毫无伤心的模样,谢女士那时就觉得这个女孩未来肯定不一般。
她原本觉得自己的傻孩子和聪明人做朋友也不错,以她时不时照看的香火情,南初起码也会在她老了之后多看顾一下稚鱼。
那时哪能想到,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伯母,我带了一些温补气血的营养品,已经让人放在隔壁了。”
谢女士这才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低头看向没有丝毫热气的茶杯,她当着南初的面,将杯中的茶水倒在地板上。
“南小姐,请坐吧。”她重新倒了杯茶。
南初对这种小小的侮辱没有任何反应,很平静地坐了下来。
“伯母称呼我的名字就好。”
谢女士将茶杯放在她面前,说道:“南初,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
“很久之前我就说过,我们家稚鱼高攀不起你,你要是想找一个人伺候你,现在大可以有一堆人挑选,没必要像现在这样,弄得大家都不好过。”
“你太会权衡利弊。”她嘴角垂落,满脸严肃,“稚鱼不能再受一次同样的委屈了。”
放假内没有开空调,空气中有些闷热。
这是秋季的最后一次燥热,当桂花的香气浓郁消散,一场洁白的雪就会将大街小巷掩埋。
南初在树叶的摩挲声中抿了口茶水,那种苦涩的味道一直停留在舌尖:“伯母,现在轮不到我选。”
不是她想要捕获那只蝴蝶,而是她被蝴蝶捕获了,她一直攥紧蝴蝶的尸体,从未有一刻将目光移开。
“她让我生我就生,让我死我就死。”或许感情就是如此,总是东风压倒西风。
南初勾起嘴角浅笑:“我是会权衡利弊,所以我输了。”
早在一开始,试图用拙劣借口靠近的那一瞬间,她就一败涂地。
“我会将所有的一切全都交付给她,看着她被人喜爱,被人追求,一辈子战战兢兢担心她爱上别人,然后讨好她、哀求她,等待她的垂怜。”
“我很爱她,从一开始就爱她。”
所以会害怕她发现自己的不择手段,从私心里隐瞒。
只是这一念之差,就造成了这种无论如何也挽回不了的结果。
南初眼中的血丝浓重,熏红了眼尾,她执着地开口:“这是我的报应。”
谢女士沉默无言,直至阳光穿透玻璃,在桌上留下几道光点。
这才说道:“你不应该对我说。”
南初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少有的愕然:“伯母,您说什么?”
“有什么话当面吞吞吐吐说不出口,又在暗地里伤神。”谢女士叹了口气,“你们真是一对冤家。”
她就是因为察觉到这一点,才想在这两人有点苗头的时候分开,没想到却反而让她们更进一步非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