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白照影赶紧喜滋滋地伸手接旨,眼睛弯成了两个小月牙,亮晶晶地惹人喜欢。
  他噼里啪啦地说了好长一串话:“圣恩浩荡,我们夫妇感激不尽!夫君不善言辞,又是重病初愈,反应寡淡了些,还望公公见谅!请您务必将整座王府的谢意转告陛下,我们定当更加不负朝廷所托……”
  其实白照影隐约能觉察得到,萧烬安厌烦敬贤帝。
  但萧烬安愿意为国事操劳,这也很好,大魔王如今是战斗英雄,尊重大魔王的意愿。
  白照影诚恳的致谢辞里,其实动了点小手脚。
  太监当然听不出来。
  白照影更是让他五迷三道:“公公远道而来辛苦了,这点心意请您收下,沾沾喜气,喝茶解解乏。”
  说着他示意成美,赶紧递上个精致的荷包,递给传旨太监。
  那荷包不鼓但极沉,太监上手一摸,便知是沉甸甸的金锞子。
  于是太监也见牙不见眼了,迟到的吉祥话海量冒出,气氛渐渐炒得热闹起来,整座大宅院改口的声音次第响起,全部都王爷王妃地叫:
  “拜见王爷!”
  “拜见王妃!”
  那么多人不停地说重复的话,海棠树头的小鹦鹉们,自是跟着纷纷呼唤:“王爷王爷!王妃王妃……”
  热闹程度于是更加翻了几倍。
  白照影热络地亲自出门送走了太监,萧烬安自然也跟着。
  只不过白照影忙着招呼太监,萧烬安仍是疏疏落落,扮演重病初愈的可怜王爷。
  “可怜”的云中郡王,将他卖力操持府务的郡王妃收入眼底,暗自抬起嘴角。
  ***
  世子府改为云中郡王府。
  王妃钱能通神,下午订匾,晚上做成。
  王府门口搞了个挂牌仪式,放十万响的大红鞭炮,这是闹市区,门外聚了好多百姓。
  王妃安排人给观礼者发红包,还发了糖果。
  百姓们收下钱和小礼物,恭喜声更加稠密,上次发糖果时,还是世子妃出嫁的时候。
  只不过小半年,世子妃竟将全上京城最最可怕的一门婚事,拗得风生水起招人羡慕。
  便有胆大的百姓笑着打趣道:“王妃漂亮又旺夫,要与王爷百年好合!”
  白照影又是满意地收割了波祝福。
  挂牌仪式持续有半个多时辰。
  白照影精力旺盛,忙着支应,没有疲乏感,放完鞭炮还想放花,哪怕已经戌时二刻,尚欲差人去烟花坊买。
  成安此时出来正门,给白照影送披风跟夜宵,挑明说是王爷让送的:“禀、禀王妃,王爷让您忙完早些回去吧,怕您冷。”
  外头百姓又是一阵起哄:
  “长夜漫漫,今儿个月朗星稀,风清月白,适宜王爷与王妃共度良辰。”
  “我等就不打扰王爷跟王妃庆功啦!”
  “嗤——”
  人群突然一阵会心的低笑。
  即使百姓们表达得很是含蓄,白照影毕竟不是刚穿来时,那个懵懵懂懂的白照影。
  经历那小册子的启蒙,还有连续两晚的亲身感受,外人的暗示,白照影现在真可以听明白个十之八、九。
  白照影红了脸。
  茸茸接过披风,给白照影严实地裹着。
  百姓们各自向王妃行礼告退,王府门口逐渐变得很安静。
  人少了,炮仗的烟气散去。
  所以萧烬安差遣成安送来的那碗红枣莲子羹,枣子的浓郁香味,变得格外明显起来。
  成安执行任务向来不打折扣,打开碗盖:“请王妃趁热喝。”
  小碗很精致,用碟子托着,白照影边走边用。
  “……”
  有刚才的热闹衬托,就显得这段回去的路很安静。
  白照影咀嚼着炖得沙糯的莲子,暗暗出神。
  其实,他办活动,出红包,故意引人暖场,让说吉祥话哄自己开心,是因为他希望他们,能将自己和萧烬安联系在一起。
  他可以不带心理负担地听他们编排绯闻,听得兴致勃勃。
  甚至能参与他们的幻想,红着脸代入这些人,给自己编造出来的,一个又一个场景。
  可是……
  萧烬安主动送衣送食,催自己回屋,白照影感觉又有所不同。
  他真假难辨、点到即止的好,再度让白照影害怕。
  他曾经郑重其事的告诫,每回想起,又成为对白照影反复的折磨。
  ——那我能问他吗?
  不敢问。
  他害怕失去,又不满足于见好就收。
  白照影喝完一碗莲子羹,碗递给成安,他站在原地稳了稳脚步。
  感受了片刻,发觉迷尘醉没有照常发作,白照影有些免遭尴尬的庆幸。
  至少今晚他不用觉得难过,而萧烬安也不必因为不举之事遮掩闪躲。
  他待会儿祝大魔王当上王爷,然后两人就可以安生的就寝,他偷偷吸点雪松味,搞一搞柏拉图。
  你看,柏拉图也是可以的。
  我也没非要做那个。
  就算我届时想帮你就诊,也是会偷偷帮的……
  白照影不知道自己心思漫游,以为逃过一劫,心存侥幸,其实不知不觉,他又想到了夫妻房事那边,他缓慢眨了眨眼睛。
  从尾椎到腰椎,这段区域浮现起毛茸茸的感觉,像有根羽毛,在内里拨弄。
  白照影抿了抿唇。
  随着他身体走动,摆臂的过程肌肤摩挲轻柔的衣料,平时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如今却让他眼眶逐渐湿红。
  “不、好。”
  呜呜呜,感觉来了!
  白照影浑身烧起来,红热从眼睛蔓延到双颊,直到让他在清寒的秋夜,仿佛满身起火。
  先前还以为迷尘醉的效果,会因为时间推移减弱。
  如今发现迷尘醉显然更像是一种酒,热辣绵长,越酿越浓。
  白照影原本轻快的脚步变得沉重。
  布料摩挲过的皮肤,泛起丝丝难以言说的酥麻,想发抖。
  白照影妄图呼吸平复心绪,但每次与外界交换气息,都只是徒劳,他更加难耐了。
  周围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昨晚被子里的影像和萧烬安的声音,变得无限清楚。
  “爱妃。”
  “狐狐。”
  “好狐狐。”
  “……”
  白照影打了个长长的激灵。
  得,想个办法,避免和大魔王一起住。
  无论是用自己现在这副身体,明晃晃提醒大魔王“他不行”这个事实,还是让大魔王第三次伺候自己,白照影都不愿意。
  心中再次恨透了疯药和媚药,总归都不是什么好药。
  坏宅斗文!
  夜幕沉沉。白照影低着头进门,脑袋里琢磨了几套话术,准备见机行事。
  跨过门槛,寻觅萧烬安,大魔王没在床上躺着,他坐在套间最边的小书房,穿着身道袍,提笔悬腕地写字。
  白照影想,他想必是躺不住了。
  萧烬安正值盛年,平日里他在世子院,都还保留着射箭练刀的习惯。
  这回让他真跟个病人似的躺两天,他当然活动不开。
  可能是在写字磨心性。
  白照影凑过去,决定先打招呼,找机会提出不跟他同宿。
  “夫君。”白照影乖乖往跟前凑,但不敢凑得太近,鼻头轻颤,“我回来了,夫君。”
  纱灯光线映着萧烬安高大的身影。
  萧烬安没有抬头,还在写,手边是茶盏,杯心飘着几片青绿的薄荷嫩叶:“疯玩整天,舍得回来了?”
  白照影头微微一歪,忍下欲望,觉得萧烬安这话说得竟有点没好气。
  白照影以为他气自己外面耍,他却不能出门。
  那白照影可没办法,卧房太可怕了:“夫君抄的是什么呀?”转移话题中。
  萧烬安:“心经。”
  白照影愕然。
  可称不信鬼神的萧烬安,竟破天荒在屋里抄经文,他这是受了什么刺激?
  “夫君好端端的,为什么抄经?”
  萧烬安:“不好,问你。”搁笔灌了口茶水,那茶杯外面有层细密的水滴。茶里暗藏流凌。
  萧烬安惦记自己的王妃,今日闻听迷尘醉的药性,乃是连续发作月余,并且一次更比一次来势汹涌。
  王妃极其怕疼,萧烬安只觉得焦心且无奈。
  而白照影竟想起来的是对方不举!
  可能连续两晚,王妃都有这种需求,王爷夫君满足不了,王爷心里难过,有口难言,就……
  故作清心寡欲姿态,实为欲盖弥彰之计?
  白照影心疼地撇了撇嘴。
  他不能拆穿大魔王,今晚也绝不能再麻烦大魔王了!
  话毕白照影步态不自然地过去请示,以为在配合萧烬安说:“夫君恭喜封王。那就不打扰夫君抄经书了,我们今天可不可以分房睡呀?”
  萧烬安抄经书的笔尖停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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