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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岑意倾闻声转头看向他,男人颓丧地靠在椅子上,双眼布满血丝,疲惫地用手抹了把脸。
  她还是头一次见他这么狼狈,不知是因为盛从明危在旦夕还是江梦的逃离。
  但她对男人,尤其是对盛家的男人,向来没有什么同情心,瞥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坐在盛栀那侧的椅子上。
  在手术室外坐了会儿,她打开手机发消息知会宋祈。
  来的路上她就考虑过要不要告诉他,但想到来了也无非是像现在这样干等着,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消息刚编辑好,医生就出来了。
  “病人偏瘫之后抵抗力本来就差,感冒导致了肺炎感染,我们已经尽力抢救了。”
  他转向盛知川道:“目前生命体征完好,但是可能会长期处在昏迷状态。你们......趁着这段时间多来看看他吧。”
  手术结束,盛从明直接被推进icu观察。
  盛知川缓缓起身,睨了一眼对面的盛栀,沉声道:
  “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什么情况?岑意倾顺着他的眼神确认了好几次,才确定这话是对盛栀说的。
  盛知川这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在她的印象里,他对盛栀一直不错。在盛家住的那几年,他们兄妹关系也向来和谐。
  “怎么,你毕业进公司混日子是为继承家业,换我就变成胡闹了?”
  盛栀冷笑:“咱们区别在哪里?你比我多长个器官?”
  言语间,岑意倾才知道盛栀年后入职了盛风。看来先前宋祈说她频繁和盛风的股东见面,这事并非是空穴来风。
  兴许是这话刺激到了盛知川,他快步上前,扬手就要往她脸上扇去。
  “行了。”岑意倾眼疾手快拦住他,“真想打去icu里打,看看能不能把盛从明气醒,也算是尽孝了。”
  盛知川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往医生的办公室走去。
  手术室外只剩下她和盛栀了。
  她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我先走了,下次等盛从明真死了再叫我。”
  “等等。”盛栀跟上她,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门合上,密闭的轿厢成了绝妙的谈话空间。
  盛栀按亮一楼,“我上次问你那件事,你考虑好了吗?要不要帮我?”
  岑意倾的态度从始至终就没有变过,“我对盛从明的钱和公司没兴趣,况且我对经商一窍不通,也没法帮你。”
  “我知道你帮不上我。”盛栀对着光看看自己新做的美甲,语气漫不经心:
  “但是宋祈可以。”
  第60章
  拒绝“惯子如杀子。”
  “什么意思?”岑意倾面色一滞。
  她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盛栀,更不知道她现在突然提起宋祈意欲何为。
  电梯的镜子映照出她僵硬的表情,盛栀站在她身后看得一清二楚,笑出了声: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帮我争取到他的支持,毕竟对盛风来说,宋氏是个很重要的合作伙伴,也有一定的话语权。”
  岑意倾不作声,电梯缓缓下降,紧闭的门上映出盛栀牵动的唇形:
  “宋祈刚接手公司的时候,爸爸和盛知川没少给他使过绊子,他应该不会希望盛知川继承盛风吧?”
  盛栀顿了顿,展笑:“我想你也不会。”
  到达一楼,轿厢里响起“叮”的提示音,她的笑颜随着电梯门的打开而变形和消逝。
  “我不干涉他的事业,你如果有想法,可以自己和他谈。”岑意倾径直往外走。
  盛栀默了两秒,跟在她身后出了电梯,“难道你对爸爸的遗产没兴趣吗?”
  还真没有。
  她一不缺钱二不想淌混水,如果不是因为江梦,她连录音的事都不会掺和。
  她没有回答盛栀,快步走进露天停车场。
  盛栀踩着高跟小跑到她面前,挡住她的车,“和我合作吧,事成之后盛知川的那份遗产,我六你四。”
  岑意倾被这话惊住,“我以为你只是想盛风的股份。”
  “我要全部。”她勾起唇角,“不过看在你是我姐姐的份上,我愿意和你分享。”
  如今再从盛栀口中听见“姐姐”一词,岑意倾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看似亲密的词语像一把沉重锁链,将两人原本淡泊的血缘牢牢捆在一起,意图拖着她坠进盛家的泥潭。
  她明明好不容易才爬出来。
  盛栀要夺权还是继续游手好闲她都不在乎,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没必要为了这份可有可无的遗产去冒险。
  她只是觉得惆怅,她唯一看作家人的盛栀,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想要离开这个家的盛栀,为什么如今却这样执着于把她拉入这场争端。
  岑意倾直直望进她的眼睛,风吹得两人的头发扬起,盛栀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风声震耳,两人静默了良久,最后是她绕过面前的人去开车门。
  她在盛从明住院那天就决定了,等他死后她就将身份证上的姓氏从盛改回岑,从此和
  这个家彻底划清界限。
  至于眼前这个让她觉得陌生的盛栀,她还想保住最后一丝体面,不愿把拒绝的话说得太难听。
  但手刚扶上门把,她的大脑中突然如触电般想起先前的猜测。
  虽然一度怀疑过,但岑意倾打从心底不希望任凛口中的“盛总”是她。
  只是眼下看来,盛栀对权利的执念远比她想象中要深,不是没有可能做出这种事。
  “江梦是你让带去城西公寓的,是不是?”
  岑意倾微微侧身,回头去看她。
  在盛栀短暂沉默的那几秒,她在心里祈祷听见她说“不是”,或者像以前一样,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反问她“你在想什么啊”。
  但盛栀没有,她只稍一愣神,随即便直截了当地承认,“是我。”
  岑意倾心下轰然,像是一直悬在半空的石头猛地坠地,在她心上砸出一个大坑。
  她的手死死攥紧门把,“所以让任凛私自替江梦拒绝《哑海》的人也是你?”
  “是我。”
  “为什么?”
  刚才还一直坦诚的盛栀这时候却露出为难的表情,她歪着头笑了一下,用小时候那样娇蛮的语气说出岑意倾从未设想过的回答:
  “我不这样做,你怎么会去帮她呢?”
  岑意倾脚下生根一般停驻在车前,久久迈不开步。
  是啊,盛栀太了解她了。
  她们一起长大,一度无话不谈。岑意倾带着她看电影,看《蝴蝶效应》的主角回到母亲腹中,用脐带勒死自己。
  她说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以此反抗自己这十几年的人生。
  盛栀记下了,于是在他人即将经历如此命运的时刻,亲手把了结命运的脐带递给了她。
  而这一切都只是为了现在,为了此刻,能让她站在自己这边。
  岑意倾感到一阵眩晕,紧紧抓住车的门把才稳住身体。
  她开门上车,隔着几步距离望向盛栀,
  “我不会改变我的态度,盛栀,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等盛从明死了,我就不是你姐姐了。”
  岑意倾嘭地关上车门,扬长而去。
  她累极了,连轴转了好几天,本以为江梦做完手术之后就可以松一口气,却又被盛栀打了个措手不及。
  头脑昏沉,她回家就睡下了,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整个藏进被窝里。
  眼前黑压压一片,她忍不住又去想盛栀的话。
  任凛是盛栀的人,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她就走进了她的圈套里。她满以为自己能从盛家剥离,但从点开录音的那一刻起,她做出的所有决定都在盛栀的意料之内。
  岑意倾的后背攀上一层冷汗,她裹紧了被子,强迫自己暂时忘掉这一切,先好好睡一觉。
  但很快她就又醒了。
  最近的事让她的神经格外敏感,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足以中断本就浅层的睡眠。
  记不清是第几次睁眼,她睡眼朦胧间看见宋祈的身影。
  宋祈刚回家,把外套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回身便看见她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他。
  “我吵醒你了吗?”他走到床头坐下。
  岑意倾摇头,问他:“几点了?”
  “六点半。”他把腕表抬到她眼前给她看。
  回家时发现她在睡觉,宋祈没有拉开窗帘,灯也熄着,此时卧室里还是暗沉沉的。
  她觉得心里闷得慌,兀自起床去拉窗帘,把窗户也一起打开。
  傍晚,橙红色的夕阳浸染整片天空,浓重的色彩灼得人眼热。
  “我想出去走走。”
  她随便套了件衣服就下楼,给yellow系上牵引绳,顺便去遛遛它。
  宋祈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对劲,换了身衣服和她一起。
  她心里的事太多,争先恐后地想要释放,反而堵住了唯一的宣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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