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小孩子的心性也的确单纯,有这块巧克力做媒介,她对岑意倾都亲近了许多,和她说起自己是第一次拍电影,没想到会被选上。
围读会在半个小时后开始,代替江梦出演女警的是一位十九岁的女演员。
岑意倾在电影节上见过她一次,也知道她出道首作就拿下了最佳女配,当时媒体还一度将两人的名字放在一起,预言她会是岑意倾的接班人。
岑意倾本人倒是不介意这种说法,江山代有才人出,没有谁会永远站在高处。
《哑海》是一个关于逃离的故事。
一腔热血的女警一心想破获大案,逃离这座落后的小镇。主角佟嘉因病被遗弃到小镇无法离开,在漫长岁月里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只为回到最初那座能看得见大海的城市。
在无数次被各种人以“带你离开”的理由哄骗后,佟嘉杀死了那个骗她的男人,女警积极介入案件,意图凭此立功。
由此,她与女警,两个都梦想着逃离小镇的女人的命运出现交点。
在电影中,佟嘉被送到小镇后一直不肯开口说话,被人理所当然地当成了聋哑人,那位教她手语的老师则是第一个提出带她离
开的人。
她学好了手语,却被老师当作接班人留在聋哑学校,直到她遇见小普。
全片需要岑意倾真正开口的台词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都靠手语表达。因此在围读会上,往往是其他演员说台词,她靠手语回应,动作翻飞间仿佛结印。
温温同样进行了短时间高强度的手语学习,但也许是因为从前没有表演经验,加之轮到她的戏份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年纪尚小的温温紧张得大脑宕机。
她下意识地去看角落里的妈妈,注意到对方责备的眼神后便更害怕了,脸涨得通红,手语也打得磕磕绊绊,最后默默低下了头。
岑意倾看了眼手机,围读会已经进行了快两个小时。
考虑到温温的心态问题,她转头建议何导:
“咱们先休息一会儿吧。”
“也好。”何导给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趁这个时机开导一下温温。
何导刚放话休息,温温便从椅子上跳下来,往会议室的门外跑去。
正要推门,外面小桃带着几个工作人员进来。
宋祈给剧组准备的甜品到了。
岑意倾招呼其他人自便,拿上自己那份蛋糕出了门。
这一整层楼都是宜颂的会议室,她不知道温温具体去了哪一间,只能挨个去找,最后在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门外听见了细微的啜泣声。
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推开门一看,温温正趴在墙上,头埋进双臂里,哭得肩膀一抖一抖的。
岑意倾随手把蛋糕搁在桌上,等她哭累了才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问她:
“要不要吃蛋糕?”
泪珠还挂在脸上,温温刚止住眼泪,说话时还打着哭嗝,但听见“蛋糕”二字还是不忘点头。
岑意倾被她逗笑了,拆开蛋糕盒,挖了一勺喂给她。
温温有点不好意思,被她喂了几口就自己用勺子吃起来。
看她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了,岑意倾才问她: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躲起来哭?”
一提起这个,温温又要哭了,嘴角向下一撇,小声道:
“我觉得我好差劲。”
“我明明准备了很久,但是到这里之后就全忘了。”
岑意倾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慰:
“你第一次演戏就接这么高难度的角色,能坚持把手语课上完就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对这样一个孩子来说,要记下这么长串的手语确实不易。
她顿了顿,又问温温:“你觉得我演得怎么样?”
“我妈妈说你是很厉害的演员,你什么都能演好。”温温很认真地回答。
“但是我小时候也会紧张忘词。”她擦了擦女孩嘴角的奶油。
“那你以前忘词的时候,你妈妈也会骂你吗?”
岑意倾笑笑:“导演会。他还会告诉其他人,在我演好之前,剧组所有人都不能和我说话。”
祝予安就是这样一个严格的人,但也是因为这样,才有了那部让她一炮而红的《见岸》。
“没有人是一开始就能演好,大家都要不断地长大,我也一样。”
“可你已经长大了呀。”温温的大眼睛扑闪扑闪。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人会一直成长,所以这次表现得不好也没关系,还有下次和下下次,总有一次可以做好。”
温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会加油的。”
岑意倾摸摸她的头,陪她吃完蛋糕,回到原先的会议室继续围读会。
有了刚才的安慰,温温的表现已经好了很多,虽然偶尔还是会卡壳,但是至少不那么怯场了。
结束围读已经是晚上了,岑意倾跟剧组其他人道别后直接下楼到地库。
在会议室里待了太久,她大脑有些缺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一直到出电梯才稍微好点。
特地让宋祈买的小蛋糕拿去哄温温了,她一口都没吃上,一整天就只喝了一杯意式浓缩,饿得前胸贴后背。
脚步虚浮地上了车,她脱力地靠在座椅上打开手机。
围读会时她把手机调至飞行模式,这会儿刚一关闭,各种信息铺天盖地地弹出来。
划掉那些可有可无的app推送,回复完工作信息,最底部还有五个未接来电。
全部来自江梦。
第64章
吃饭“要把我吊起来打?”
岑意倾对先前江梦被盛家两兄妹轮流关起来的事还心有余悸,看见这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短短几秒钟,她脑子里从非法拘禁想到绑架勒索,最后直接进化到杀人灭口。
越想越可怕,她马上回拨过去,等待接通的电话响起“嘟嘟”声,和她混乱的心跳声混在一起,一时间竟让她有些头晕目眩。
那边久久没有接听,就在她准备挂断重新拨一次时,才终于响起熟悉的声音:
“喂?”
总算接通,江梦的声音听起来一切正常。
岑意倾松了口气,说:
“我今天开围读会,刚看见你的电话,找我有事吗?”
“有。”
江梦安静了几秒,深呼吸稳住情绪,可再开口时声线依然颤抖:
“我今天刚和祝导见过面,他......他觉得我很适合这个角色。”
她的语速不急不缓,只有强行压制以至于听来有些奇怪的音调出卖了情绪:
“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岑意倾扬起唇角,“谢谢你自己吧,是你上次试镜的表现足够好,我才会向祝导推荐你。”
她一边说一边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在会议室的时候她就有点不舒服,以为是长时间投入剧本大脑过载的缘故,谁知道结束后脑子还是发晕。
另一端,江梦斗志满满仿佛以前的事从未发生:
“你等着,今年的青藤奖,我会是你最大的对手。”
“拭目以待。”
她头晕得厉害,没有和江梦聊太久,鼓励了几句后便挂断电话,趁着回家前的这点车程阖上眼睛小憩。
半小时后,小桃拍了拍她,
“姐?到家了姐。”
岑意倾艰难清醒过来,面前的小桃在视野中突然有了重影,不知道是因为车里的光线太差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顾不上去深究,她太累了,只想快点回家睡上一觉,忘掉腹中空空的饥饿感。
但一只脚刚踏出车门,还没来得及站稳,她便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意识出走的前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今晚头晕眼花的原因。
佟嘉这个角色瘦骨嶙峋,靠运动减重是没法达到那种病态的效果的。所以她连着一个星期每天只吃两个苹果,本以为七天时间很快就能过去,结果还是熬不住了。
再次醒来时,入目是医院惨白的天花板。
手背上有轻微的钝痛感传来,带着凉意。
岑意倾抬了抬手,看清手背上的针头,以及上面连接的透明软管。
“好点了吗?”尤婧刚进病房就看见她醒了,快步小跑到她床头。
她摇摇头。
下车的时候她把膝盖磕着了,现在都还痛。虽然盖着被子没检查过,但她确信一定摔破了。
饥饿感和膝盖上的痛楚钻心般袭来,高强度工作一天的岑意倾突然觉得有点委屈,眼泪跟着就落下来。
“哎......”尤婧叹了口气,弯腰抱抱她,哄孩子似的:“没事了没事了,输完液就可以回家了,不会影响你之后进组的。”
岑意倾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想什么进组不进组的,“我好饿......我想吃东西......”
尤婧刚泛起的那一丁点儿心疼这下子全没了,无奈地扫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