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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你......”迟疑片刻,盛栀道:“能回来参加葬礼吗?好歹父女一场。”
  “他都死了就别谈什么父女了吧?除非你想看我在他的葬礼上放鞭炮。”岑意倾没给她留下半点商量的余地。
  “姐姐。”
  她又这样叫她。
  “我说过,盛从明死了我就不是你姐姐了。”
  “可是我一直......”
  一直什么?盛栀没说完,但她能猜到她要说什么。
  一直把她当姐姐,却一心要把她拉进自己和盛知川的博弈当中,甚至不惜踩在她永远无法结痂的伤口上算计她。
  “不管别人怎么想,你都是我姐姐。”
  盛栀重复一遍。
  岑意倾忽地想起小时候刚到盛家。盛栀穿着漂亮的裙子,长得像是怀里抱的那个洋娃娃,也是这样叫她姐姐。
  盛知川听了直骂她蠢货,但她签牵过岑意倾的手,从他面前经过,什么也不在乎。
  “最后一次,就当是告别,和爸爸,也和我。好不好?”盛栀的语气近乎乞求:
  “好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知道了,我会去的。”
  第68章
  葬礼“一丘之貉。”
  盛从明是因为感染而死的,他偏瘫之后抵抗力直线下降,上次送去抢救就是因为感冒没法咳痰导致的肺炎,发现及时侥幸捡回一条命,只是这次没有上一次那么好运。
  岑意倾和宋祈是乘凌晨的航班回京的,匆忙跟剧组报备离开,光是从小镇到机场就花了好几个小时,抵达明京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在飞机上遇到气流颠簸,岑意倾没睡好,上车后便靠着宋祈又睡了过去。
  本以为会直接去参加盛从明的葬礼,但再次醒来时,眼前是熟悉的室内陈设。
  她的卧室。
  好久没睡到自己的床,岑意倾惬意地翻了个身,把自己裹成一团。
  宋祈刚换好衣服,看到床上滚来滚去的人,递了杯热水给她。
  “怎么回家了?”她迷迷糊糊从被子里钻出来喝水,喝得太急,呛得咳嗽了几声。
  宋祈赶紧把杯子放到床头,边拍她的后背边解释:
  “时间还早,想让你睡醒换件衣服再过去。”
  “我衣服有问题吗?”
  岑意倾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低头看了一眼——
  好吧,穿一身酒红色去参加葬礼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衣帽间随手扯了条黑色的裙子。
  该不该看的都看过了,所以哪怕知道宋祈就在身后看着,她也可以旁若无人地换衣服。
  他坐在衣帽间的沙发上,视线从她纤细的脖颈一直向下,勾勒出她身体的轮廓。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参加葬礼。”他说。
  昨晚那通电话是盛知川打给他的,说的自然也是盛从明的事。他跟盛从明即便不谈岑意倾的这层关系,也还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参加葬礼是理所应当的。
  但想到她上次说不想再和盛家有来往,宋祈还是一口回绝了对方,哪知道刚回房间就听见她给尤婧打电话请假。
  他不知道岑意倾心里究竟怎么想,但既然她要回来,那么他尊重她的决定。
  -
  盛从明在商界混迹多年,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葬礼上各界人士杂七杂八来了不少,偌大的正堂内黑压压一片,少有的色彩是墙边好几排花圈。
  现场所有人都面色凝重,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走近了却能听见嘴里谈论的还是生意上那点事。
  盛从明的葬礼,对他们而言只是一个需要注意表情管理和着装的普通社交场合罢了。
  岑意倾挽着宋祈的手臂进来,立刻有人殷勤地上来打招呼。
  “宋总。”来者是生意场上的老油条了,逢人就是标准范式的微笑,只是这笑还没来得及完全展露,便突然意识到现在是何场合,慌忙压下嘴角,“节哀。”
  他忙不迭的表情切换逗得岑意倾想笑,低头咬住嘴唇,听见身旁宋祈“嗯”了一声。
  盛栀就在门口处接待来宾,从前岑意倾没在意,现在才发现她其实很擅长应对这种场合,在形形色色的人中穿梭自如,时不时还能落下两滴眼泪,博得对方同情的同时,顺带收获一句“小盛总真是孝顺”。
  “小盛总”。入职盛风之后,几乎所有人都这样叫她。
  和盛从明的老朋友寒暄过后,盛栀一眼看见了刚到的岑意倾和宋祈,于是快步上前,给了她一个很用力的拥抱。
  “恭喜你。”盛栀凄然,“也恭喜我。”
  岑意倾任由她抱着,目光落在刚从别处进来的盛
  知川身上。
  他也看见她们了,嫌恶地别过头,一如他们第一次在盛家见面。
  葬礼正式开始,岑意倾和宋祈站在前排,她名义上仍是盛从明的女儿。
  走过一系列漫长的流程,盛知川上前去讲话。
  她看着他抖落开讲稿,压低声音问盛栀:
  “你怎么不去?”
  “可能因为我不带把儿。”盛栀嘴角勾起一个戏谑的弧度,挂在脸上没来得及擦掉的眼泪在这笑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讽刺。
  “我的父亲盛从明先生,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一个称职的丈夫、一个好爸爸。”
  岑意倾撇撇嘴,忍住没笑。
  她的生物爹盛从明,是一个靠老婆扶持发家的平庸企业家,一个在外沾花惹草的丈夫,一个重男轻女且从不参与孩子教育的“好爸爸”。
  旁边的人吸了吸鼻子,她余光一瞥,看见盛栀正捏着张干燥的卫生纸,擦拭自己并不存在的眼泪。
  盛知川没让盛从明在死前抱上孙子,那遗产里多出来的那部分股份自然是落空了。盛栀的计划达成,但看她如今的架势,绝对不可能和盛知川在公司和平共处。
  她当真要把盛知川的一切都抢过来?岑意倾摇摇脑袋,把脑中的思虑截断。
  这不是她该考虑的事,况且如果真要让她在盛知川和盛栀中间选出一个继承人,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盛栀,然后买上可乐爆米花,在最佳视角围观盛知川的落败,并为这出好戏送上欢呼,再在某瓣打个五星好评。
  麦克风放下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盛知川情感充沛地念完那份稿子,回到人群中,眼眶发红。
  作为既得利益者,当然会为靠山的倒台而悲痛欲绝。
  真遗憾,他和他身旁的贺婉笙是唯二没有在这场葬礼上得到快乐的人。
  岑意倾抬头看向正前方,黄白的菊花簇拥着黑白遗像。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本以为自己至少会有那么一丁点的难过,不为盛从明,只为葬礼本身。她是个容易被环境影响情绪的人。
  但眼下的事实是,无论她如何努力,好像真的难过不起来。
  她恨盛从明胜过于岑瑶,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恨岑瑶。她很清楚,这一切的开始,都只是因为盛从明是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人渣而已。
  她和岑瑶都是受害者,她不能要求岑瑶学会爱她这个毁了她大好前程与平静生活的存在。
  而她虽然没有能力让时光倒流,回到岑瑶的腹中用脐带勒死自己,但至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葬礼过完最后一个流程,身后的来宾逐渐离去。
  岑意倾站在原地,突然在这象征生命终结的灵堂里感觉到平静的快乐。那根脐带在二十多年后勒死了被送回盛家改名盛意倾的她自己,至少从这一刻开始,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劝服自己忘记过去,彻彻底底从这座泥潭里脱身。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盛知川送完最后一批宾客,回到正堂时看见她还没走,不耐烦地簇起眉头:
  “人都走了,你这父女情深的戏码还演给谁看?”
  “找我演戏很贵的,如果真想让我演,麻烦先联系我的经纪人。”她面露嘲讽,“不过这种一听就知道票房会扑街的角色,我没兴趣。”
  她转向宋祈,“走吧。”
  “姐姐!”盛栀叫住她,小跑到她面前。
  盛知川从鼻孔里溢出一声冷哼:“一丘之貉。”
  岑意倾权当是他疯狗乱咬人,等着盛栀开口。
  但她一直沉默着,直到盛知川走远才问道:
  “我以后还可以跟你见面吗?”
  “没必要。”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嘴上拒绝得干脆:“既然盛从明都死了,遗产的事也该尘埃落定了,祝你在盛风越做越好。”
  “这样你就满足了吗?”盛栀笑着摇头,“你在盛家受了盛知川多少打压排挤,就这么算了?”
  盛知川的确没少给她找麻烦,买黑通稿、恶意抢占资源,这些事都不在少数。但她很清楚盛栀此时提起这些的目的。
  她不是想帮她忆往昔,更不是要帮她出口恶气,盛栀的目的一直明确且坚定,她只是想一个人独占盛风而已。
  岑意倾笑笑:“如果你要帮我报复他,那我祝你成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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