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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偏房与主房,不过一墙之隔。
  话音落下,萧秋折久久未语。烛火摇曳,映得她眉眼间一片朦胧。晚青妤有些局促地站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萧秋折从床边起身,缓步走到桌前,沉吟片刻,才低声道:“要不,你睡大床,我去小榻上凑合一夜。我一个大男人,睡哪儿都无妨。”
  晚青妤闻言,脸上微微一热,急忙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顿了顿,声音轻如蚊蚋,“我在这儿睡一两日倒也无妨,只是,时日久了,太妃那边该如何交代?她一心盼着我们有个孩子,可这……总不能凭空变出来一个。往后她若再催,你总得想个法子与她好好说说。”
  “孩子……”萧秋折低声重复了一遍,他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目光落在窗外,夜色沉沉,月影朦胧。
  他默了一会,道:“你看,今日天色已晚,祖母想必已经歇下了,李嬷嬷还在外头守着,你不如暂且将就一夜,明日我再寻个机会与祖母细说。”
  他说完,又摸了摸左边手臂,“嘶”了一声:“我不能再乱动了,胳膊有点疼。”
  晚青妤见状,急忙上前扶住他,关切道:“快躺床上休息,我就说不能随便动,这才刚能走动,你又是设计桥梁又是操心的,怎能受得了。”
  还一直惦记着付钰书。
  萧秋折被她搀扶着躺在床上,晚青妤转身准备去叫太医,萧秋折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别走。”
  晚青妤顿住脚步:“我去叫太医过来看看。”
  萧秋折忙道:“不用,下午刚换了药,我休息一会就好了。”
  “那好,你要不要喝茶?”晚青妤往外抽了抽手,问他。
  萧秋折抓着她的手腕没有立刻松开,片刻后才回了一声“喝”,松开了。
  晚青妤转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茶,萧秋折喝完茶,心满意足地躺回床上,望着她局促的模样:“……睡吧!”
  晚青妤虽觉有些不自在,却也知此时不是矫情的时候,她走到小榻前,脱了鞋袜,轻轻躺下,刚合上眼,忽又想起烛火未熄,便起身将蜡烛吹灭。
  屋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缝中透进几缕清冷的月光。
  她摸索着回到榻上,盖好被褥,心中却难以平静,这几日府中事务繁杂,她早已疲惫不堪,此刻躺下,困意便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她迷迷糊糊即将入睡之际,萧秋折的声音忽然在黑暗中响起:“晚青妤。”
  她勉强睁开眼,轻轻“嗯”了一声。
  “你……可否与我说说,你在山间住的那两年?”萧秋折的声音带着几分试探,又似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情绪。
  晚青妤翻了个身,面朝窗户,望着那缕洒进来的月光,思绪渐渐飘远。她轻声开口:“初到山上时,确实有些不适应。冬日里寒风凛冽,屋子四处漏风,连门都不敢出。春日倒是好些,山间风景如画,我便在院子里种些花草,日子倒也闲适。可一到夏日,雨水便多了起来,屋顶时常漏水,几乎整夜都是听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入眠。夏日蚊虫也多,咬得人浑身不自在,我们还要想方设法驱赶……”
  她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虽说日子清苦了些,但山间的生活却让人心静。没有那些纷扰,人也变得无欲无求,头脑清醒了许多,做事也不再急躁。渐渐地,连那些曾经的执念,也淡了……”
  她说完,屋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外风声轻拂。
  这两年,她变了许多。
  两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令一个人脱胎换骨。
  晚青妤侧身而卧,手背轻枕脸颊,细细回想这两年的点点滴滴,却觉记忆如烟,竟无甚深刻之事可寻。
  萧秋折沉默良久,夜色深沉,无人知晓他心中所思。
  “这两年,是我的疏忽,让你受了委屈。我本该早些将你接回,月银之事,有人有意隐瞒,连我调去的护卫也被人收买。不过你放心,我定会揪出作乱之人,好生弥补。”
  “晚青妤,当初成婚时,我本该坐下来与你好好谈谈,或许我们……”
  那时年少气盛,各自倔强,谁也不肯低头,谁也不愿被人左右,如今想来,确是欠了思量。
  屋内静谧无声,连她的呼吸也几不可闻。
  “晚青妤。”他斟酌片刻,似有许多话想说,也想听听她心中所想。
  他轻唤一声,她未有回应,再唤一声,依旧无声无息。
  她好像睡着了。
  他又等了片刻,确定她再无动静,便收回心思,缓缓阖上双眼。
  这一夜,晚青妤睡得极沉,竟比萧秋折醒得还晚,连日疲惫,终得一夜安眠。
  她醒来时,萧秋折已端坐桌前,执笔设计桥梁。见她秀发凌乱,懵懂坐起,他唇角微扬,再看她红润的脸颊,气色显然好了许多。
  晚青妤初醒,一时未反应过来身在萧秋折房中,待回过神来,急忙下床穿鞋,站起时,脸颊已染上淡淡红晕。
  萧秋折早已洗漱更衣,今日着一袭深红锦袍,领口袖口皆绣着精致花纹,乌发简单挽起,眉目间透着一丝清朗。
  晚青妤怔怔望了他片刻,抬手轻抚脸颊,问道:“你何时起的?怎么不叫我?”
  萧秋折放下毛笔,回道:“我刚起,你难得睡得安稳,便未唤你。可是饿了?我已吩咐厨房备好早饭,洗漱的水也教玉儿备下了。今日天凉,你多穿些衣衫。还有……”他目光转向一旁,“我让人在屋里为你安置了些用品,另买了一把琴,你若无事,可弹弹解闷。账房那边,我已让刘科整理了账簿,回头他拿来给你过目,省得你再往账房里跑。”
  明明是她该照顾他,如今反倒被他事事安排妥帖。
  晚青妤环顾四周,见屋内多了许多女儿家的物件,书案前还摆着一把上好的琴。
  她轻声应下,又望了望门外,问道:“李嬷嬷可还在?”
  萧秋折回道:“在,一早便在门口守着了。”
  晚青妤微蹙秀眉,又问:“你可曾去找过太妃?可有请她允我搬回偏房?”
  她仍惦记着此事。
  萧秋折起身,走到她面前,望着她刚睡醒时略带懵懂的眸子,低声道:“李嬷嬷说太妃因我受伤,心中忧虑,有些胸闷气短,我不好打扰。过几日我再去找她说说。偏房的钥匙也被收走了,你暂且在此将就几日。我手臂已经不怎么疼了,想必很快便能好。”
  所以,她仍得与他同处一室?
  他既如此说,晚青妤也不好再推辞,便道:“那好,暂且如此,我先去洗漱。”
  她走了两步,又停下,回头问
  他:“你用饭了吗?”
  萧秋折回道:“还未,等你一起。”
  晚青妤应转身去洗漱,待她回来,萧秋折仍坐在桌前等她。
  二人还未出门,便见方于匆匆跑来,喘着气道:“公子,付大人来了。”
  “谁?”萧秋折一时未听清。
  “付大人,付钰书。”方于又重复了一遍。
  “他来做什么?”萧秋折眉头微皱,满是疑惑。
  方于回道:“说是来看望您,并且他还带了其他官员,其中便有状元郎,还有翰林承旨。”
  翰林承旨?
  确定付钰书是来看望他的?
  萧秋折转头看向晚青妤,晚青妤也是一脸疑惑。
  第27章
  “晚青妤,你至今仍对他……
  翰林承旨,掌诏令起草,参议机要,乃翰林院中位高权重之职。晚青禾上任之前,翰林院学士由姚令何担任。
  姚令何,姚氏一族之翘楚,才情出众,与四夫人姚悦同出一脉。然历经数代,二人血脉已疏。昔日姚悦得以嫁入亲王府,全赖姚家之力。奈何姚悦长兄嗜赌成性,败尽家财,惹是生非,终致其父丢官罢职,家道中落。姚悦一家之事,亲戚皆避之唯恐不及,姚令何亦鲜少与之往来。
  姚令何年逾五旬,素与晚青禾交往甚密,且十分看中晚青禾的才情。但他与萧秋折却少有交集。
  此人虽位高权重,然思想守旧,素不喜萧亲王,昔日屡次参劾,连带着对萧秋折亦无好感,平日相见,不是冷哼一声,就是冷冷一瞥。他今日忽来探望,着实令萧秋折诧异。
  萧秋折与晚青妤出门相迎,到了客房,只见五位官员已至。此五人分别是付钰书、翰林承旨姚令何、新科状元王庭以及两位翰林院庶吉士。
  萧秋折看着他们,如此阵仗,确定是来探病者的?
  二人甫至,新科状元王庭率先上前,彬彬有礼,拱手一揖道:“萧大人有伤在身,何劳亲迎?”
  萧秋折携晚青妤落座,含笑回道:“状元郎不必多礼,区区小伤,不日便可痊愈,无碍起居。”
  说罢,他目光扫过,只见付钰书已经落座,正直直地看着晚青妤。
  萧秋折眸光微沉,眉头轻压,微挑了下唇角,心中暗骂了一句: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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