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太后审视她片刻,直接开门见山道:“今日召你前来,是想与你谈谈你二哥的事。”
二哥的事?晚青妤心头猛然一紧,她抬眸看向太后,太后神色如常,语气却愈发冷肃:“你二哥所犯之事,非同小可,关乎国本。他手下几名臣子心怀不轨,所作所为已激起民愤。言书堂失火一事,尚未查明,但有大臣奏报,是你二哥为毁灭证据,纵火焚堂。”
二哥毁灭证据,纵火焚堂?
晚青妤心中一慌,急忙辩解道:“太后明鉴,此事绝非我二哥所为。言书堂失火时,我二哥险些葬身火海,怎会是他纵火?此事定是有人蓄意陷害,还望太后明察。”
太后见她激动,却神色未变,只淡淡道:“现在尚未定论,你不必如此惊慌。不过,若证据确凿,只怕他难逃一死,甚至株连九族。”
株连九族,竟会如此严重,晚青妤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道:“太后明察,臣妾二哥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此事定有隐情,还望太后重新彻查,莫让我二哥含冤受屈。”
太后眸光微敛,随即轻轻摆了摆手,示意身旁的太监递上一份卷宗,道:“你且看看,这是言书堂几名幸存者的供词。他们皆指认你二哥当日行为异常,与纵火一事脱不了干系。几人的口供一致,定不会有假。皇上也已查到一些线索,皆与你二哥有莫大关联。还有,有人奏,你父亲与兄长生前也有祸国之心。”
祸国?
晚青妤闻言扑通一声跪下,焦急道:“太后明鉴,我父亲与大哥一生清正,为国鞠躬尽瘁,怎会有祸国之心,此事定有隐情,太后三思,莫让我父兄含冤九泉。”
她说着,已是眼眶发红,手掌也握了起来。
太后见她如此激动,依旧冷淡道:“此事尚未定罪,你不必如此惊慌。不过,我听闻一事,言书堂事发时,有一名关键人物与萧秋折关系匪浅,此人如今下落不明。若此事真与萧秋折有关,只怕你二哥也是被人利用,成了替罪羊。”
晚青妤听罢更为疑惑,太后的言外之意是怀疑萧秋折策划了这场阴谋,陷害她二哥?
太后与皇上素来对亲王府心存忌惮,尤其是对萧秋折,更是多有防备。现在太后这般态度,怕是要揪着不放。
只是她不明白,太后为何要插手朝堂之事?二哥的案子本该由皇上亲自审理,太后却悄悄将她召来,究竟意欲何为?她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此事背后另有隐情,或许有人设局,欲将她二哥和萧秋折置于死地。
她沉吟片刻,沉声道:“太后,此事确实复杂。我二哥当日险些葬身火海,是萧秋折奋不顾身将他救出,自己还因此受了伤。萧秋折是我的夫君,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陷害我们。这一点,臣妾深信不疑。还请太后重新调查此事。”
太后却轻笑一声,笑的并不友善,她道:“如此说来,你与萧秋折的感情倒是深厚,竟这般信任他。”
晚青妤毫不迟疑地回道:“是,臣妾与萧秋折感情深厚,他对臣妾、对臣妾的家人皆是真心相待,臣妾绝不信他会陷害我们。”
萧秋折的人品晚青妤甚是了解。
太后仔细打量着她,对她的回答颇感意外,沉默片刻后又道:“哀家听闻,你与萧秋折当初成婚,不过是利益使然。后来你搬到山上独居,二人两年未曾相见,感情早已淡薄。如今你却这般维护他,倒叫哀家有些不解,莫非你们之间另有隐情,或是密谋什么大事?”
密谋?
晚青妤头皮一麻,急忙辩解道:“太后明鉴,臣妾对萧秋折自十二岁那年便是心生情愫。虽因年纪尚小,未曾有过深交,但臣妾心中始终对他念念不忘。待臣妾成人后,他亲自上门求亲,我们二人终成眷属,皆是真心实意。外人所传的利益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后来臣妾搬到山上居住,是因父亲与兄长去世,心中悲痛,加之不习惯亲王府的生活,萧秋折心疼臣妾,才允臣妾在山中静养。期间他常来探望,我们感情从未淡薄。外人所传流言,皆是子虚乌有,还请太后莫要轻信。”
太后“哦”了一声,怕她没理解自己的意思,又道:“哀家也听闻,你们夫妻二人具有蓄意造反之意,或是亲王府与晚家联手在朝中制造祸端。你说你与萧秋折夫妻同心,是不是就证实了你们二人确实在共同密谋造反?”
造反?太后这一言语直接让晚青妤僵住。
太后在给她下套。
太后见她呆愣住,眯眼一笑,又道:“不过,一码归一码,你二哥所犯之罪,若证据确凿,理应受罚。只是,若有人举证,此事乃是萧秋折设局,待查实了证据,你二哥便可以脱罪。”
太后这是想将言书堂的罪责推给萧秋折,以此保全她二哥?
并且还想让她出卖萧秋折,以换取家族的平安。
晚青妤一时慌乱。
殿内寂静了一会。
太后见她始终不作声,又缓缓开口:“此事复杂,基本确定为三种结果。其一,是你二哥纵火毁灭证据,若如此,便是株连九族之罪。其二,是萧秋折派人潜入言书堂纵火,意图掩盖真相,罪不容诛。其三,你们两府联合密谋造反,霍乱朝政,罪恶滔天。”
她说着瞥向晚青妤,见她双肩已是微微颤抖。
她又接着道:“现在只要找到那失踪之人,一切便可水落石出。但若那人已死,此事便无从查证,最终只能定你二哥的罪。届时,你们晚家无一幸免,包括你。”
所以,太后的意思是,他们晚家和萧秋折必有一死?
晚青妤只觉浑身冰凉,身子僵挺着连话都说不出。她一介草民,如今家族无依无靠,皇家想要他们的命,也不过一句话的事。
太后忽然换了脸色,语气稍缓地道:“哀家也曾相信你们一家皆是忠臣,但证据摆在眼前,哀家也无能为力。不过,若你想保全晚家,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哀家以为,你既是萧秋折的妻子,若想为晚家洗清冤屈,便需与亲王府断绝关系。待你们两家再无瓜葛,若查实是萧秋折设局,晚家便可脱罪,你也能明哲保身。若你依旧依萧秋折妻子的身份待在亲王府中,最终无论哪头有罪,你们晚家都难以幸免,所以,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便是远离萧秋折。”
说来说去,太后还是没打算放过他们,且还想让她与萧秋折撇清关系。
这是一个死局,一个必须有人死的死局。
晚青妤跪在地上,膝盖冰凉,浑身如坠冰窟。在这深宫之中,她只觉自己渺小如蝼蚁,生死皆在太后一念之间。
太后见她依旧垂首不语,略有不耐地开口:“此事非同小可,哀家知你一时难以决断,哀家此举也是为你着想,嫁人需谨慎,嫁的到底是郎还是狼,要看清楚。哀家给你三日时间,你好好思量,三日后,估计皇上要定罪了。”
太后这是强行逼迫,但是晚青妤有无可奈何,她勉强压下情绪,缓缓起身,行礼后退出了大殿。只是,一出殿门,含在眼里的泪水终是忍不住落下。
她心中茫然,一边是家族性命,一边是萧秋折,她该如何取舍?
她擦着眼泪,心中乱作一团,埋头疾走,转出一道回廊时,迎面撞上一人,抬头一看,竟是付钰书。
付钰书见她神色凄惶,流着眼泪,担忧问道:“青妤,怎么了?怎的哭成这样?”
晚青妤见是他,一时哽咽难言。
付钰书满是心疼,温声道:“先别哭,到底遇到了何时,快与我说说。”
晚青妤依旧垂首落泪,付钰书焦急地拉着她走到一旁的亭中坐下,温声安慰道:“听话,先别哭,若是遇到了麻烦,就告诉我,我来帮你解决。”
晚青妤纠结着,最终哽咽道:“太后说我二哥可能真的有罪,已有几人提供了证据,指认言书堂的火是他放的,只为毁灭罪证。可我二哥是冤枉的,你也知道他的为人,绝非他所为。可如今太后那意思,此事怕是已无转圜余地。”
付钰书听闻,眉头紧锁,掏出手帕为她擦着眼泪,轻哄道:“你先别急,此事确实棘手,但你二哥的为人我们都清楚,他绝不会做出这等事来。你放心,我回去便禀告父亲,请他上奏皇上,为二哥洗清冤屈。其实此事我也一直在查,只是中间有一人突然失踪,线索便断了。若能找到那人,或许便能为你二哥翻案。”
晚青妤抬起头,眼中闪过希冀:“你说的那人是谁?他可以为二哥作证?”
付钰书回道:“便是之前与你提过的,与萧秋折有关的那人。他曾受萧秋折恩惠,被安排到言书堂任职,后来不知为何突然失踪。此人或许知晓许多内情,只是他如同人间蒸发,至今杳无音讯。”
晚青妤听罢,愈发慌乱。付钰书所言,竟与太后所说有几分相似。
可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萧秋折会陷害她二哥。
“青妤。”付钰书轻声唤她,满眼心疼地道:“你且别太着急,这件事我一定会好生帮你们解决。二哥曾经救过我,他的恩情,哪怕豁出性命我也要还,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到处调查,相信会很快调查清楚。现在见你这般难过,我也很是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