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晚青妤。”太妃冷冷唤道,“随我到院里说话。”
晚青妤心头一紧,只得跟着太妃进了院子。进了屋,太妃端坐在主位上,审视着她。
屋内一阵寂静。
晚青妤没等到太妃问话,福身行了一礼,道:“不知太妃唤我来有何事?”
太妃冷笑一声,凤眸中寒光凛冽:“你倒有脸问我?自己说说这些时日都做了些什么?身为王府儿媳,整日不着家也就罢了,竟还与外人传出那样的闲话,还被付钰书挟持。你可曾想过,这般行径会给秋折、给王府带来多大的难堪?”
太妃说起此事很是生气。
这段时日晚青妤确实一直住在晚府,又常往外祖母家走动,最后还闹出被付钰书挟持的风波。亲王府门第显赫,她与萧秋折的婚事本就备受瞩目,若行为不检,确实会给王府抹黑。
“太妃息怒。”她解释道,“我住在娘家,是与秋折商议好的。他出征前特意嘱咐我去照料二哥。您也知道,我二哥伤势沉重,离不得人。那时母亲又不在京中,二嫂一人操劳,实在支撑不住。再加上外祖母染了重病,舅舅那边无人照料,我不得已才两头奔波......”
话未说完,太妃已冷笑着打断她:“这些就是你的借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顾念娘家人本也无可厚非,可哪有像你这般整日不着家的?”
太妃猛地一拍案几:“更别提你与付家那档子事,如今满京城都在议论,你被付钰书挟持一夜,可知外人会如何编排?付家现在是什么处境,你心里没数吗?”
太妃越说越气:“还有,你从山上回来这么久,与秋折同住一个屋檐下,为何至今腹中毫无动静?先前我不是再三叮嘱过,让你们尽早要个孩子吗?结果呢?”
她的目光扫过晚青妤平坦的小腹:“怀不上也就罢了。中间秋折被皇家打压,发配边关,你心里应当清楚,若不是为了你,若不是与那付钰书在宫中大打出手,他何至于被皇家发落?”
“别以为你们那些事能瞒得过我。太后为了帮衬付家,逼你们签和离书,你倒好,直接把和离书签了,而秋折抗旨不签,你们可知这有多危险?成婚这么多年,你与付家纠缠不清闹到太后跟前,太后竟为了个外人逼你们和离,这等荒唐事,传出去让秋折颜面何存?”
晚青妤没想到连和离书一事太妃都已知晓。她低垂着头,长睫微微颤动。太妃说的句句属实,萧秋折这些时日所受的磨难,桩桩件件都与她脱不了干系。她无从辩驳,只能沉默。
太妃见她不做声,更是恼怒:“那你现在又是何意?打算永远不回亲王府了是不是?让你们生个孩子生不出来,惹出这许多
是非,你还想怎样?莫非真要永远不再进我亲王府的大门?”
太妃字字诛心,晚青妤只觉得胸口发闷。她道:“太妃息怒。如今我娘家和外祖母的病情都已稳定,往后我定当安心在亲王府住下。”
萧秋折确实待她宽厚。两年前她说要搬去山上,他便允了。如今她说要回娘家照料,他也依了。夫妻这般,在其他世家大族里确实少见。
“那孩子呢?”太妃问,“为何至今没有身孕?你且说说,你们房里摆着两张床是什么意思?莫非要一辈子分床而眠?”
晚青妤忙道:“回太妃,先前是因他有伤在身,不便同榻,这才摆了两张床。您放心,我这就命人将那小床撤了。”
“我说的岂是床的事?”太妃拍案而起,“我问的是,为何至今没有子嗣。你回来也有些时日了,你们究竟有没有圆房?”
晚青妤没料到太妃问得这般直白,一时语塞。
太妃又道:“怎么?莫不是觉得我们家秋折配不上你?若真如此,不如趁早和离。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多少贵女等着嫁进来?今早还有媒婆来说,礼部尚书的千金宁愿做妾也要进我们萧家的门。你若在王府待不下去,趁早腾位置。”
这番话如刀似剑,晚青妤一口气堵在心口。在太妃眼中,子嗣传承果然最为紧要。想当初她初入府时,太妃待她那般温和,也不过是盼着她能为王府开枝散叶。如今她迟迟未有身孕,又闹出这许多风波,太妃自然心生不满。更何况如今萧秋折功成名就,她就为了王府香火延续,起了让萧秋折纳妾心思。
眼下这番话,分明已有赶她走的意思。
晚青妤虽敬重太妃,可关于她与萧秋折之间的种种,太妃并不知晓全貌。这般咄咄逼人,实在令她心中不悦。如今她与萧秋折好不容易情意相投,岂能就此退让?更不愿萧秋折纳妾。只要查明身世,他们便能安稳度日了。
她轻拢秀眉,正色道:“太妃莫要说这般气话。若是让秋折听见,定要伤心的。我与他情谊深厚,他亦许诺此生不离不弃,绝不纳妾。况且子嗣之事讲究缘分,强求不得,还望太妃宽宥些时日。”
“宽宥?你们情深意重我不管,但总要为王府着想。老二家的好不容易怀上又小产,我让老二纳妾他也不肯。你们一个个都这般自私,只顾着自己快活,可曾想过王府的未来?若都这般任性,不如趁早散了这家业。”太妃越说越激动。
二少夫人又流产了?晚青妤闻言一惊,心中顿生疑虑,这未免太过蹊跷。二少夫人身子骨虽不太好,但是这些时日格外小心,日日服用保胎药。前些日子她去探望时,见她气色甚好,怎会突然小产?
有问题。
细想起来,这些年亲王府确实子嗣艰难。眼看着萧秋折这一辈年岁渐长,王府却后继无人,皇家难免会起别样心思,更会影响王府在朝中的地位。
如今付家又出了那档子事,三公子与付云汐的婚事也耽搁下来。只是她不明白,太妃为何对子嗣一事如此执着,这本就是天意使然,强求不得。
“我只给你一个月期限。”太妃冷声发话,“若是一个月后仍无身孕,你就离开亲王府。我不管秋折与你有什么情分,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放你走。只要我活着一日,就决不允许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占着世子妃的位置。虽说礼部尚书之女说愿意等。可谁又能真的等得起?我给你这一个月,你自己掂量清楚。”
晚青妤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过来,太妃是借机要给萧秋折纳妾。
晚青妤眸色渐冷,沉声道:“太妃,我敬您是长辈,明白您为王府子嗣忧心的苦心。但此事急不得。至于纳妾一事,恕我直言,只要我还是萧秋折的妻子,就绝不会答应。萧秋折既已许诺此生只我一人,我信他必不会负我。若真有那一日,不必您赶,我自会离去。所以这样的话,还请您日后莫要再提。”
晚青妤虽素日温婉,骨子里却自有几分倔强。太妃这般咄咄逼人,她岂会任人拿捏?更何况她深信萧秋折绝不会负她。
太妃没料到她竟敢顶撞,眼神陡然凌厉,手中拐杖重重一顿:“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那你倒是说说,你凭哪一点配得上秋折?论家世?论才貌?你与秋折成婚至今,可曾为他做过什么?”
“你们晚家一出事就拖累他,害他深陷险境,手臂重伤至今未愈。后来又是你惹出那些风波,桩桩件件都是因你而起。前些日子还说什么整顿王府、立家规、查账簿,你当自己是谁?当年你与秋折本就是利益联姻。如今你从山上回来,又打的什么主意?”
人啊,在利益面前,什么情分都是虚的。
晚青妤鼻尖一酸,手指紧紧攥住衣袖,指节都泛白了。她无法否认,这段时日确实未曾给亲王府、给萧秋折带来什么益处,反倒是萧秋折一直在帮衬晚家、护着她,甚至险些丢了性命。
她深吸一口气,道:“太妃,我承认从前未尽到为人妻的本分。但我与萧秋折之间的种种,您并不知晓。我们情意转变,您也不曾见证。如今我们两情相悦,誓要白头偕老。还望太妃宽宥些时日,莫要以此事相逼,更莫要提什么纳妾之事。往后该如何,我心中有数,还请您保重身子,莫要动气。”
见她仍是这般强硬态度,太妃气得浑身发抖,冷声道:“晚青妤,我警告你,莫要毁了我孙儿一生。我只给你一个月,若到时没有喜讯,就离开亲王府。萧秋折若要护着你,那就让他跟你一起走。我倒要看看,他敢不敢为了你,舍弃这亲王府的基业。”
太妃这番话说得极重,显然是铁了心要逼她。晚青妤不愿再与她争辩,只福了福身道:“太妃保重身子,我告退了。”
也不等太妃应允,她便转身出了房间。
她一出院门便红了眼眶,泪水在眸中打转,十指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玉儿见状连忙劝慰:“小姐别难过,姑爷定不会纳妾的。太妃这是因二少夫人小产着急上火,才会这般逼迫。生孩子这事讲究缘分,哪是说有就有的?您先别急,等姑爷回来再商议对策。”
晚青妤心中郁结难舒,一路无言。回到晚府后,独自坐在凉亭中,托腮望着池中游鱼发呆,直到日影西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