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晚青妤在晚付用过午饭后,返回亲王府。如今亲王府内,唯余她与萧秋折二人居住,其余人等皆已迁入皇宫。她也有意于近日搬至太子殿,所以一整个下午皆在收拾东西。
傍晚,曾受命追查人贩子踪迹的探子归来,向她禀报道:“少夫人,昔日那些人贩子及经手小公主的婆子,我等已寻到,只是那些人贩子居无定所,仅捕获一人。据其所述,他仅是奉命行事,自京城携出数名婴孩,初时并不知晓哪位乃是小公主。”
“而后,有一婆子过来,付了大批银子,抱走了两名女婴,后来那婆子把两名女婴如何安置的,那人贩子并不知晓。虽然那婆子已经寻到,但是她年迈体衰、卧病在床,加之路途遥远,手下未敢将她带回。”
“此刻她尚有些许清醒,若少夫人欲问询些事宜,还需亲往一趟。”
第75章
身世。
晚青妤原已不欲再查此事,更不愿深究自己的身世。然京城有孩童被拐,心下又生踌躇。那些失子父母寻访多年,想必肝肠寸断。纵使不为自己,也该将那些被拐的孩子一一寻回才是。为此事,她辗转反侧。
傍晚,她亲自下厨为萧秋折煲了一盅汤,又做了几道小菜。虽厨艺不精,却也盼着他能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庭院深深,她独坐石凳上,随手拈了颗葡萄,又取来一卷书册翻阅。
萧秋折书房中的藏书,多是些闺阁女子难以得见的典籍。晚青妤取了一册翻阅,初时读不进去,渐渐竟读得入了神。这些书卷多涉朝堂政事,如今她身份不同,更需勤学以辅佐夫君。
夜凉如水,庭中风露渐重。直至更深夜静,萧秋折方从宫中匆匆归来。见她又独坐院中等候,心头倏地一暖。他上前执起她的手,温声道:“怎的还不歇息?往后不必日日等候,近来公务繁杂,不确定什么时候回府,莫要误你睡觉。”
晚青妤起身,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笑道:“我喜欢等你,喜欢看着你回来的模样,真的很喜欢。”
她说着,仰脸往他唇边凑了凑。
萧秋折望着她盈盈水眸,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可用过饭了?”
“还没有。”她伸臂搂紧他,在他胸口蹭了蹭,“今日亲手做了几道小菜,还煨了汤,你且尝尝滋味如何。”
萧秋折万没料到她竟亲自下厨,揉揉她的小脸进了膳厅。晚青妤命人将备好的菜肴一一呈上。她亲手舀了一碗热汤递到他面前,眸光盈盈地望着他。
萧秋折接过尝了尝,眼中闪过惊喜。
“可还合口味?”晚青妤问她。
“好喝。”他又夹了几箸小菜,“没想到你厨艺这般了得。”
晚青妤眉眼笑得弯弯的,往他跟前挨了挨。
萧秋折抱着她让她坐在自己腿上,温声道:“虽然很欢喜你做的饭,却更舍不得让你操劳。来日你贵为太子妃,我更愿你将时间用在自己喜爱的事情上,而非围着庖厨转。”
他揉搓着她白嫩的小手:“我的太子妃,合该娇养着才是。方才见你案前放着的那册书,是我早年间读过的。那些典籍于治学修身大有裨益,你若喜欢,可以多读读。”
“晚青妤,我愿你将心思都用在自己喜爱的事情上。真正爱一个人,是对方身上独有的风华。我不愿你因嫁与我,便失了那份灵秀之气,终日困于柴米油盐之间。”
烛影摇红,映照着他眼底的柔情。这便是萧秋折,既能托付山河之重,亦懂呵护心上人。
晚青妤凝望着他,想起他这一路行来的艰辛。眼前这人历经磨难,却仍保有一颗赤子之心,胸襟之开阔更非常人可比。
她抓起他的手,贴在自己颊边,柔声道:“你瞧,我这不是养得白白嫩嫩的?不止是这皮相,连这颗心都被你宠得鲜活。”
指尖传来温软的触感,萧秋折心头微动。却见她眼波流转,忽然莞尔:“萧秋折,我这一生最庆幸的,便是遇见你。你这般好,教我如何能不喜欢呢?”
她说话总是这么好听。
他将她往怀中带了带:“该是我庆幸遇见你才是。若非当年你那些书信,我怕是早已离开这个世界了。晚青妤,无论日后为太子还是登基为帝,我萧秋折此生只爱你一人,也只娶你一人。没人知晓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这半生浮沉,多少次都是靠着你给的那点光亮撑过来的。你写的每封信、每个字,我都反复读过很多遍。是你,是你给了我重生的勇气。”
月光在他眉宇间投下深深浅浅的影子。
说起那些信,晚青妤笑道:“那时写了十几封信,如今记得真切的不过寥寥数封。倒不曾想,你竟都仔细收着。”
“信上字字句句,我至今都能倒背如流。”他凑近她耳畔,“可要我背给你听?”
“不用,不用。”晚青妤连连摆手,霎时羞红了脸。那些年少时的私语,如今想来实在羞人,若让他当面念出来,岂不臊得慌,“待回去后我自要先看一遍,倒要瞧瞧当年都写了些什么,竟让你记到如今。”
这世间情缘,原就是命中注定的纠缠。当年那一封封书信,如同月老手中的红线,将两颗漂泊的心渐渐系紧。纵使途中风雨如晦,只要彼此心意相通,便是生生世世的相守。
月色溶溶,夏夜的庭院里浮动着淡淡花香。两人用过晚膳后并未急着回房,晚青妤牵着萧秋折的手来到院中。她坐在秋千上,萧秋折轻轻推着秋千,竹制的秋千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她又想起初搬进这宅院时,也是这般月色,她坐在秋千上听他诉说这些年来的际遇。那时他道尽未能回信的缘由,见她眼中泪光盈盈,却始终未得只字回应。
她想起找到人贩子和媒婆子的事,随着秋千轻轻摇晃,几番欲言又止。正踌躇间,却听萧秋折先开了口:“明日付家问斩一事由我主理,届时会将付氏全族押赴刑场。”
他手上动作未停,声音却沉了几分:“明日恐要忙一整日,事后还需料理诸多琐事。届时你不必等我,先睡。”
晚青妤听闻,默然良久。忽而想起付云汐,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心地纯善。虽前些时日在宫中对她出言不逊,也不过是为兄长抱不平罢了。
她轻叹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秋千绳索。
萧秋折觉察她心中所想,道:“付家根基深厚,世代经营,早已盘根错节。有些人,生来便注定要走什么路。付云汐自幼耳濡目染,难免沾染些不正思想。如今新皇登基需要严格处理,也绝不会留下后患,此事非你我所能转圜。”
以大局为重,便是如此。
晚青妤仰首望他,月光落在他清隽的眉眼上,她轻声道:“我明白的。朝代更迭自有其法度,你不过依律行事罢了。”
付家人斩首,也算是为她父兄报了仇。
秋千轻轻摇晃一会,二人便回房歇息。
房中早已撤去了小榻,只余一张雕花大床。这两日萧秋折特意命人换了上好的锦缎被褥,玉儿更是机灵,早早备好了冰丝软衾,连隔壁浴池的温水都时时温着。
红烛高烧,罗帐低垂。二人这一夜又如前两日般缠绵至三更。萧秋折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这般贪恋她的身子,只觉得心上爱重,身下更是情难自禁。而晚青妤自与他在一起后,也愈发贪恋。
她攀上他的胸膛,激情地回吻着,他每撩拨一下她的舌尖,她就觉春水缓缓溢出,他亦是如此。
这或许便是心里上以及生理上的爱吧!爱到喜欢对方的一切。
次日拂晓,萧秋折便动身入宫。晚青妤梳洗罢,本欲继续收拾行装准备迁入东宫,却总忍不住想起自己身世之事。
自己究竟是否真是皇家人?当年又是何人胆大包天,竟敢偷换皇家血脉?那些人贩子将孩童带出京城后,究竟送往何处?这一连串疑问如蛛网般缠绕心头。
前些日子还道不再追究身世之事,今日却又辗转反侧,仿佛有什么在心底作祟,非要探个明白不可。她自知素来是个有主意的,如今却左右为难——既怕追查此事会牵连萧秋折,又按捺不住想要知晓真相的念头。
如今萧秋折贵为太子,若被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即便不是真的,流言蜚语也足以让他们陷入困境。更何况,若前朝皇帝殡天,这身世之谜恐怕就再难查证。而那位真正的小公主如今身在何处,更是无人知晓。
思来想去,晚青妤终是下定决心亲自走一遭。她命方于备好马车,带着几名护卫前往探子所说的住处。
那婆子住得极远,马车行了半日方至。
眼前是间摇摇欲坠的茅屋,推门进去,只见那婆子气息奄奄地卧在榻上,见有生人来访,惊得连连咳嗽:“你
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晚青妤走上前,直视着她浑浊的双眼:“我有一事相询,望你如实相告。”
那婆子定睛瞧她,忽地眉头紧锁,似是想起了什么,枯瘦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