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伸过手,状似随意地把票塞回到抽屉里。下一秒,又拉开抽屉拿出来,放到口袋里。
林知雨把这一系列的动作尽收眼底,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啧”。
一秒八百个假动作。
他心里有那么一点失望,以目前情况推断,老大差的太远,这个人居然还自得其乐!?
距离革命成功,貌似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看来他必须稍加点拨一下这个人了。
“老大,有些话憋在我心里很久了。”
林知雨先开个头。
李危抬眸,懒散地盯着他,悠悠开口:
“继续憋着。”
好,好好好!狗咬吕洞宾!良心被狗吃!好心当做驴肝肺!
说好的人文情怀呢!
李危看着一言不发却在心里骂了八百字的人离开自己办公室,翻开这人刚才送来的账本,开始每日的核对。
林知雨的字写的很认真,却是认真的难看。虽然看都看的明白,可实在是看的难受。
都说字如其人,李危的字倒是一点都和他这个人搭不上边。
娟秀的楷体就像是印刷上去似的,每个笔画的最末微微带点笔力,显得每个字尽管方正却并不娇柔,另带一种不一样的遒劲。
林知雨一开始看到李危的字时震惊的完全说不出话,一边感叹老天不公一边变着法盘问他以前是不是学过书法。
李危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的脑子还不如你的眼睛大。”
林知雨:……
老大夸他眼睛大。
李危拿起一只黑色水性笔,在今天的那页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标注日期和时间。核对好今天出的货量和账单,合上文件夹放在桌上,明早林知雨会自己过来取。
要说渔场的生活有什么好的,那大概就是每天要做的事情大差不差,偶尔出现一点意外也不会是什么大事情。
刚接手的那段时间过的有些艰难,动不动就一连四五天回不了家。他一个新来的外地人,想在这个海滨城市打开自己的市场简直是难如登天。
可是李危做到了,不仅盘活了渔场,还带着一群人越做越大。
除了林知雨,渔场的其他员工刚来时似乎并没有把这份工作当做一项全职来对待,在他们的眼里,这个渔场不过是短暂地回春一段日子,顶多坚持三四个月。
没想到,竟然坚持到现在,还拿下了所有人虎视眈眈的度假酒店的合作权。
如果有人当着他们的面蛐蛐自家老板,没等李危发话,他们就已经冲上去干起来了。
“小林,又在老板那里吃瘪了?”
老王头笑呵着,吐出一口烟,打趣道。
“我看就是。”另一个和林知雨年纪相仿的男生从一旁探过身,附和,“也就你皮厚,总是逆着老板的毛
去作死。”
“呸呸。”
林知雨一人一拳。
“我去煮饭了,你俩吃不吃,饿死了。”
“吃!”
“小林,叔要喝酒,上次看见你冰箱里囤了好几瓶。”
“回头我就给冰箱上个锁!”
林知雨头也不回地跑走。
回到房间,齐画月挽起袖子就是干。好在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只需要擦拭灰尘,把床单被罩重新换了一遍。
她打开窗户,屋外的热浪瞬间席卷整间房。
打开衣柜,里面多是很久之前的衣服,她看着五颜六色的一片,有种越活越不如以前的感觉。现在的她不是简单的t恤加休闲裤就是一条长裙,毫无搭配可言。
一是学校每天的课业令她毫无时间打扮,二是随着年纪的增长,不知道在某一时刻突然觉得没有必要打扮自己。
她的视线在衣柜里来回穿梭,犹豫着。
李危一如往常,等到渔场的事情处理完之后再回家,没有一个固定的时间点,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下午,要是遇到什么麻烦直到晚上才离开也是有的。
今天他到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关上门就往卫生间走去。
他对歌舞剧的确不感兴趣,这不在他的爱好行列之中。可是,这是齐画月难得的邀请,他没有办法拒绝。
微凉的水柱打在他的身上,李危胡乱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心想晚上应该不会看着看着就睡着吧?
看向镜前的自己,头发似乎又长长了不少。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去剪掉,电话铃声响起。
“李哥!是我!”
吴子睿的声音冲出电话。
“你没忘记吧?我要搬到你家去住的事。”
“没忘。”
李危想到齐画月交代自己的事,还是假装好意提醒他一句。
“接下来几天你多保重。这是小画家让我带给你的话。”
吴子睿声音懒懒的,并不在意。
“哎呀不会有事的,我和她又不是仇人。”
李危嗯一声,带着不容对面拒绝的语气,缓缓开口:“要是有什么麻烦……”
“我知道我知道,有事就找你。”
这种交代话吴子睿听得耳朵都要起茧了,几乎每个大人都会和自己嘱咐一句。
“不。”李危淡淡扬眉,“有事别找我,找我也不会帮你解决。”
吴子睿在电话那头点头:“对味了。”
这才是李危。
挂掉电话,吴子睿才后知后觉想起:我有没有说今晚到他家来着?
算了,反正李哥一直在家。
第30章
它跑不了的
“我穿这样会不会太隆重?”
齐画月在李危转过头看她第四次时,终于开口发问。
四个十字路口,四个红绿灯,每次车停下时他都不禁转头看,视线毫无收敛之意。
“不会。”
李危对她这么想似乎很惊讶,照实说出心里话。
“你穿得很好看,只是怕你只穿这一次。”
所以他忍不住。
齐画月一愣,她的脑内cpu目前显然还无法加载这种直白而炽烈的赞美,最后只是干巴巴的憋出一句:
“我还有很多好看的衣服。”
后面车辆摁响催促的喇叭,李危脚踩油门,目视前方,问道:“那平时怎么独爱那件白色短袖?”
也没有独爱吧?她又不是只穿那件短袖,还穿过裙子的啊。就是……平时在家穿短袖干活比较方便而已。
齐画月也知道自己似乎平时是穿的比较随便。
“你不也是?”
就连赌气回怼也只会说一句轻飘飘的话。
李危偏过头笑了笑,不语,算是承认。
齐画月没准备继续争辩,转过头望向车窗外。此时正是太阳落山之际,天边映出一片橙蓝色墨,炽热而浪漫。
晚风并未带给人凉意,却是独属于夏日的标志。
经过某一处,齐画月看到什么,蓦地喊出声:
“李危,停一下车。”
李危放慢速度,靠在路边停了下来。
他刚想问怎么了,身边的人一解安全带先一步打开车门跳了出去。
李危跟着下车,看到不远处有一个摊子,在路边很正常,这里经常会有小摊贩卖些特产或者小吃给路过的游客。
他大跨两步走到齐画月身边,随着步伐逐渐迈进,鼻尖似有若无地被一股气味萦绕。
是狗肉的味道。
齐画月走得很急,要不是今天为了搭配裙子穿了一双带跟的皮鞋影响到发挥,差一点就要小跑起来。
越近煮狗肉的气味越浓厚,闻得两人眉头紧皱。
好几个生锈的铁笼随意摆在地上,只剩下一个笼子里还躺着一只大黑狗,好像知晓自己的未来一般,耷拉着头趴在地上。
它眼睁睁地看着笼子空了一个又一个,最后自己待的这个铁笼终将也会被清空。
这个流动狗肉摊的客人并不少,用廉价的木桌和塑料板凳组成简单的桌位,七张桌子竟然都坐满,有的盆里只剩下骨头,有的盆里还冒着热气。
“老板,这只狗我要了。”
齐画月赶到摊前,脱口而出。
“好嘞。”老板抬头看了一眼,手里不慌不忙地磨着刀,头扬起示意,“现在没空位,你们先到边上等等,这边煮好那边刚好应该有人吃完。”
齐画月忍住极度的不适,手抵在胸前抑制住涌上喉咙的干呕。
“我们不是拿来吃的。”
没等齐画月说完,摊贩摆摆手,嫌弃地嘲讽道:“哎哟我说呢,原来是个小菩萨。去去去,我这是用来吃的狗,不是卖给你们做慈善的。”
卖狗不犯法,吃狗肉也不犯法。这个摊贩铁了心不打算卖,他们也无可奈何,若是拉扯到最后一批想要吃狗肉的人来,那就难办了。
李危看向齐画月犯难的神情,她太善良,善良到根本没有想到这只是摊贩想要抬高价格的惯用伎俩。
他伸出一只手,顺势自然地搭在齐画月肩膀上,轻轻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