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被丢在奶奶家挤在狭窄的储物间里，陈牧朝没有觉得难过。家长会第二天大家都在嘲笑只有他的家长没有来时，陈牧朝没有伤心。每次被唐意打骂时，他也没有感到任何痛苦。
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
自己的人生糟透了。
看到齐画月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李危扔掉手里夹着的烟，用脚捻灭。
替女生关上车门，他慢悠悠转过身，看向还站在门口的陈牧朝，扬起眼尾笑了笑。
李危没有急着发动车子，佯装无意地看向后视镜，问她：“他也要一起？”
齐画月正在低头系安全带，知道李危问的是陈牧朝，她摇了摇头，“不，他……应该会回去的。”
以她对陈牧朝的了解，等他们离开之后他会找个借口离开这个饭局，他和唐意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唐意原本就不想管他，这正合她意。
要不是正好暑假，回来还能见到齐画月，陈牧朝死也不会和唐意一起出现在这里。
只是他有点后悔，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
“不过。”齐画月转移话题，“你去理发了？差点都没认出你。”
认不出还不至于，齐画月故意夸张也是为了突出自己的惊讶，虽然没少幻想过李危褪去胡子的样子，现实却要比想象中还要精致百倍。
这人不仅理了发，就连胡子也一起刮得干干净净。以往邋里邋遢的李危看惯，突然变得这么精神竟然还有些不太习惯。
该说不说，短发的李危有股不一样的帅气。
原本就已经很优越的五官没有了胡子和长发的遮挡，显得更加立体深邃，尤其是眉眼那处，鼻子似乎也更加挺立。
仔细一看，李危的皮肤也不差，除了因为常在烈日之下眼尾被晒出了淡斑之外。
“想去哪？”李危听到回答之后立马点火，“你应该不想回家吧？”
“有个地方。”
齐画月想了想，点开手机里的地图软件，搜索一个地址，开始导航。
跟着导航，李危把车开到了一个看似被废弃的公园旁。周围是一片拆迁一半的残垣，正值中午，工人们似乎都在吃饭休息，只有断断续续传来的砸墙声。
走一步扬起一点尘土，这个地方应该也离拆迁不远了。
齐画月走到一个大象造型的石造滑梯前，指着滑梯下面的洞，笑着回忆起来：“以前小时候奶奶每次忘记来接我，我就蹲在里面吃学校发的小饼干。”
说完，她试着蜷起身体，钻了进去，里面的空间比想象中还要大，她蹲坐在里面还能伸展开胳膊触碰到顶部。
李危弯下班腰看了眼就放弃，他肯定是进不去的，于是索性靠着大象腿坐在洞外。
“第一次是因为等着等着下雨了，我没有雨伞，就躲在里面。”齐画月保持蜷曲的姿势，双手抱着腿，坐在硬硬的地上，“后来发现待在这里好舒服，因为大家都在排队抢着玩滑梯，没有人会钻到这个洞里。”
“这里好像就是我的安全屋。”
李危的声音很懒散，看似无心地随意评价道：“石头做的，硬邦邦的，是很安全。”
“噗——”
齐画月果然被这没由来的玩笑逗乐。
“不过看起来，我的安全屋很快也要变成废墟了。”
“大学的时候我在图书馆看到一本书，里面
也有说到安全屋。“直到现在，李危仍然记得书中的细节，“一片荒原之中有很多的安全屋，能够阻挡未知世界里的魔鬼。”
“主人公必须赶在天黑之前找到安全屋，天亮之后去往下一个。”
李危清了清嗓子，语气也更加郑重：“这只是你小时候的安全屋，还有其他安全屋在等着你的到来。”
齐画月静静地聆听李危所说的故事，她眉间的雾霾正在一点点消散。就在刚才，她意识到有时候安全屋不一定是一个地方。
也可以是一个人的陪伴。
耳尖的她听到打火机的声音，齐画月试探性地发问：“可以给我抽一口吗？”
洞外突然没了声音，刚弥漫一点的烟味很快就消散，随后是李危沉沉的声音，“不可以。”
“哦。”
齐画月猜到会被拒绝，一开始就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小画家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自己在她面前抽太多次引起她的好奇了？还是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想尝试一下？或许是别人教她的？
李危在心里各种猜想原因，却不知齐画月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就算李危真的递过烟来她大概也不会真的抽。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酥麻的双腿，弯腰单手扶在洞口上面，“既然这个安全屋被废弃了，要不要出来去找下一个新的安全屋？”
面对李危的邀请，齐画月假装认真思考半晌，然后慢吞吞地从洞里挪出来。
“可以啊。”
她顿了顿。
“但是我好像已经找到了诶。”
李危握住她细小的手掌，微微用力带起一股力，见齐画月有点站不稳，另一只手伸到腰后轻轻扶住。
他好奇问：“哦？在哪里？”
齐画月笑着抬眼看向他，嘴唇翕动：
“秘密。”
第60章
一支三百多万的发簪而已
“音乐节……”齐画月想了想，“还来得及吗？”
想起昨天是自己爽约，现在再次提起来多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可是难得的门票，齐画月不想因为自己的临时安排而浪费。
李危单手挂挡，换了个车道，在这个十字路口掉转回头。他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两点，这个时间点去倒也能赶得上，只是估计就是在人群最后面看黑压压的人头。
小画家想去，那就去。
“现在人可能正多。”李危还是开口提了个醒，“又挤又热，你身体受得了吗？”
齐画月的体质弱他是见识过的，今天这个天气可不是说说而已，头顶的烈阳不要命般地肆意散发紫外线，受惯太阳暴晒的李危都觉得皮肤有些刺痛。
更别说细皮嫩肉的小画家。
“好像今天是有点太晒了。”
这个顾虑齐画月不是没有，她刚出餐厅时就已经被晒得很不舒服，要是在那么多人间又挤着，她肯定会原地去世。
可这是李危的邀请，她不想错过。
万一、万一自己在音乐节上中暑，那不更是给人添麻烦吗？
就在她思绪万千正在思索到底要不要去时，李危已经把车停在酒吧后门。他先替齐画月把安全带解开，再松开自己这边的。
下车时，他先是抬头瞥了一眼顶楼的窗户。
后门这个位置停满了各种跑车，多是齐画月曾经见过却不知道名字的品牌。李危的五菱宏光在一众骚包的跑车里过于瞩目。
酒吧前门明明有一大块的停车场，齐画月每次过来都注意到很空的停车场里停着没几辆车，她还在纳闷为什么里面这么多人，外面停的车却如此少。
原来大家都把车停在这里。
或许是有钱人不想太招眼，也可能是他们的不成文恶趣味。
李危平时对这些人把车停在这里没说什么，今天怎么看怎么不顺眼。没了刘海的遮挡，齐画月更加清晰地看到他拧在一起的眉毛。
她忍不住好奇问：“怎么了？”
“挡路。”
李危吐出两个字。
以前停得更乱七八糟的时候都有，他都从未觉得有什么不适，不过是因为今天多少挡了他们上楼的路。
一辆一辆停得歪七扭八，齐画月不得不顺着车辆之间的空隙钻。
“你说老板又抽什么疯？”酒吧经理加大了揉捏太阳穴的手指力道，“我何德何能能说得动这些喝醉的公子哥们去挪车？”
刘准甩了甩酸痛的胳膊，趴在传菜口前的桌上，疑惑道：“以前他从来不管这些的，今天这是给你一下子就上强度了啊。”
“你少说风凉话。”经理这两天光是打游击就已经耗尽了他浑身精力，“先这样吧，你快去干活，没听到人在催你吗？”
“啊——”
刘准长叹一口气。
“老牛都不带这么干的——”
抱怨归抱怨，他的身体很听话地回到灶台前，核对下一个订单的小吃。
【li：甜品一份，三楼。】
【刘刘刘牛牛牛：老板，这频率，你得再加点。】
【li：可以。】
刘准捧着手机在冰箱前热泪盈眶，不知道在老板身边的这个女生是谁，但他是由衷地感谢这位贵人，一定是老天爷看不下去他过的这么苦，所以派了一位天使下来拯救自己。
还不知道自己莫名成为别人口中贵人的齐画月来到熟悉的小花园，李危带她来到窗前，把桌椅搬过来。
他站起身，单手把玻璃窗推开。
外面的喧闹声即刻涌了进来，齐画月在下面就听到断断续续的音乐声，没想到三楼因为没有低楼层的遮挡，声音越加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