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崔劭捡出贴在胸口的辣椒皮,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狰狞弧度。
  咬牙切齿收拾好心情,也开始给顾南夹菜。
  油菜、茄子、鸡翅……全都长了眼睛似的往齐厌头上飞。
  最过火的,莫过于他舀起一勺番茄炒蛋倒在了齐厌的裤裆上。
  “……”餐厅里瞬间消声。
  一桌五个人,五个人都知道崔劭是故意的。
  因为那勺菜是他直接站起来倒的。
  他气疯了,顶着一脸油点子的面庞狰狞得像个厉鬼。
  顾南发誓,她当厉鬼的时候都没有崔劭和齐厌此刻的脸色那么难看,但是她不得不提醒他们:“不能浪费,都捡起来吃掉。”
  齐厌:“……”
  齐厌扭头看着顾南,脸色又黄又绿,其他的都好说,他裤子上的番茄炒蛋怎么吃?
  他现在甚至不敢动弹一下,深怕没夹住把菜掉地板上,到时候趴下去收拾,更难看。
  顾南捧着碗扒拉扒拉,假装没看到他的为难,“我不管,反正不能浪费。”
  纯一冷冷扫了他们一眼,继续用灵力护住顾南和顾瑾,没让她们沾上半点油星子。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的手段和心思都显得如此幼稚。
  吃完一顿心塞的饭,纯一收拾餐桌,齐厌和崔劭捡好掉了的饭菜,准备过两遍水,走的时候带去巷子里喂流浪猫。
  收拾好饭菜,两人又一起挤进卫生间,水声,压低的争吵声不绝于耳,动静像极了两只吵架的哈士奇。
  顾南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消食,顾瑾坐在她身边,表情一言难尽地指了指卫生:那两个,不行。
  顾南连连点头:对头,不行。
  顾瑾示意任劳任怨的纯一:这个,可以考虑。
  顾南连连摇头:太凶,不行。
  纯一注意到了母女俩的小动作,但假装没看到,尽职尽责地扮演着贤惠主夫的角色。
  等他收拾完杯盘狼藉的餐桌,卫生间里的动静还没停,没吵架了,在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
  他们以为借水流声掩盖就能避绝他的耳目,还是太单纯,对他的能力一无所知。
  纯一神色自若地坐到顾南身边,仿佛下午的不愉快是幻觉,熟稔地询问她:“有没有吃出来哪道菜是别人做的?”
  顾南还真没吃出纯一和齐厌分别做了哪道菜,但分辨出了崔劭做的那道——
  最难吃的就是他做的。
  遂点头。
  纯一追问:“哪道?”
  顾南:“为什么要告诉你?”
  好笑哦,她气都没消。
  纯一笑了笑,“你没尝出来。”
  因为连他都没尝出来自己与齐厌的手艺有什么分别。
  很神奇,这世上竟然会有一个人与他相似到如此地步。
  切菜的习惯,做菜的步骤,调料的用量,一模一样。
  “齐厌是你的另一个男人,对不对?”
  第359章 像玩我一样玩他们?
  顾南下意识看了眼顾瑾,未见异色,知道纯一使了障眼法,心中冷笑,故意道:“一个?你太小瞧我了,一个男人怎么够玩。”
  纯一凝视着顾南,面上无悲无喜,口中却说着锥心刺骨之语,“像玩我一样玩他们?”
  这个受天道厚爱的年轻佛子,在红尘俗世里辗转沉浮两百多年,染了一身七情六欲,如此轻易就把自己贬做了玩物。
  顾南弯起眼,眼底却没有笑意,“怎么,不愿意了?”
  纯一不答,只用一双幽深的眸子注视着顾南,轻声问:“你也曾对他们如此夹枪带棍?”
  顾南眸光微垂,搭在抱枕上的手控制不住微微抽动了一下。
  当然不。她并不是一个尖酸刻薄的人,有些时候甚至有些烂好心,唯独面对纯一,总是忍不住出口伤人。
  因为他强大,于是不必怜惜。因为他木讷,所以总想逼他剖心剖腹。因为他是她回家的阻碍,所以她把他当成了敌人。
  即使林惊春、齐厌都曾得到过她全心全意的爱,只有纯一没有。
  即使在感情上,她唯独亏欠他。
  “你觉得委屈?”顾南重新抬眸问,笑意褪去,幽寂寂的双眸看起来有些无情。
  纯一:“如果他们和我一样,那我不委屈。如果你对他们更好,我不愿意。”
  顾南:“愿不愿意我都已经玩过了。”
  纯一垂下眼睫,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映下一片扶疏的阴影,削弱了那张宝相庄严的脸庞的禁欲感,平添了两分无助的哀婉。
  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我们分离两百余年,你有过别的男人,我不在意。但现在我回来了,不行。”
  有他在,顾南别想再玩除了他之外的任何男人。
  顾南笑了,笑容中带了点似有若无的嘲意,“人死事了,现在只认结婚证,我带你回来并不代表你能干涉我的选择。”
  纯一认真道:“修士之间,只需天证。”
  只要婚契还在,他们就是天道认可的夫妻,转生千百世都是。
  “我偏不呢?”
  纯一盯着顾南看了半晌,最后微微沉眉,低声道:“那我也偏要勉强。”
  顾南别过脸,视线重新落在电视上。
  她知道纯一这番话的意思。
  他不喜欢追上门献殷勤的齐厌和崔劭,吃醋了,向她询问实情,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反而被她伤了心。
  但他不会哭,也不会喊疼。
  只是“大度”地表示,以前的男人他不在乎了,以后顾南只能有他一个。
  不然他会发疯。
  顾南没有被纯一威胁到,反而不负责任地想着,有纯一在,她身边能清净不少。
  随他去吧,她只需要在最后这段时间多薅点系统的羊毛,苟住小命,回去之后还能有一技之长好好生活,这就够了。
  两个人并肩坐在同一张沙发上,被灵力笼罩在同一片空间里,近得触手可及,又远得好像分处两个世界。
  在卫生间嘀咕完的兄弟俩一前一后走出来,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各有各的狼狈。
  崔劭难以忍受,率先提出告辞,顾瑾起身相送。
  顾南也站起来,和顾瑾一起把人送到门口。
  眼见电梯都到了一楼,齐厌和纯一在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不由出声提醒,“齐厌,早点回去换衣服,别感冒了。”
  齐厌闻言眼里顿时闪满小星星,“姐姐在关心我吗?别担心,我现在身体很好的。”
  顾瑾十分体贴地把空间让给三人。
  没有长辈盯着,齐厌就像只解了牵绳的大狗,摇头晃脑地跑到顾南跟前就要往她身上蹭,如果身后有尾巴,此刻肯定摇出了残影。
  顾南侧身躲开他的触碰。
  齐厌僵了一下,恍若不觉继续撒娇,“姐姐,这两天我太忙,都没有空来找你,你有没有想我呀。”
  “好好忙工作,注意安全。”
  齐厌乖巧地连连点头,“我知道的,我不会再让姐姐为我担心。”
  顾南点头。
  见顾南反应淡淡,齐厌试探着勾住顾南的一点袖子,指尖捏着轻轻晃了晃,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邀赏与讨好,“姐姐,我现在变强了,可以保护你了。”
  顾南终于正色,抬眸注视着小心翼翼的齐厌。
  那个曾经躲在她羽翼之下的小可怜,如今已是查杀特种,护卫百姓的稽查师,忍受着不被理解的白眼和谩骂,成为了一名沉默的英雄。
  他长得很好,强大而正直,彻底挣脱既定的结局,迎来了蓬勃的新生。
  顾南笑了笑,“很厉害,我为你感到骄傲。”
  齐厌轻轻抿唇,露出一个羞涩的笑,像喝了酒,脸上泛起一层薄红,双眸也软如春水,呈现出醉人的媚意。
  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和顾南说,五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的思念,他的痛苦,他的挣扎,能不眠不休说上三天三夜。
  他想将一切都告诉顾南,想得到她的夸奖与抚慰,但真正听到了,又忍不住心中的酸涩与委屈。
  时光对他并不仁慈,这五年间他无数次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个人,而是林惊蛰口中的茹毛饮血的畜生,满身杀伐,血气冲天。
  他紧紧攥着顾南的衣角,眼中泪光流转,闷闷地轻唤,“姐姐……”
  顾南拍了拍他的肩,瘦削的骨头架子变成了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衣架子,强健而充满力量感,“加油。”
  齐厌抽了抽鼻子,不满这轻飘飘的鼓励,拉着顾南坐下,准备与她促膝长谈。
  纯一坐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的互动,神色不显,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齐厌磨磨蹭蹭终于要走了,时间已经走到晚上九点,走时,他不忘带走了沉默的纯一。
  两个人一左一右站在电梯里,齐厌侧首打量着纯一。
  法源寺的老祖宗,纯一法师。相较他的后辈常清住持与弘忍法师,他的名字鲜为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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