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顾南一点也不想喝,但迎着兄弟俩期盼的目光,低头浅浅含了一口。
牛仔醇厚,掺着一丝蜂蜜的清甜,很合她的口味,顾南主动多喝了两口。
小小的两口,不到半个指节高的奶量,却让林惊春喜不自胜,仿佛得到了莫大的肯定。
喝了牛奶,顾南主动挑起工作话题,林惊春和林惊蛰你一句我一句把这些年的发展如数家珍地说给顾南听。
兄弟俩都是各自领域有名有姓的人物,专业性极强,对自己的工作内容娓娓而谈的样子仿佛浑身都发着光。
顾南一开始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能提出几个问题,但听着听着,昏沉的睡意涌上来,眼皮不由自主往下垂。
不知道什么时候,脑袋一点,彻底睡过去了。
正侃侃而谈的林惊春突然觉得肩上一沉,他话音一停。
“啪”地一下,那个费尽心思努力维持的肥皂泡终于还是碎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阳光房里瞬间落针可闻。
林惊春呆呆地看着顾南疲惫的睡颜,心里好像被挖了一块,空落落地疼。
“姐姐醒了多久?”
“不到一个小时。”林惊蛰道。
林惊春仿佛没反应过来,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神情木愣。
顾南从昨晚凌晨两点睡到今天上午十点,醒了不到一个小时,又睡过去了。
一天二十四小时,满打满算,她清醒的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崔劭说的是真的,顾南的身体脆弱得一碰就碎。
他伸手去摸顾南紧紧攥住的手,指尖冰凉,掌心却一片湿润,她很冷。
林惊春把毯子裹紧,将她抱进怀里,送回楼上卧室。
房间里很热,林惊春一进去背上就开始冒汗,但顾南还要盖被子,必须把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她才不会冷。
林惊春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目不转睛地看着陷在被子里的顾南,一双秋水盈盈的含情目,此刻只剩无尽的苍冷。
雪白的枕头,雪白的床单被套,她的脸被紧紧拥在其中,乌黑的发,精致的眉眼,如果不是过于苍白的脸色,就像一幅泼在雪地里的画。
确如一幅雪里画。
春天刚到,雪就要融化。
他才找她,她又要走了。
*
顾南打着哆嗦从睡梦中醒来。
随手往额上一抹,果然又摸到了一头冷汗。
难以形容的疲惫感传遍四肢百骸,顾南微阖着眼,叹了口气。
越睡越累,真难。
机器人又在报时,但顾南没心思去听,比起零零碎碎的气温信息,她更想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试探着在脑海中唤:“系统?”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或许她的猜测没错,系统跑了,把她丢在这里自生自灭。
唔,或许没法自生,但快灭了。
顾南想坐起来,试了两遍,没起得来。
正要试第三遍,有人进来了。
一只粗糙的大手覆到额上,滚烫的热意让顾南忍不住轻轻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手比脑子反应更快,她一把握住了额上的那只手,“纯一。”
纯一:“是我。”
“你去做什么了?”顾南问。
纯一没答,而是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拥进了热意灼灼的胸膛里,“早知道你冷,我就快点回来了。”
第379章 只怕没有好结果
纯一一手揽着顾南的腰,一手覆在顾南颈后,莹莹光华从掌心亮起,源源不断的灵力沿着相贴的肌肤进入经脉,一点点温暖着四肢百骸。
顾南闭着眼,再次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面上的倦色都一扫而光,只剩陶醉的酣然。
当鬼时顾南觉得纯一身体烫人,现在却恨不得化成一张饼严丝合缝贴在他身上。
那沦肌浃骨的冷意终于被压下去了。
随后进来的林惊春见顾南缩在纯一怀里,本就有些颓萎的神色瞬间落寞下去。
但是很快又收敛好失落的情绪,重新打起精神,“姐姐吃点东西吧。”
顾南舒服得想伸懒腰,懒洋洋的连眼睛都不想睁,含糊道:“等等,再让我靠一会。”
林惊春正弯腰去放托盘,闻言僵在半空,侧头看着顾南靠在纯一宽阔的胸膛里,慵懒得像只晒着太阳的猫,一时无所适从得像个误入的外人。
顾南感官迟钝,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无措。
纯一注意到了,侧头看他一眼,微垂的凤眸在此刻显现出别样的慈悲来,“你喂她吃。”
林惊春慢半拍地反应过来,端着碗绕到两人身前,舀着粥送到顾南唇边。
顾南微微睁开眼,就着林惊春喂来的粥吃下去,但不过几口,她就打起了哈欠,乌黑浓密的眼睫坠上了细碎的泪珠,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一点怪异的酡红。
她笑了笑,无奈道:“怎么办,又想睡觉了。”
林惊春见她笑,也勉强跟着扯了下嘴角,“姐姐先别睡,再吃一点。”
顾南开了个小小的玩笑,“你们把我伺候的太舒服了,吃饱喝足就只想睡觉。”
林惊春根本笑不出来,“姐姐不睡,我能把姐姐伺候得更舒服。”
顾南噗嗤一笑,“逗你的,我不困。”
然而话音未落,一个哈欠出口,尾音拖得变了调,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顾南都给自己整尴尬了。
林惊春却瞬间红了眼眶,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顾南看不得他哭,赶忙转移话题问纯一:“齐厌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碍于姿势限制,纯一只能低着头和顾南说话,顾南抬眼,恰好看到他蹙着一对浓眉,一张普度众生的威严脸愣是多了几分愁苦。
“怎么这副模样?”顾南问:“他出事了?”
“没有。”纯一答:“他被老太太叫回去家去了。”
有老太太管着,齐厌肯定出不了什么事,顾南哦了一声,“那就是事情办的不顺利了。”
纯一沉默,刚刚松开的眉毛又蹙起来,还蹙得更紧了。
顾南从他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没再追问。
纯一和齐厌,一个修士,一个稽查师,他们一起都办不到的事,落到她身上只怕没有好结果。
顾南靠坐在纯一身上,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产生多少剧烈的情绪。
早在猜测系统丢下她跑路的时候她就有了最坏的打算,回不了家,客死异乡,在她的意料之中。
就是比她预期的早了一些。
“什么时候了?”顾南问。
“凌晨三点。”林惊春回。
顾南懒懒打了个哈欠,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催促道:“你们快去睡吧,少熬夜,身体要紧。”
林惊春看出来她这个哈欠是故意做样子,眼眶一酸,声音也哑了下来,“姐姐睡吧,你睡着了我就去睡。”
纯一把顾南放回床上,托在颈后的手改为牵住顾南的手,光华再起,醇厚的灵力不停往身体里输送。
身体像泡在温泉里一样舒服,顾南有些舍不得就这么睡过去,看着守在床边的两个人,好奇问:“你们有没有泡过温泉?”
林惊春:“泡过。”
纯一:“嗯。”
顾南追问:“什么时候?”
林惊春回忆了一下,“进入模特行业后的第五年,余哥带我去的。”
也就是在他二十五岁那年。
纯一则道:“记不清了。”
那大概是他找自己的那两百多年间泡的。顾南想。
“你们都比我晚,我二十二岁就泡过温泉了。”顾南道。
说完,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比较炫耀的,没忍住笑了出来,“好幼稚。”
可那是顾瑾带她泡的,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妈妈带着去泡温泉。
明明不到一个月前的事,却仿佛过去了很久,再想起来,竟然要用怀念的姿态。
笑意渐收,眼中渐渐浮现出失落的冷寂,最后一点点变得木然。
接连两天梦到孤儿院,她想家了。
好想回去看看望南慈幼院变成了什么样子,那架秋千有没有被拆除,她的世界过去了多久,院长妈妈还记得她吗?
“姐姐在想什么?”林惊春轻声问。
顾南回神,问:“守财叔身体还好吗?”
林惊春愣了一下,似是不知道她的话题怎么变得这么快,组织了一下措辞才道:“身体还算硬朗,但腰酸腿疼的老毛病总是犯。”
“上一次回去是什么时候?”
“去年过年。我和惊蛰每年过年都会回去一趟。”林惊春想到了什么,笑道:“那条路我和惊蛰修好了,守财叔最满意那条路。”
顾南也笑了。
时间仿佛回到十年前的那个夏天,林守财骑着新买的三轮摩托车,载着她颠过那段坑坑洼洼的石子路。
他回过头考校她:“腊月和俺也长得像,你看得出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