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朱永贤终于松了口气,生怕朱永鸿会突然改主意,赶忙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皇兄,我那还有很多事要忙,先告退了。”话音未落,他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兔子,嗖地一下跑得不见了人影。
  朱永鸿望着弟弟仓促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侧头问身旁的戴权:“燕王是不是有意中人了?”
  方才谈及婚事,朱永贤言辞闪烁,死活不让他插手,实在让人生疑。
  戴权尴尬地一笑,心中却暗自叫苦:你之前严令不得随意打听燕王的事,我这上哪儿知道去啊?
  不过,朱永鸿也没指望戴权能给出答案,摇了摇头,将这桩事暂且搁置,继续批阅奏章。
  朱永贤跑回延福宫,裘智见他神色郁郁,于是关切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第23章
  朱永贤不敢将实情告诉裘智, 毕竟自己正在追求对方。若让裘智知道他差点被逼着去相亲,恐怕自己的形象会在对方心中大打折扣。
  他迅速调整情绪,轻描淡写地回答:“没什么, 皇兄问了我一些学习上的事,我答不上来,被他数落了几句。”
  尽管朱永鸿这次放过了自己,但看他的表情似乎贼心不死。朱永贤不禁暗自盘算,或许是时候向皇兄出柜了。
  裘智看出朱永贤有所隐瞒, 既然对方不想说,自己也不好再追问, 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五天假期转瞬即逝, 裘智住了这么久,觉得是时候回家了, 便打算趁开学搬回去。朱永贤自是不乐意, 俩人一时争执不下。
  正僵持间,黄承奉进了内殿禀报:“王爷,王府尹和刘通判来了。”
  朱永贤皱眉嘀咕道:“他来干什么?”不过还是让黄承奉将人请了进来。
  王府尹其实也不想来,但案子又出了变故, 为了保住乌纱,只能寻求外援。他先去了裘智家,听府中老仆说裘智还没有回来, 便猜到他在朱永贤这儿,于是拉上刘通判,硬着头皮来延福宫求助。
  裘智一见王府尹的神色,立刻意识到又有命案发生,无奈长叹一声。虽然自己无心科举,想重操旧业, 但是没想当福尔摩斯啊。
  王府尹向朱永贤行礼后,愁眉不展地看向裘智:“崔宁被人杀了。”
  裘智有些惊讶,他原以为遇害的会是顺郡王或郭力,毕竟这俩人才是罪魁祸首。
  崔宁虽和璩秀秀的死有一些关系,但不负主要责任。有人想替秀秀复仇,对崔宁出手,在裘智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他会是第一个死的。
  不过转念一想,郭力武功高强,行踪不定,顺郡王又被关在王府里,想找二人报复难于登天,只有崔宁这个软柿子可以捏。
  “凶手抓到了吗?”朱永贤问道。
  “没有。”王府尹沮丧地说,“而且凶手把他的头给砸烂了,死状极其凄惨。”
  朱永贤回想起前世看过的推理小说,立刻高声道:“我明白了,死者被毁容了,死的肯定不是崔宁。”
  王府尹最怕朱永贤参与破案,提出的理论没一个靠谱的。自己若夸他违背良心,不夸又得罪了对方,无奈地看向刘通判求助。
  刘通判尴尬地解释:“崔宁身上有伤,给他治伤的大夫辨认过尸体,周围邻居也都确认过了,死者确是崔宁无疑。”
  他根本不想反驳朱永贤,但事实摆在眼前,这个没法撒谎。
  裘智忽然想起一事,沉吟道:“前些天我们去璩家铺子,璩父说过若崔宁再敢上门就要打烂他的头。”
  “对,我也记得!”朱永贤忙不迭地附和,“他确实这么说过,当时除了我们,周围的邻居都听见了。”
  王府尹不知此事,不由微微一愣。他沉思片刻道:“璩父年过六旬,身体不好,崔宁年轻力壮,璩父似乎没有能力杀死他。”
  他见过璩父,当时对方听闻秀秀惨死的消息,当场痛哭失声,几乎背过气去,还大骂崔宁混账。璩父有杀人动机,但体力恐怕难以支撑。
  朱永贤反驳道:“可崔宁受伤,行动不便,璩父就算年老体衰也能杀了他吧。”
  王府尹思索一番,觉得朱永贤说得有几分道理,于是讨好地看向裘智,试探道:“裘公子,不如一起去璩家看看?”
  裘智思忖许久,道:“如此也好。”
  目前对崔宁怀恨在心的人只有璩家二老,而且璩父能将崔宁的拐杖踩断,不像是久病缠身的样子,所以他打算去会会璩父。
  到了璩家门外,正巧看见璩父在门口送客。
  一众宾客脸带惆怅,显然是来吊唁的。看他们一脸哀戚之色,不似客套,可见璩家在天桥人缘不错,大家都是真心为秀秀惨死感到痛惜。
  璩父认出王府尹,连忙将众人迎入屋内。房内除了璩母,还有一名中年男子帮着招待客人。
  男子主动自我介绍:“我姓毛,是秀秀的师傅。听说了她的事,过来帮衬一二。”
  众人知道秀秀是王府里的绣娘,看毛师傅一双大手好似蒲扇,怎么也不像会刺绣的样子。
  朱永贤好奇地打量了他几眼,问道:“秀秀是和你学的绣花吗?”
  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眼拙,其实眼前的男子其实和东方不败一样厉害。
  毛师傅愣了一下,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秀秀小的时候和我学过几天戏法。虽说学艺不久,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大家又都在天桥讨饭吃,所以我过来尽点心力。”
  他在天桥卖艺,阅人无数,最善察言观色。见众人一脸严肃,便知来者不善,识趣地告辞离开。
  待屋里没了外人,王府尹清了清嗓子,似有所指道:“昨晚崔宁被杀了,脑袋被人砸得稀烂。你之前说过,要打烂他的头。”说完,目光锐利地盯着璩父,观察他的反应。
  璩父闻言一呆,随即脸色骤变,眼中闪过几分慌乱,身子微微发抖。
  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璩父身上,旁边的璩母忽然尖叫起来:“是秀秀!是秀秀回来了!我们的诅咒应验了,哈哈哈哈!”
  王府尹脸色一变,压下心头的惊惧,颤声问:“你说什么?”
  他本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但最近这几日闹鬼的传言让他不免心生寒意,面上带出几分惧色。
  璩母狰狞一笑:“肯定是她的鬼魂回来复仇了。”说着泪如泉涌,失声痛哭:“苍天有眼啊,让负心汉得了报应!”
  她的声音凄厉刺耳,面容因悲愤而扭曲,宛如从地狱爬出的厉鬼。在场众人无不心生寒意,脊背发凉。
  “所有欺侮过秀秀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璩母咬牙切齿地喊道,泪水滚滚而下,表情却带着一丝近乎疯狂的快意。
  裘智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中的微妙之处,冷静追问:“你所说的‘都’,具体指的是哪些人?”
  璩母脸色一滞,随即歇斯底里道:“你,你,你,还有你。”她手指胡乱指向四周,目光中充满怨毒:“你们都不是好人,你们害死了秀秀!都该死!”
  裘智见她的样子不像是伤心过度,更像是装疯卖傻。正待追问,璩父突然重重咳嗽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他淡然道:“不用再猜了,人是我杀的。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璩母闻言扑到璩父身上,边哭边拍打着他:“你胡说什么!你疯了!”
  裘智不信诅咒之说,崔宁之死定是人为。璩父虽然认罪,也有作案动机,看似无懈可击,但裘智心中疑惑不减,璩父怎么知道崔宁的住址呢。
  “既然你说崔宁是你杀的,你先说他住在哪。”裘智问道。
  刘通判胆子大,不信世上有鬼,接过话茬道:“你怎么杀的人?凶器是什么?杀完人,怎么处理的?还有,崔宁死时穿的什么衣服,你记得吗?”
  璩父双唇紧抿,冷冷地扫了裘智和刘通判一眼,不发一言。
  裘智心下了然,这些问题估计璩父一个都答不上来。
  突然,璩父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然撞向墙壁,似要以死明志。
  有了张澜生自尽的前车之鉴,王府尹一直提防着璩父也来这一手。见他脚下一动,立即向衙役使了个眼色。衙役迅速反应,在璩父撞墙前将其拦下。
  方才璩父认罪,王府尹心中一阵窃喜,以为终于可以结案了。如今看来,璩父怕是想替真凶顶罪,不免心下郁闷,旧案没结,新案又来。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替凶手顶罪吗?”裘智冷笑道,“未免太天真了,你老婆刚才说漏了嘴,之后还会再死人。你现在死了,凶手再次作案,又该让谁去顶罪?”
  璩父嘴唇微张,过了良久,感激涕零道:“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但他替秀秀报了仇。我这把老骨头,半截身子埋土里了,舍了性命替他顶罪,也算报答了。”
  裘智并不相信璩父的说辞,璩母刚才说“都不会有好下场”,显然知道些内情。
  “崔宁前几日来我家吊唁,被我赶出门,不少邻居来看热闹。”璩父继续道,“我骂他的话,那群人都听到了,大家都有嫌疑。”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