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他顺势牵起裘智的手,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对方:“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咱俩跨越千年才遇上彼此,别再浪费时间耍花枪了。”
裘智闻言不由动容,既然误会解开了,二人又情投意合,确实没必要不依不饶。他用手点了下朱永贤的额头:“你这个冤家。”
朱永贤大喜过望,紧握住裘智的手,笑得合不拢嘴。
裘智身体不好,不能熬夜。要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朱永贤也不会耽误他休息。如今二人和好如初,朱永贤立刻化身贴心男友,柔声道:“睡觉吧,别的事明天再说。”
裘智躺在床上,对朱永贤招手道:“你过来,陪我一起睡。”
朱永贤猝不及防,脸“腾”地一下红了,磕磕巴巴道:“我、我陪你待会儿,等你睡着了,再去别的屋休息。”
裘智没想到朱永贤这么纯情,不禁抿嘴一笑。
另一边,天色微明。
朱永鸿勤政,陈仁贞自是不敢懈怠,天不亮便已起身。身旁伺候的小太监见他醒来,忙上前禀告:“大人,听内官监的人说,昨晚黄承奉被燕王退回去了。”
陈仁贞听罢,心头猛地一沉,垂下眼皮掩去眸中一丝慌乱:“说什么缘由了吗?”
黄承奉是司礼监出去的,又是王府的承奉正。朱永贤不是个计较的性子,若非犯了大错,不会被退回去。
小太监小心翼翼地回道:“具体原因不清楚,听说是奴大欺主。”
陈仁贞的眉心拧成了川字。这个罪名太重了,若闹到圣上跟前,自己也可能被牵连。他思索片刻,隐隐有些不安,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向朱永贤请罪。
小太监窥着陈仁贞的神情,揣度着补充道:“我刚打探过,燕王不在京中。”
“谁让你打探燕王的事?还嫌不够乱吗?”陈仁贞只觉脑仁更疼了,怒斥道:“出去领罚!”
小太监脸色惨白,战战兢兢地跪地叩头,旋即被人带了下去,很快换上了新的人伺候。
陈仁贞揉着额角,连叹数声,让人找了亲信关保德过来。虽不敢打探朱永贤的心思,但黄承奉既然被退回了内官监,至少得先弄清楚他到底犯了什么忌讳,有个心里准备。
裘智这一觉睡得极沉,日上三竿才醒,睁眼时还有些迷糊。朱永贤见他醒来,立刻端起一杯温水,凑到他唇边:“喝口水。”
裘智下意识地抿了一口,彻底清醒后,才想起朱永贤昨晚匆匆赶到宛平的事。
误会解开后,两人明明说好了要睡觉,结果又聊了许久,裘智都记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
朱永贤扶起裘智,捏了捏他的鼻子,宠溺道:“你比我还能睡。”
裘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几日他睡得不好,昨天和朱永贤把话说开,心情松快了不少,竟一觉睡到了中午。
他突然想起一事,问道:“这水哪来的?”朱永贤给自己喝的是温水,不是从井里打出来的冷水。
朱永贤感觉自己被小瞧了,哼哼唧唧道:“当然是我烧的,我又不是五谷不分的傻子。你放心,要是出柜后被扫地出门,回头我白天去天桥卖艺,晚上回家做饭,保证能养你。”
他两辈子除了画画下过苦工练过,也就这辈子学武还算用心,这两样本事,估计只能去天桥摆摊了。
第42章
裘智望着朱永贤含情脉脉的目光, 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柔情。他蓦地想起燕赤霞曾说过自己的另一半定是温柔体贴之人,没想到还真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见裘智有些走神,朱永贤轻声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裘智怕他担心, 不愿提及自己这一个月在宛平经历的事,转移话题道:“你饿不饿?一起去吃饭吧。”
朱永贤早就饿得饥肠辘辘了,原本想等裘智一起用餐,谁知这一等竟到了中午。他立刻道:“咱们找个酒楼吃饭吧,吃完你带我逛逛宛平。昨天黑灯瞎火的, 什么都没看清。”
他一向觉得,家庭琐事最容易消磨感情, 既然自己有的是钱, 何必为了做饭、洗碗这些小事争执?等回了家,又有仆人伺候, 更无需因为这些琐事而烦恼。
二人收拾妥当来到院外, 裘智看到火熏,一种不祥的预感陡然涌上心头。
“你骑马,我替你牵着,保证不会摔了。”朱永贤轻推裘智上前。
裘智明白, 自己要是学不会骑马,朱永贤肯定不会罢休。他一咬牙,踩着马镫翻身上马。朱永贤在前牵着缰绳, 回头冲他笑道:“放松点,这次绝对没问题。”
白承奉一直竖着耳朵,暗中留意对面的动静,听到马蹄声,立刻推门查看,见朱永贤竟亲自替裘智牵马, 吓得一个箭步冲上前,惊慌道:“王爷,我来牵马吧。”
朱永贤挥手道:“不用你,我自己来。”情侣间的小情趣,别人瞎掺和算什么事啊。
白承奉看着朱永贤甘之如饴的模样,心中难免不忿,他家王爷正经事不上心,倒把替裘智牵马当成天大的事。他心里陡然升起一种“老父亲”般的复杂情绪,越看越觉得自家好大儿被一只男狐狸精勾走了。
裘智回过头,体贴地问道:“白承奉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去吃点吧。”
李化和珠儿投案后,衙役们将二人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早被搜刮一空,如今屋里又脏又乱,白承奉在那种地方住了一宿,肯定粒米未进。
裘智一片好心,听在白承奉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简直是狐狸精赤裸裸的挑衅。他虽然面上不显,但裘智依然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恶意,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李尧彪也走出来查看,见此情形,哈哈一笑:“好啊,一起吃。”说完,拍拍白承奉的肩,示意他赶快跟上。
几人来到酒楼,找了个雅间。朱永贤点了一桌子的菜,全是裘智爱吃的,边吃边聊。
“下午我帮你收拾行李,咱们去我在西山的别苑住两三个月,等到了腊月再回京,一起过年。”
朱永贤与裘智在一起后,觉得住在延福宫里确实不方便。昨晚已与裘智商量妥当,不如先在西山小住,腊月回京后就和朱永鸿出柜,两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想到这儿,他心里不禁美滋滋的。往年除夕,别人家都是拖家带口,就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今年终于有人作伴了。
然而,裘智却觉得朱永贤对出柜一事过于乐观,虽说古代男风盛行,认为男男交往无伤大雅,但这种包容,是建立在娶妻生子的基础之上。
朱永贤不管不顾地出柜,十有八九会遭到反对。但二人既已决定交往,这个问题迟早要面对,裘智觉得朱永贤这样安排还算合理。
白承奉越听越是心惊,朱永贤说的“一起过年”,显然不是他和裘智两人偷偷摸摸躲在延福宫里,而是要宗室亲贵面前公开亮相。他顿觉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厥。
李尧彪素来沉稳,听到这番话,也忍不住瞥了裘智一眼。对方生得剑眉星目,确实比一般人略英俊些,不过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不知朱永贤怎么就被迷得神魂颠倒。
朱永贤浑然不觉众人心思各异,依旧兴致勃勃地道:“现在瓜果都熟了,我别苑附近有个庄子,回头让他们送点新鲜的吃食过来。西山景致颇多,冬日雪后尤为壮丽,到时我再陪你一同赏雪。”
裘智对生活一向没有太多讲究,见朱永贤安排得当,便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朱永贤见他没有异议,愈发起劲,继续道:“我家别苑旁住着一户姓庄的人家,是前朝王室之后,听说他家长子学问不错,回头你可以去找他读书。”
卫朝开国之初,太祖对前朝皇室颇为优待。前朝国号为楚,太祖封降帝为楚安公,世袭罔替。其余楚国宗室则散居各地,以耕读为生。
朱永贤自问是本朝亲王,请前朝宗室教导裘智读书,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你要是觉得庄老大的学问不行,直接和我说,我把赵师傅请来,单独教你。”
朱永贤知道裘智打算明年参加乡试,现在正是展现他的男友力的好时候,肯定要给爱人找最好的老师授课。
李尧彪听朱永贤叮嘱得事无巨细,心中不免有些好笑,忍不住打断道:“庄老大的父亲是一代大儒,他的儿子肯定差不了,你放心吧。”
卫朝开国三百余年,除了楚安公嫡枝,余下子孙早已泯然于众人。不过皇城司掌管情报,对庄家仍有关注,因此李尧彪知道得比朱永贤更详细些。
他微一沉吟,又补充道:“听说庄老二画技超绝,尤擅画人,笔下之人栩栩如生。”
李尧彪知道朱永贤擅长绘画,言外之意,他到了西山,可以和庄老二切磋一二。
朱永贤此时的心思全在裘智身上,对庄老二的才艺毫无兴趣,只自顾自对裘智道:“回头到了别苑,叫裁缝给你做几身冬衣。”
裘智见他事事替自己安排妥当,心中颇为感动,展颜一笑,点头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