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他先前故意表现出对庄府的怀疑,就是为了打草惊蛇,逼庄家露出破绽,好抓住他们的把柄。
  裘智一番观察下来,虽然察觉出庄阳与田渔之间气氛微妙,但除了楚衍,庄家上下似乎并无反意。本是来调查谋反的,现在谋反的事还没搞清楚,又添了一桩陈年命案,果然自己的主角光环是破解命案。
  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问道:“当年庄家归降后,朝廷对他们的赏赐丰厚吗?我看他家排场不小,这么多钱从哪来的?”
  起兵最需要的就是钱,庄家生活奢靡,一看就是有钱人,但不知道他们有钱到什么程度,能否支撑军费粮饷的开销。
  李尧彪随口回答:“庄二爷擅长丹青,一幅画价值千金。他家不愁吃喝,但想靠卖画造反,手画断了也凑不齐军饷。”
  朱永贤闻言不由咋舌,没想到卖画如此赚钱。
  他心下微动,目光悄悄落在裘智身上。自己若是出柜不成,被废为庶民,好歹有个一技之长,能养活两人。他不喜欢工作,不过为了爱情,也不是不能牺牲。
  回到府中,朱永贤亦步亦趋地跟在裘智身后,待人一踏入房门,他立刻将门关上。
  裘智看男友喜形于色的样子,就知对方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下一刻朱永贤从悲后环抱了他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爱人身上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尖,朱永贤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语气轻佻地在他耳边低语:“再叫我一声师兄。”
  刚才当着外人的面,朱永贤不好调戏裘智,如今好不容易回了家,只剩他们俩人,再也没了顾忌。
  裘智毫不客气地弹了下朱永贤的额头,哼了一声:“你做梦吧。”
  朱永贤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伸手指着被弹的地方,可怜兮兮道:“疼,你给我吹吹。”
  裘智看着他额头上浅浅的红印,脸上露出怜爱之色。他伸出手,指腹轻轻摩挲着朱永贤的脸颊,含笑问道:“真疼啊?我看看。”
  朱永贤顺势靠得更近了些,脑袋在他颈窝里蹭了蹭,撒娇道:“当然疼,你吹吹就好了。”
  裘智目光微动,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凑近他的耳畔,语气带着些许撩拨之意:“吹一下怎么能止疼呢?你真是个小呆瓜。”
  他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朱永贤耳朵上,仿佛一道电流,从耳畔蜿蜒至脊背。
  朱永贤只觉腰间一阵酥麻,险些站立不稳。他呆呆地望着裘智,面色通红,连呼吸都忘了。
  正想躲闪,裘智却已扣住他的腰,轻笑着在他唇上印下一吻,眸中漾着笑意:“乖,这下不疼了吧?”
  朱永贤猝不及防,耳根倏地红透,心下又羞又喜,忍不住伸手揽住他的脖颈,低头吻了回去。
  第46章
  朱永贤的西山别苑不大, 面积仅有庄府的三分之一。李尧彪与邓指挥使住进来也不显得拥挤,只是二人夜探庄府归来,动静难免大了些, 裘智瞬间从梦中惊醒。
  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干脆起床,找到了李尧彪。
  李尧彪尚未歇下,见到裘智, 便知他是为庄家之事而来,主动开口道:“我们翻遍了那座上锁的小院, 院内几间屋子虽有住过人的痕迹, 但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是一处废弃的小院。”
  裘智略一沉吟, 缓缓道:“有道是无风不起浪。我仔细想了一下樵夫的话, 庄家闹鬼的传言八成与那个院子有关。你们真的没发现任何异常吗?”
  艺术来源于生活,庄家闹鬼一事被传得有鼻子有眼,肯定有其原型。因此,裘智推测, 那座院子可能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才会被封,最后以讹传讹, 有了鬼屋之说。
  李尧彪没料到裘智会刨根问底,微微一怔,随即如实相告:“确实有一处古怪。院内有一间小屋,破旧不堪,没有窗户,门亦是从屋内拴死的。”
  这间屋子坐落在小院正中, 破破烂烂,一阵大风吹过都能将其吹倒。李尧彪和邓指挥使一看到这间屋子,瞬间感到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上午樵夫说的话,庄家有个会吃人的房间。
  突然,夜枭的啼鸣骤然划破寂静,寒风吹过,森然冷意扑面而来。
  邓指挥使向来不信鬼神,此刻却也不免心生迟疑。李尧彪心中暗忖:恶鬼惧恶人。他鼓起勇气上前,伸手推门,哪知门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并未打开,像是从里面栓住了。
  他拔出腰间宝剑,劈断门闩。房门应声而开,里面漆黑一片。
  李尧彪独自走入房间,留邓指挥使在外放风。若真如樵夫所说,房子会吃人,邓指挥使在外也好接应。
  他在四处搜寻了一番,屋内空无一物,让人越发感到毛骨悚然,便立刻退了出来,生怕迟则生变。
  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古怪之处了。
  裘智听完,若有所思地点头,果然不出所料,这座小院正是传闻中的鬼院,只是不知这间古怪的屋子与闹鬼之事有何关联。
  一缕阳光洒进屋内,天色已亮。
  裘智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你休息了,你快睡觉吧。”
  李尧彪刚和裘智说了会话,没了困意,遂道:“我去练武了。”
  裘智望着他的背影,长叹一声。朱永贤总叫自己学霸,但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他从来没有这么早起床读过书。
  他被李尧彪激起了几分斗志,先看了会书,然后从马厩牵出火熏,打算练习一下骑术,总不能回京的时候还拖大家的后腿。
  裘智骑过火熏几次,知道它性情温顺,所以没那么害怕,但也不敢一下就跑起来,只让火熏慢慢地走。
  火熏驮着裘智在树林里散步,远处传来兵器破空之声,裘智立刻猜到是楚衍在练武。昨天田渔还言之凿凿,说楚衍抱恙,今天他就生龙活虎地舞枪弄棒,显然田渔在敷衍自己。
  楚衍见裘智端坐马上,收住手中银枪,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赞道:“好俊的马。”随即问道:“是燕王的坐骑?”
  楚衍虽然只是个护院,但从小在庄家长大,见多识广,自然认得出这匹高头大马千金难买,十有八九是朝廷贡品。
  裘智笑而不答,转而夸赞对方:“少侠好身手,一杆银枪舞得如蛟龙戏水,竟有断蛟刺虎之威。”
  楚衍平日里没什么朋友,看裘智年纪相仿,又言语可亲,心中顿生好感,不由展颜一笑。
  裘智冲他招手,客气道:“你能扶我下来吗?”
  每次都是朱永贤扶他下马,现在没人搀扶,不敢独自下马。而且火熏四蹄修长,比别的马要高,裘智看着有些眼晕。
  楚衍看裘智神色紧张,双手紧握缰绳,便知他骑术不佳,赶忙将他扶了下来。
  裘智有意与楚衍交好,趁机探听庄家的内情,见他眼巴巴地看着火熏,一脸向往之色,便笑道:“要不要骑上试试?”
  楚衍闻言大喜,顾不得道谢,飞身上马,策马冲入林间。
  裘智靠在树干上,静静地观察着楚衍,赫然发现他与庄阳竟有几分相似。
  庄阳至今未曾续娶,但只要是个正常男子,难免有生理需求。古代又没有避孕措施,与丫鬟生出个私生子不足为奇。
  不多时,楚衍收缰勒马,翻身而下,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眉飞色舞地对裘智道:“果然是匹千里良驹!”
  裘智在现代寄人篱下多年,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若想讨好一个人,自然也能说得天花乱坠。
  他笑着应道:“千里马常有,伯乐不常有。我骑术平庸,骑此良驹实在是暴殄天物。你慧眼识骏马,本该以良驹相赠。可惜此马并非我所有,做不了主。”
  楚衍见裘智言辞恳切,神色间满是真诚,不似推脱之词。何况自己只是真心赞赏此马,并无据为己有之念,因此对裘智的坦诚相告,并不介意,反而欣赏他的直白。
  他见裘智骑术生疏,便随口指点了几句,随后让裘智上马,他又骑上了自己的马,带着裘智练习了一会儿。
  楚衍不如朱永贤体贴细心,没有一会儿担心裘智摔了,一会儿担心裘智口渴,只是专心教导裘智动作要领。
  这一趟下来,裘智明显感到骑术有所进步,两人约定明天继续练习骑马。
  三日下来,裘智的骑术精进了不少,与楚衍也渐渐熟络。裘智听他提起过自己的身世,得知对方是个孤儿,被庄阳捡回家,抚养长大。
  裘智虽怀疑楚衍是庄阳的孩子,但没有真凭实据。楚衍在庄家的身份只是个护院,无父无母,裘智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前世,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同病相怜之意。
  楚衍察觉到裘智投来的同情目光,不知怎的,突然鼻头一酸,几欲落泪。
  人人都说他运气好,被庄家二爷带回抚养,亲自教他读书识字,还请名师教导武艺,唯有裘智能理解他为人奴仆,仰人鼻息的生活有多么不容易。
  楚衍少年心性,不愿在外人面前示弱,强忍心酸,故作洒脱地拍拍裘智肩膀,笑道:“不说这些了,我先走了,明天继续教你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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