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106章
这屋里的人, 孙管家谁也不敢得罪,听到白承奉的呵斥,忙不迭地磕头道:“多谢公公指点, 小人铭记于心!”
裘智估计孙管家后半辈子用不上这些知识,于是催促道:“少说废话,继续讲!后来娇娇又做了什么?”
孙管家赶忙回忆起之后发生的事。
娇娇听了孙管家的话,不免也对朱永贤的身份起了疑心,心底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一把抓起桌上的砚台,将里面的墨汁狠狠泼向孙管家。
墨汁顺着孙管家的脸滴滴答答地流下, 染黑了他的衣襟。
“呸!呸!”孙管家吐着口水, 试图将嘴里的墨汁吐干净。
娇娇毕竟是沈雁林定下的姨娘,孙管家纵有满腔怒火, 也不敢对她动粗, 只能硬生生将这口气咽了下去。他额角青筋暴跳,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狐假虎威的东西,活该!”娇娇看着孙管家狼狈的样子,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畅快无比。
“滚!”孙管家再也不给娇娇留面子,一声怒吼震得屋顶瓦片簌簌作响。
他这辈子除了在沈雁林面前卑躬屈膝, 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墨汁沾在身上黏腻难忍,他一时顾不上娇娇,转身冲进里屋换衣服去了。
“你回内室的时候,娇娇走没走?那木盒带进去了吗?”赵推官迫不及待地打断孙管家的叙述。
孙管家苦笑道:“大人,我哪知道娇娇会起歹心?当时根本没有半点防备。”言下之意,娇娇独自留在外间, 自己也没有随身携带木盒。
朱永贤皱眉问道:“除了这四人,还有别人来过吗?”
孙管家连忙躬身答道:“养马的老杨头也来了。”
据孙管家回忆,等他换好衣服出来,娇娇已经离开。他正要叫丫鬟收拾屋内的狼藉,却见老杨头匆匆闯了进来。
老杨头佝偻着背,喘着粗气,脸色通红,浑身是汗,衣衫也被浸湿了大半。
孙管家刚被娇娇气得不轻,此时见老杨头贸然闯入,不由得阴阳怪气道:“呦,怎么又犯病了?大热天的还揣着手炉。”
老杨头低着头,孙管家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轻声道:“昨晚上下了一夜的雨,我身上疼得厉害。”
孙管家知道老杨头有风湿病,懒得听他絮叨,不耐烦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你来找我干什么?”
老杨头迟疑片刻,问道:“太太什么时候回来?”
孙管家虽然管着沈家大小事务,可皮月华的行踪从来不和他交待,自然不知道对方何时回家。
他瞪了老杨头一眼,冷冷道:“太太的行程,也是你能打听的?”
老杨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紧接着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沉默片刻后,他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孙管家在老爷跟前说得上话,能否替我求个情,把拖欠的工钱...”
孙管家这才想起,皮月华先前交代克扣老杨头工钱的事。他本就是见到怂人压不住火的性子,见老杨头畏畏缩缩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今日真是撞了邪,一个两个都来让他求情!
“马都叫你养成皮包骨了!”孙管家劈头盖脸骂道:“没把你塞进马槽当饲料已是开恩,还敢讨工钱?”
“冤枉啊!”老杨头急得直跺脚,“那几匹骏马本来都是油光水滑的,只是从山西进京,一路长途跋涉才掉了膘,再养些时日...”
“那就等马养肥了再说!”孙管家粗暴地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要将他撵走。
老杨头如何肯走,他突然上前几步。
老杨头常年与马为伴,身上带着浓重的马骚气,加上他一路走来,浑身是汗,体味更是难闻。这股味道熏得孙管家捂住鼻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连连后退。
老杨头低声哀求道:“孙管家,我这确实急需用钱。您行行好,在老爷面前帮我说几句吧。”
孙管家的表情好似凶神恶煞,冷冷地瞪着他:“你家都死绝了,要钱作什么?”
老杨头被这话刺得脸色一白,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脚步不自觉地往前挪了半步,伸手想拉住孙管家的衣袖。
孙管家生怕他碰到自己,抬腿便是一脚。
“砰!”
老杨头身形不稳,身体狠狠撞在了桌角上,疼得他面孔扭曲,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老杨头本来就上了年纪,这一撞又伤得不轻。他靠在桌边,半天直不起身,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
孙管家看着趴在桌上的杨老头,连眼皮都懒得抬,冷声催促道:“快滚!别耽误老子干活。”
老杨头缓了好一阵,才勉强撑着桌沿站直身子,步履蹒跚地朝门外挪去。
裘智听完孙管家的叙述,见他脸上满是不以为然之色,知道他平日里没少仗势欺人,心中有些不悦。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杀害沈雁林的凶手,没时间与孙管家计较。
他按下心中的不满,沉声问道:“那老杨头有没有碰过木盒?”
孙管家皱着眉头,面露犹疑,支吾道:“可能碰过,也可能没碰过。哎哟,我的青天大老爷,我哪记得那么清楚啊?”
朱永贤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你怎么这么没用!能记住点什么?”
孙管家连忙缩了缩脖子,堆着笑道:“王爷教训的是,小人就是个糊涂虫。”
裘智追问道:“之后还有谁来找过你?”
孙管家连连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没了,真没了!”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我看时辰差不多,估摸着快唱完了,就往戏台那边去了。”
不等孙管家把话说完,赵推官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把箭拿出来的时候,箭头是什么样?”
孙管家苦着脸说道:“老爷,我真没注意这些东西。我要是知道会出事,肯定每来一个人就检查一遍箭头。”
他回忆道:“我当时打开木盒,就顺手把箭矢递给了周秀珺,哪想到有人会调换箭矢?根本没细看。”
朱永贤见他一问三不知,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什么都记不住!最后要是破不了案,就是你的责任!”
孙管家没想到自己要背这么大一口锅,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
裘智故意火上浇油,想要吓唬一下孙管家:“莫不是你和赵昂早有勾结,图谋沈家财产,你偷换了箭矢,然后想要嫁祸他人?”
孙管家“扑通”一声瘫坐在地,身体抖如筛糠:“冤枉啊大人!小的和赵爷统共没见过几面。”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随时会背过气去。
裘智沉思片刻,语气稍缓,问道:“这箭原先存放在哪儿?都有谁能接触到?”
孙管家惊魂未定,颤巍巍地回答道:“就放在内院的书房里,但凡能进内院的,都能碰到。”
裘智微微颔首,随即朝朱永贤和赵推官使了个眼色,将二人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他能说的应该都说了,问不出什么别的了,咱们先回衙门。”
朱永贤却摸了摸下巴,悠然道:“不急,先吃饭,再回衙门。”
裘智抬头看了眼天色,发现已经到了饭点,这才意识到自己腹内空空,一股饥饿感随之袭来。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每次一看到命案就废寝忘食地投入工作,差点忘了自己这辈子身体不好,根本经不起高强度劳累。
三人刚走到沈府大门,便见王景隆倚在门柱上张望,神色焦急,显然是等候多时。一见他们出来,立刻快步迎上。
裘智见他在此等候,便知他有事要说。
果然,王景隆上前一步,开门见山道:“王爷,你们千万别怀疑苏三,肯定不是她做的。”
裘智闻言,微微一笑,挑眉问道:“哦?你有什么证据吗?”
王景隆被他这话问得一怔,脸上显露一丝尴尬,目光闪烁,仿佛有些难以启齿,喉结滚动几下,欲言又止。半晌,他终于咬牙道:“实不相瞒,我与苏三早有情谊。”
他声音渐低,将往事娓娓道来。
当年,王琼被罢官,举家迁回金陵老宅。不久后,他忽然想起在京中尚有一笔旧债未收,便命三子王景隆上京讨债。
王景隆回到京城,替父收回了债务,本应立刻返乡,却偶然听说了苏三的艳名,心生好奇,便去一秤金家中求见。
王景隆一见苏三,便被她的才情折服,甘愿倾尽所有,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二人相恋数月,王景隆花光了所有钱财。一秤金见他再无油水可榨,便无情地将他逐出门外。
然而,苏三与王景隆情投意合,立誓不从二夫,天天盼着情郎金榜题名,为她赎身,二人成婚。
怎料,鸨母贪财,竟以三千两银子的价格将苏三卖给了沈雁林。自此,一双有情人犹如牛郎织女,被生生拆散。
王景隆高中后,刻意与沈雁林交好,几次三番试图替苏三赎身。但沈雁林自诩富过石崇,根本瞧不上他这等微末小官,丝毫不愿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