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威兹曼靠在沙发上,没有回答。他只是盯着墙上的钟表,思考着曾经和002讨论的问题。黑泽阵的执念值究竟是什么。
  002没有催,沉默着听着威兹曼的心声。
  过了半个小时,威兹曼起身,“走吧,去看看他跑去哪里了。”
  “想出来了?”002好奇。
  威兹曼摇了摇头,“没有,所以还是让他自己告诉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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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泽阵跑出去很久后才停下脚步,手指扣着掌心下涂白漆的墙壁,钻入手指的疼痛让他疼痛,也清醒过来。
  他做错什么了吗?
  什么也没有做错,败者怎么还会有活着的机会。
  为什么他输了还活着,为什么威兹曼一副淡定的模样。
  这一切的一切和刻进他骨子里的非活即死,非赢极输的极端的观念严重的相悖。
  巷子尾的打斗声和求饶声让黑泽阵从思考中钻了出来,他把这些下意识觉得会让他改变的想法抛之脑后。
  他是个天生的坏人。
  无法改变的坏人。
  黑泽阵这般想着,决然地向还传来打斗声的巷子尾走去,修长的身影逐渐融入黑暗之中,如同他原本十几年的人生。
  不过是几条欺负弱者的杂鱼,被黑泽阵揍了一顿后快步逃走了。
  黑泽阵用的力气太大,拳拳到肉的手脚使得被欺负的人也吓得跌跌撞撞地逃跑了。
  厌恶地看了眼手背上的血,本想擦掉的黑泽阵心底却涌入了另一个想法,嘴角缓缓地扬起。
  顺着002提供的轨迹,威兹曼终于看到了黑泽阵的身影。
  少年站在离路灯不远的地方,正慢慢地走过来。
  对方一直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威兹曼却下意识觉得黑泽阵的状态不太对。
  只不过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小跑着到了少年的身前,“阵?”
  黑泽阵心底闪过诧异,却举起自己的手,示意威兹曼看自己手上已经凝固的血,脸上绝望而畅快:“看,改不了的。”
  第10章 当前执念值:90%
  血液凝固在少年的手背上,威兹曼没管黑泽阵现在是何表情,他低头仔细检查了一遍少年的手,确定这双手上的血都不是黑泽阵的,才松了口气。
  这小子,才跑出去多长时间,都能遇到不知什么意外。
  黑泽阵本想继续讽刺,见青年垂着眼而纤长细密的睫毛,凝固在脸上的疯狂逐渐变得僵硬,慢慢消散。
  他甚至忘记从威兹曼手中抽出手来,只是无意识地盯着面前人的动作。
  威兹曼此刻心里并不平静,只是他到底比黑泽阵年长,哪怕平时再怎么松懈得不像样,他也是一名年长者。
  他松开黑泽阵的手,“回去吧?把手洗洗。”
  回去,洗手。
  黑泽阵回过神来,眉毛皱起,向后退了一步,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笑,“我说了,我改不掉。”
  “我听到了啊。”威兹曼表情平静,“两个耳朵都听到了啊。所以呢,你觉得你改不掉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被这句话绕得有些懵,黑泽阵满脸问号,什么意思。
  “我现在要带我的学徒回去,又和你黑泽阵有什么关系呢?”威兹曼握住黑泽阵的手,而后拉着他向家走去。
  黑泽阵看着威兹曼拽着他的手,青年的手温热有力,趁这会儿的功夫一步步把他又带回了他刚刚离开的地方。
  走到门口,黑泽阵刚想挣开威兹曼的手,威兹曼却率先松开了手,转过头来低下看他。
  十几岁的少年,活一天是一天地待在西西里,此刻脸上也带着不服气,执拗地站在灯下。
  “怎么,还让我把你生拉硬拽进去?”威兹曼都觉得有些好笑,无奈道。
  “你想做什么?”黑泽阵问。
  我还想问你到底想做什么呢,威兹曼心里气闷地想。
  他指向楼梯,“现在去把你的日语作业做完,一会儿我要检查,检查完我们再谈今晚的事。”
  “我说了...”黑泽阵烦躁地看向威兹曼,却在触及到对方的目光后抿了抿嘴,没好气地走进。
  他上了楼梯,又停下脚步,看了眼仍是站在门口,让他思考猜不出对方在想什么的威兹曼,还是上了楼。
  002期待地看向关上门的威兹曼,看着他走到桌子旁,桌子上还放着那瓶被r喝了一大半的酒。
  “他拿来的酒都被他自己喝了,哪有这么做客的。”威兹曼晃了晃那半瓶酒吐槽。
  “你想到好的办法了吗?”002问。
  “没有。”威兹曼没有喝掉杯子里面的酒,只是趴在桌子上,注视着玻璃杯和里面静静摇晃的酒,好像每个人不停摇摆的人生。
  “人生,哪里有什么方法可言啊。”威兹曼轻声说,他也只多活了几十年而已,可对人生的了解也依旧不多。
  “..啊,那该怎么办啊?”002担心道,“你看这些书有用吗?”
  威兹曼只见002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堆书,什么《和孩子相处的365个办法》、《养成好性格的一百件事》、《好爸爸与坏爸爸》、《如何成为一个称职的家长》……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威兹曼随意找了本翻了两页,疑惑,“你们系统是不是就是看这,才自己做不了任务的。”
  被揭穿的002尴尬笑了笑。
  黑泽阵走下楼,见威兹曼坐在餐桌旁,他个子高,人也瘦弱,趴在桌子旁看起来格外单薄。
  威兹曼也听到了他下楼的声音,看过来。黑泽阵随即将那作业扔到去,看了眼威兹曼面前的酒瓶,移开视线,“我不和酒鬼说话。”
  “我看起来像喝醉了吗?”威兹曼随手揪了揪自己的脸,没有感觉到喝酒后泛上的热,问了句。
  黑泽阵没有说话,他看着威兹曼手中自己刚刚完成的作业,甚至他都不知道在学这些学了又忘的日语意义在那里。
  但是他居然真的就这么安静地写完了,就连铅笔都没有折断一根。
  威兹曼也知道这小孩性格,他拿过纸张,看着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很久没用过笔,但是写得完全正确。
  “全对了哦。“威兹曼晃了晃纸,和他想得一样,语气颇为得意,仿佛是他自己完成了一般。
  黑泽阵嘁了一声。
  威兹曼侧身,微微歪头,问:“所以你还是觉得你是一个天生改不了的坏人?”
  黑泽阵手伸了一半,看着威兹曼,青年的直言不讳将他一直未说完的话补充完整,还有那阴暗的念头暴露于此。
  “难道不是吗?”黑泽阵反问。
  他的眼神坦荡,眉却蹙着,眼神却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一般。
  明明是自己现在站在这里拿着一把刀切割自己,可那脸上的表情倒显得威兹曼更像持刀的那个人。
  “真是...歪理邪说”威兹曼看了眼那满分的作业,随口就来:“我还说你天生适合学日语呢。”
  谁还不会定义自己了,威兹曼想,他还说他比r厉害,他才是世界第一杀手。
  这不就随口就来。
  “你不要扯这些。”黑泽阵显然也发现了威兹曼的嘴有多厉害,“我在说我。”
  其他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说他自己。
  “我没有和你扯任何。”威兹曼也站了起来,“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定义自己,恰恰是因为这是证明我们存在的一种方式。
  但是你难道没有发现,你现在完全活在了你自己对自己的定义之中了吗?”
  因为觉得没有存在的意义,把自己定义为“天生的坏人”。而后做任何事都用“天生的坏人”来给自己设立条条框框。
  威兹曼嗤笑了一声,看着面前双手握拳的少年,真心地说,“坏人都比你要自由得多吧。”
  他活在了自己给自己约束的框架之中?
  黑泽阵听到这句话眼里闪过一丝蔑视,他想打人就打人,想做什么坏事就做什么坏事,还有比这更自由的存在吗?
  这不就是他想要的一切吗。
  从小时候只有一个属于自己名字的黑泽阵一步步从贫民窟打出来,这难道还不够
  难道真的是如同威兹曼所说,他居然还没威兹曼了解自己吗。
  感觉到心底的难堪和那强烈的自尊心,黑泽阵从威兹曼手中拿过作业,紧贴着裤缝,反驳:“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当然和我没有关系,这是你自己的人生。”威兹曼挑眉,下一秒却又捂住心脏,“但是你每次这么无情地说,还真是让人伤心啊。”
  他合上眼又悄悄睁开,却见黑泽阵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还真是相当的冷酷!
  以后长大了指不定会冷酷成什么样。
  “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现在既然成为学徒,那就坦然地接受别人的帮助和善意。”威兹曼正色而温柔地说,像是只提供了一个建议却又让人脑子拒绝。
  “试试吧,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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