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中也，你怎么可以怪我！]另一道激动的嗓音紧跟着插入其中，带着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很明显，来自于同样有那么一点心虚江户川乱步。
“我记得我说过很多次，无论做什么，你们两个在外面都一定要记得注意安全才行。”
听见背景音里呼啸嘈杂的风声逐渐平息，猜测两个小孩大概已经将山地车停下的铃木苍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他没有揪住这点小事不放，而是将话题重新引回一开始的目的，“不提这个，时间不早了，你们该回家了。”
[诶，可是现在才四点，我们还打算去鹤见川附近逛一圈来着......]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先不说现下距离晚饭时间还早，他和江户川乱步在外面玩耍时，铃木苍真除了规定六点前必须回家之外，少有催促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苍真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江户川乱步倒是一如既往的敏锐，迅速察觉出了铃木苍真语气中的不自然，再联想到这几日在横滨见识过的各种事迹，以及父亲自就任之后的早出晚归，皱了皱眉，不觉着急了些，追问道，[你们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出事......出了什么事，受伤？]原本尚还有些懵懂不知所云的中原中也，在见到江户川乱步此刻的神情后，直觉家中的铃木苍真他们出了什么他所不清楚的大事，语气顿时慌张起来，[哥哥你现在在哪儿？我马上过去找你！]
“别担心，已经没事了，我这会儿在乱步家，你们俩个回来的时候尤其要小心，别被不认识的陌生人跟踪或是盯上你们。”铃木苍真连忙安抚，让电话那头的两个孩子不要过分紧张，“具体发生了什么，到家之后我再当面和你们说。”
中原中也匆匆应下后挂断了电话，在彻底断线之前，铃木苍真似乎又隐隐听见了重新呼啸起来的风声。
看来，刚才的嘱托中也根本没能听进去多少，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想到，但这也怪不得中也，对方虽没有江户川乱步那样一眼看穿真相的才能，对周遭人情绪变化的敏感却是远超常人，或许是他和乱步的态度一齐影响到了男孩。
‘有时候我会想，我对中也是不是有些过度保护了。’
看着已经熄屏的手机，铃木苍真在心中对0852说道，‘他怀揣着那样强大而特殊的能力，我却限制他的异能，只希望他能够像普通人家的小孩一样，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地长大。’
‘这样会不会是害了他？’铃木苍真不禁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定。
——是否应该从一开始就高强度开发、锻炼中原中也的能力，让男孩能够凭借对自身异能掌控程度的自信，在将来以更加平和、沉稳的心态应对各式各样的危机。
[关于这一点，我无法判断。]0852回答道，[但有一点可以告知您的是，若是任务目标中原中也从诞生一刻起便高强度使用自身异能，不加以节制，或将对自身造成无法挽回的负担，具体表现为：身高难以达到同龄人平均水平，甚至短寿。]
铃木苍真倏地瞪大了双眼。
他迅速瞥了一眼坐在客厅中的江户川夫妇以及织田作之助，三人正久织田作之助提供的蛛丝马迹寻根溯源，试图推导出隐藏在幕后的始作俑者：江户川繁男负责披沙沥金，江户川菊则在一旁将其整合连线，画出完整脉络。
两人仿佛一下子从亲密无间的夫妻身份，变作了默契十足的搭档，不需要多余的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对方的所有想法。
织田作之助安静地坐在两人对面，只偶尔开口，适当地补充一些细节。
确定三人眼下无暇顾及上他的铃木苍真，转身走进拐角走道的末尾，压低嗓音向0852询问道，“中也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在一开始就告诉我？”
说到末尾时，铃木苍真的语调里已经显露出几许怒意。
[不同于新手位面，会尽可能告知您有关于任务目标的所有信息，在正式位面及任务中，隐藏信息的发掘方法只有两种：一、依靠您自身发现；二、随时间推移逐渐揭晓。]却听0852冷静地说道，[这一次属于后者。]
[很抱歉，苍真。]0852顿了顿，没有情绪起伏的电子音低了些，[但这是规定，依据程序运行的我，无法违拗一开始就定下的规则。]
一阵死寂。
“我知道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尽数堵在胸口处的铃木苍真，缓缓阖上了双眼，再一次深切体会到一个他早就知晓的事实——正式任务的难度远超于新手任务。
不单只是任务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是新手任务的数倍，更是有不计其数、难以预料的额外因素掺杂其中，就譬如这一次，中原中也身上所存在的隐患。
其实他早该想到，如0852在进入这一位面的一开始所告知他的信息，中原中也的‘诞生’源自于这个位面的日本/政府对战争胜利、乃至国际地位的渴求，那么，中原中也在他们眼中的属性，武器要远胜于他作为人类本身。
他们需要考虑的是武器的强大，至于‘使用寿命’，或许并不在他们的首要考虑范围之内。
念及此，铃木苍真的双手不由得握紧成拳，手背青筋爆涨。
铃木苍真睁开双眼看向虚空，琥珀色眸底充盈着不可动摇的坚毅与一丝微不可查的决绝，似乎悄悄决定了什么的他，低声询问道，“所以，所谓的‘时间到了’，是指中也的十岁生日吗？”
[是的。]0852应下。
“至少知道的还不算晚......”铃木苍真长舒了一口气，下定决心道，“看来得把体术训练安排上了。”
或许是在一开始接触中原中也时，男孩只不过七岁年纪，甚至因为拥有意识不久的关系，整个人如同懵懂无知的婴儿，白纸一张，和铃木苍真此前接触‘养育’过的孩子都不大一样，以至他对待中原中也时，总有几分小心翼翼的感觉。
明明他所希望的，是中原中也能够自由翱翔于天际，在保证良善心性的基础上无拘无束，甚至0852一开始定下的任务目标也是如此，而他实际所做的，却是一反初衷。
无论是禁止对方在成年以前过分使用自身异能，还是从未想过教授去系统的体术健体强身，或许在他不曾注意到的潜意识里，他只希望橘发男孩能和普通人一样，上学念书，将来考取一个不错的大学，找寻一份合适的工作......
以上种种，无疑是将中原中也无形地禁锢在了他的一亩三分地中。
“亏我还总说江户川先生他们过分溺爱乱步，结果到头来，换成我自己也是一样的。”铃木苍真有些自嘲地叹道。“还真是当局者迷。”
“谢谢你，0852。”铃木苍真垂下眼眸轻声道，“总是能及时提醒我，我才能少走不少弯路。”
[......不，我并没有做什么]0852停顿片刻后说道，[这些都是您自行思考所得出的结果。]
铃木苍真笑了笑，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转而拜托0852帮他制定出一份适宜十岁孩童的训练计划。
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将体术训练排上日程，铃木苍真便不会再犹豫，但在真正弄清楚中原中也所怀揣的异能究竟有着怎样的隐患，以及他所不清楚的秘密之前，他仍旧不希望对方过多使用异能。
“对了，能不能再配合训练计划做一份营养食谱，最好是有助于身高的这方面的。”
忽地想起中原中也对身高的在意，再联想到方才0852提起过的那句‘身高难以达到同龄人平均水平’，铃木苍真神情严肃的补充道，“至少要让中也能长到平均水平。”
有0852的‘警告’在前，铃木苍真已经不敢去奢求什么一米八、一米九这类所谓的‘完美身高’，但......一米七应该还是可以稍微努力那么一下的吧。
就在铃木苍真尚且犹豫除了每日的新鲜牛乳之外，要不要再给把钙片给中原中也安排上时，一阵杂乱而急躁的声响，自外面响起，由远及近。
“咣当——”门被猛地推开。
从门后出现的，是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中原中也，以及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捂着嘴，已然完全直不起腰身，甚至连半个字也说不出口的江户川乱步。
“哥、哥哥！”一见到铃木苍真，中原中也立时睁大了双眼，完全顾不上将额前与鬓角的汗水擦拭，奔至铃木苍真神情，从头到脚打量了个仔细后，才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喘着粗气关心道，“你没、呼......没事吧？”
“不是说了不用担心吗，你怎么流得满头是汗。”铃木苍真蹙起眉梢，半蹲下身，从衣兜中掏出手帕为中原中也擦去不断滚落的汗珠，紧接着又越过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身后靠在门框边上的江户川乱步，担忧道，“乱步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