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无论是谁，只要是只身处在这小小的咒术界当中的人，就不可能不与之结交善缘。毕竟，谁能确保自己永远不会有命悬一线的时候？
金钱缔结的关系，是最为脆弱也最不牢靠的。
“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关于铃木老师的事，往后也不用再提，既然我亲自把人请进来，自然会承担一切后果。”
禅院直毘人站起身，不去理会几乎快要气急败坏，绷不住脸色的禅院扇，扫了一眼心思各异的众人，徐徐说道，“届时若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你们再来责难我这位家主也不迟。”
“至于你，禅院扇。”在完全踏出门前，禅院直毘人终于耐不住馋瘾，拿起酒葫芦浅酌了一小口，头也不回地对禅院扇笑道，“你总不能因为自己没有孩子，就阻挠其他人的孩子得到这个机会。”
说完，仰头大笑着大步离开了主宅，完全不顾及身后的禅院扇，已然黑沉一片的难看脸色。
......
“直毘人先生。”
结束短暂的放松时间，重新回归到‘任务状态’的铃木苍真，同特地等在门外对他扫榻相迎禅院直毘人微微颔首道，“希望我没有记错约定的时间。”
“不，正相反，铃木老师比我预想中来得更早。”禅院直毘人笑了笑，抬手迎道，“犬子已经在里屋敬候，请。”
“直毘人先生太客气了。”面对禅院家一家之主的热情相邀，铃木苍真的表现淡然依旧，既不为此倨傲不已，也没有丝毫的受宠若惊，“说起来，我还不知晓令郎的名字。”
“怪我，一心只想着铃木老师你要来，事先没能告知一声。”仿若不拘小节的随性之人，禅院直毘人朗声笑道，“犬子叫做直哉，今年刚满四岁，平时我因为事务太忙的关系，也不怎么约束他，若是多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四岁？铃木苍真心中生出几分疑惑，0852不是说，这次两个任务目标之间的岁数相差很大吗，这才差了一岁，算哪门子的大。
“正是因为直毘人先生事务缠身没有时间，才会请我这位老师代为教养，不是吗？”心中虽然疑虑，但铃木苍真面上不显分毫，接过禅院直毘人的话，语气淡淡地反问了一句，“倒是直毘人先生，之后别嫌我太过严格才好。”
“我自然是相信铃木老师的。”闻言，直毘人哈哈大笑了两声，豪爽道，“你只管教就是，以后犬子就全权拜托你了。”
铃木苍真应下。
[检测到任务目标出现在西北方向。]忽然，0852提示道，[正与您不断接近中，目前距离不足二十米。]
二十米？铃木苍真怔住，他才刚踏进禅院宅的大门不过两三分钟的时间，还是说，五条禅院两家的布局相差太大？
念及此，铃木苍真下意识向西北方向望去，一抹瘦高的身影，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入了他的视野中。
那是一个看上去约摸十二岁上下的少年。
身着深色的粗布和服，一头亮黑的发丝，只是稍稍留得有些长，零碎的刘海几乎将一双眼睛完全遮挡，倒显得俊挺鼻尖下那张条抿紧的唇线，以及嘴角边上贯穿的伤疤，格外瞩目。
明明最是该活泼肆意的年纪，少年却如同一抹行走在人世间的幽影，压抑而沉重。
任务目标？铃木苍真愣住，不是说禅院直哉只有四岁，这人的年纪怕是翻了一倍不止，怎么可能是......
还不待铃木苍真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身旁禅院直毘人的声音低地响起，呢喃道，“甚尔？”
“他怎么在这儿......”
第119章 天与咒缚
禅院......甚尔？
在听清禅院直毘人口中含糊念起的那个名字后，铃木苍真神色一顿，电光石火间，他一下反应过来，自己似乎一直以来就弄错了一件事。
——因为先去拜访五条家，见过其中一位任务目标五条悟之后，就一厢情愿地认为，另一位任务目标也会是与之相似的身份：或是天赋出众，或是家主之子。
天赋这种东西，在没有真正深入接触了解前，尚且还是个未知数，但身份地方，却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尤其还是在这样传承了千百年的世家当中。
无论是这位名为‘甚尔’的少年，身上穿着的那套用粗布料子做的衣衫，还是禅院直毘人这位家主提起对方时，颇为耐人寻味的口吻，无一不在向铃木苍真无声展示，这位身处在禅院家中的少年，并不怎么受到重视的事实。
说实话，这样的角色在五条、禅院这样盘根交错的世家当中并不少见，铃木苍真作为一个终究会离开的外来人，也并不想多事掺和到其中，去伸张所谓的正义，一是对方不一定会需要，二则是......
铃木苍真垂眸，说是逃避也好，他有些害怕再面对满含失望与难过的眼神。
但显然，作为0852指定的任务目标，铃木苍真无法忽视禅院甚尔的存在——尽管在他看见这个少年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明白，即使为自己找了再多的理由，他的内心深处也无法真正做到完全不去在意对方。
并且......这份在意与少年究竟是否是任务目标无关。
“他是谁？”纵使心中千回百转，铃木苍真脸上也没有外泄出分毫能让人窥探的情绪，仿佛只是应和禅院直毘人的话，对这位倏然出现在视野范围内的少年礼貌性地随口一问，并不打算花什么心思。
“他的名字叫作甚尔，铃木老师。”看出禅院直毘人对眼前这位青年的重视，不知是出于讨好，又或是想要在对方面前博得一个眼缘，跟在身侧的侍从不等禅院直毘人开口，立时接过话茬道，“只是个没有咒力的废人，不值得您花心思。”
“没有咒力？”铃木苍真瞥了一眼侍从，随即便收回，思索道，“哪怕是普通人，身上或多或少也会有咒力的运转留存，他却连一丝一毫都没有......”
在明确另一位任务目标就是不远处的少年后，0852紧接着便向铃木苍真展示出了与之相关的部分信息，铃木苍真一一与之对照，回想起0852为他恶补的咒术界的相关知识，沉吟半晌后，铃木苍真看向另一侧的禅院直毘人，询问道，“天与咒缚？”
“铃木老师好眼力。”相比起侍从对待甚尔时，几乎不加掩饰的轻蔑与鄙夷，禅院直毘人的态度看上去要无所谓许多，颔首肯定道，“甚尔他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与咒缚。”
天与咒缚，相比起0852给出的解释，在铃木苍真看来，更像是一种不可为违拗的等价交换，被强行赋予了这类‘束缚’的人，要么是用身体去交换更为强大的咒力，要么反之。
显然，禅院甚尔是后者。
“天与咒缚又如何，没有咒力就是没有咒力，连咒灵都看不见。”或许是铃木苍真的过于平平态度令侍从产生了某种误会，听完两人的谈话，他轻嗤了一声，小声嘀咕道，“往后见了咒灵，怕是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铃木苍真提着公事包的手不觉用力握紧了几分。
“相比起来，直哉少爷才不过四岁的年纪，便已经能瞧见咒灵了，觉醒术式也是指日可待，近在眼前的事。”侍从对铃木苍真的变化毫无知觉，在刻意提起家主之子时，更是翻书似地立马换了副嘴脸，眼角眉梢间所展露出的阿谀奉承，几乎快要化作实质。
“听上去，你很了解直哉君。”铃木苍真再度看向从禅院甚尔出现的那一刻起，就表现得愚蠢而不自知的侍从，问道，“是跟在他身边负责照顾他的人？”
“是的，铃木先生。”侍从应下，言语间颇有几分自傲。
“看来直哉君很是优秀，连身旁的人都赞不绝口。”并没有再过多理会心思暴露无遗的侍从，铃木苍真径直看向禅院直毘人，与之对视道，“能教导直哉君，是我的荣幸。”
话虽如此，但青年的神情和语气里，却完全没有流露出哪怕一分的欣幸意味。
“铃木老师这话可真是折煞犬子了。”禅院直毘人自然听得出铃木苍真话里有话，却也不觉得羞恼，反而对青年更高看了一分，连带着称呼也有了细微变化，轻笑道，“犬子能得到您的亲自教导，才是真正的幸运。”
说着，禅院直毘人看向侍从，询问道，“我记得，你是上个月起就一直跟在直哉身旁照顾的？”
“是，家主大人！”侍从面上一喜，立即躬身应道，“直哉少爷的日常生活起居，一直是我在经手侍奉，从不假手旁人。”
“是吗？”禅院直毘人点了点头，手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腰间的酒葫芦，似乎在思索什么，半晌过去后，才语气淡淡道，“之后不用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