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铃木老师，你只需要做好悟的老师这一件事就足够了，别的，不用您操心。”说罢，五条家主抬手从一旁的茶几上将尚且冒着白烟的茶杯拿起，垂眸浅浅抿了几口，像是打定主意不再理会铃木苍真。
任凭铃木苍真的反转术式强大到何种程度，如何保证，即便是对方真的能够凭一己之力起死人、肉白骨，五条家也决计不会用他们足足期盼了上百年的[六眼]去赌，哪怕或许就此与对方交恶也在所不惜。
“五条先生说笑了。”对五条家主的反应早有预料的铃木苍真，并没有就此轻易气馁，依旧面不改色，不紧不慢第反问道，”你是五条家的一家之主，如果你说的话都不能算数的话，在这儿还有谁的话能作数？
这边铃木苍真话音落下，那边的五条家主却是只嗅着茶香，一脸的不为所动，仍由青年的话就这么硬生生地撂在地上，也是再一次向对方无声表明，这事儿没得商量。
事实上，若非铃木苍真是整个咒术界都实属罕见的反转术式的拥有者，这会儿怕是早已经被轰出了五条宅的大门。
“当然，我理解你的顾虑。”明白今日的谈话将会是一场持久战，铃木苍真虽不喜欢世家这一套弯弯绕绕、没完没了的说辞，面上却不会表露出哪怕一丝不耐烦，徐徐说道，“但我想五条先生应当很清楚，即使没有我，将来悟君也一样会踏出五条宅的门。”
“而且，这个‘将来’恐怕已经不远了。”铃木苍真直直地看向五条家主的眼睛，沉声说道，“你说对吗？”
一阵静默。
五条家主不再故作漠视，放下手中茶杯，将视线重新投向茶几对面的铃木苍真，与之对视了好半晌后，才不轻不重地说道，“您的确是悟的好老师。”
听出了五条家主这番话里藏着的那点儿阴阳怪气，铃木苍真不动声色地推辞道，“我只不过是帮悟君把‘门’打开而已，其余的，都是靠他自己。”
说着，铃木苍真停顿了须臾，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明显面色稍霁的五条家主，继续说道，“悟君现目前在数理化方面取得的成绩，即便是临近毕业的国中生也会自叹不如。”
“不仅如此，他还十分注重化理论为实践，也顺利取得了不小的成功。”铃木苍真勾起几分唇角，“你应该为悟君感到骄傲，五条先生。”
“雏鸟终有羽翼丰满的一日。”
闻言，五条家主抽了抽嘴角，他当然清楚铃木苍真话里那句‘化理论为实践’是什么意思，即使是已经在咒术界沉浮三十余的他，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孩子竟然能凭借数学理论精进自身术式。
在五条家主眼中完全是牛头不对马嘴的两样事物，却匪夷所思地被五条悟巧妙结合到了一起，而始作俑者，正是他面前这位看似平平的青年。
五条家主很清楚，对方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些话，是为了什么。
青年无非是想告诉他，凭五条悟的不服管教的性子和与日俱增的实力，‘离家出走’不过是早晚的事，他们能关得住五条悟一时，却关不住他一世。与其等到人真的跑没影之后再头疼不已，还不如让自己领着小孩出去转转，至少是在可控范围内。
总之，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话：堵不如疏。
纵使心中再如何不甘愿，但五条家主也不得不承认，铃木苍真说得是对的，就好像此前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无法拒绝五条悟的要求，在青年到来之前不断为其更换授课老师。
算下来，距离初次步入五条宅的大门已经一月有余的铃木苍真，已然是五条悟身边就任时间最长的老师，五条家主忽然想到，甚至直到现在，五条悟也从未对青年表现出过有任何的厌烦或是不耐，不如说，愈发亲近。
就连五条家主自己也没有想到，‘亲近’这个词竟然还能用在五条悟身上。
虽然并不能知晓这究竟算不算是个好兆头，但既然五条悟没有开口，纵使他身为家主，也管束不了什么。
暂且先不提他这个家主的位置，其中有大半是占了五条悟的便宜——毕竟当初竞争的候选人当中，他并非是综合下来成绩最为优异突出的那一位，却绝对是运气最好的。
他被之所以能被最终推选坐上这个位置，也不过是为了能够更好地替将来的五条悟铺平道路，待到成年礼后，名正言顺地坐上家主之位，带领五条家走向更甚从前的辉煌。
这也是五条家近乎所有人的期盼。
在五条家上上下下皆以五条悟为先的现下，五条家主心中再明白不过，正如铃木苍真所说的那样，他们现在之所以能管住五条悟，除去年纪因素外，更多的不过是五条悟自己本身愿意配合罢了。
“铃木老师，您作为老师，的确很合格，我也很感激您为悟考虑了这么多。”五条家长舒了一口气，不再摆出方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姿态，缓和了神情，徐徐说道，“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提醒您，悟对五条家的重要程度，远超您的想像。”
“所以我想着知道，离开五条宅结界的保护范围，您打算用什么来保证悟的安危？”五条家主说得不紧不慢，字里行间却是实打实地透着咄咄逼人，“如果悟遭遇不测，您又能为此补偿赔罪到何种地步？”
更别提五条家主在说这番话时，言语气势间还隐隐用上了自身咒力。
“我想我刚才就已经说了，五条先生，我很清楚你的担忧，你所说的这些，我也全都仔细考虑过。”面对五条家主这位一级术师的咒力威压，铃木苍真并没有驱使自身咒力反压回去，而是四两拨千斤似地将其悉数拨开，依旧安坐如山，显得不卑不亢。
五条家主眯了眯眼，他的实力虽远够不上特级术师，但对于自身咒力还是有那么一些自信的，可青年面对他的‘施压’，却仿佛没事人一样。
即使他一早就知晓对方实力不俗，甚至听闻过一些类似‘青年可以轻松祓除一级咒灵’的传言，却因为铃木苍真一直低调，也不曾在他面前大张旗鼓地使用过术式的缘故，他一直以来，只将青年当做普通的反转术式拥有者。
足够重视，却并不真地认为对方本身能够拥有多少战力。
但现下，铃木苍真的游刃有余，让他不得不对其实力重新进行评估。
“我愿意以我自己做担保。”并不知晓五条家主心中的千回百转，铃木苍真沉声向其郑重承诺道，“悟君在我身边时，绝不会受到一丝一毫的损伤。”
哪怕是只为了完成0852给予的任务，铃木苍真也会身体力行地做到这一点，现在说出来，也不过只是为了能让眼前的这位五条家主更放心一些。
随着铃木苍真的话音落下，五条家主却并没有开口应答，一时间，两人所处的和室落针可闻。
“......您远比看上去更加大胆，铃木老师。”五条家主缓缓开口道，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喟叹，“也更加令我意外。”
“五条先生过奖了。”铃木苍真垂眸道，“我只在做身为老师应该做的事而已。”
“过分自谦可不是什么美德，铃木老师。”五条家主轻笑了一声，颔首道，“能拥有你这样的老师，是悟的幸运，至于你的请求......我之后会与长老们仔细斟酌，想必不日就能予你答复。”
知道外出这事算是成了一半的铃木苍真，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面上却只淡淡道，“那就有劳五条先生......”
——[任务进度更新，当前任务进度：百分之七。]
铃木苍真一怔，为脑海中突然响起的熟悉的电子音。
甚尔和悟？铃木苍真不禁有些愣愣地想到，他们不是应该在书房做习题吗，怎么会突然......
————
“听清楚了？”
铃木甚尔双手抱胸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白发小孩，扯了扯嘴角，说不清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冷笑道，“他为你做的一切。”
“嗯，听得很清楚。”仿若没有听出铃木甚尔话中带刺，五条悟只轻飘飘地瞥了少年一眼，便将视线收回，重新看向与他只有一道障子门之隔的隔壁和室，“是铃木老师。”
“呵。”铃木甚尔翻了个白眼，“废话。”
“你很讨厌我。”照例全然忽略无视铃木甚尔口中那些不中听的话语，不再如往日在铃木苍真面前那样针锋相对，五条悟面不改色地询问道，“为什么还要特意带我来这儿？”
一阵安静。
“......我的确看不惯你。”铃木甚尔沉默须臾后，跟随五条悟的目光看向障子门，仿佛要透过门板，将屋内的青年看清，呢喃似地低声说道，“但我更不想你平白得了他的好处，却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