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揠苗助长只会招致夭折。”
“还有甚尔,你刚才是不是在想,因为悟是[六眼],所以他能够在六岁使出[苍]是理所应当的?”铃木苍真一面说着,一面直直望向少年错愕的双眼。
连带着坐在铃木苍真身边的五条悟也呆怔了一瞬。
“我......”铃木甚尔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因为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这不能算错,[六眼]的确是原因之一,但......悟他自己的努力不应该就这样被轻易忽视。”铃木苍真重新往烤盘中放入新鲜的牛肉,轻声说道,“只看得见他人的其中一面,又自顾自地打上标签,却忽略了别的特质......这样不就变得和你厌憎的那些人一样了吗?”
“这世上不是没有过转瞬即逝的天才。”
铃木甚尔心中一震,愣愣地看着铃木苍真那双琥珀色的眼睛。
“这些话不太中听,你就只当是我做老师的职业病犯了,‘下班’都还不肯放松。”再次将烤盘铺满后,铃木苍真放下夹子,举起手边的汽水杯子对铃木甚尔道,“甚尔,我希望你能真正放下过去,迎接新的开始。”
“至于悟的话......”
说着,铃木苍真又举着杯子转向身边的小孩,温和道,“现阶段我只希望你能更珍惜自己一些。”见五条悟呆呆地看着他,铃木苍真忍不住捏了一下小孩软软的脸颊肉,打趣道,“我可不想再被迫‘加班’了。”
“你只要慢慢长大就好,不用着急。”
第154章 九年一晃
日本警视厅警察学校,隶属于警视厅管辖,位于东京都。
“也就是说,甚尔这次是不得不搬到东京去住了,嗯......”约摸十四、五来岁的少年,摩挲着下巴,静静地看着眼前由身边侍从专门收集来的,有关于警察学校的各类资料及评价。
只见他湛蓝色的眼眸微微低垂,任由额前落下的银白发丝遮挡部分视线,懒懒地就着坐垫靠着茶几,身上的浅色羽织随着他的动作缓缓滑落了些许,乍一看上去,仿佛自平安时代穿越而来的贵公子。
不过很快,少年便亲自将这份美好的既视感打破,轻嗤一声后,将面前的数份资料随意扫开,下一秒,就见他径直往榻榻米上一躺,翘着腿嘀咕道,“难怪要老师趁着周末假期陪他去一趟东京,十有八九想要借这次机会把老师一起忽悠过去。”
“还以为他只是说着玩呢......”
守在一旁的侍从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接茬,只是默默将散落一地的纸张收拾整理,归类叠好,重新放置在少年伸手可及的位置上,以便对方心血来潮随时查阅。
“你,去叫他们安排一下。”闭眼假寐了还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尽管面上并未显露太多,但内里确实因为重要的两人皆不在身边——甚至不在京都,他想要上面找人都抓不着,而愈发感到无聊的少年,终于按耐不住,低声开口到,“我已经想好了。”
“我要去念东京的咒术高专。”
“是。”听闻少年的安排,侍从看上去对此毫不意外,只微微垂首应道,“如您所愿,悟少爷。”随即起身后退着离开了房间。
少年正是五条悟。
随着侍从的离开,不算大的房间中,一时间只余下五条悟的呼吸声,安静得仿佛落针可闻。
相比起六岁时的稚嫩,如今已然抽条逐渐长成的五条悟,容颜愈发精致,尤其是独自一人时,自周身所散发出的那独有的疏离感与淡漠感,更是为他增添了一丝神性。
不过,这丝虚无缥缈的‘神性’并未维持太长时间。
“啧,习惯不了一点。”五条悟再次开口,言语和语气中莫名透着几分委屈意味,连带着嘴角也向下撇了好几度,小猫似地将身体蜷缩起来,整个人也是肉眼可见的萎靡颓丧,撇着嘴角,喃喃自语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要不稍微练习一下瞬移好了。”
说不清究竟是刻意还是无意,实在憋不出一点睡意的五条悟,自言自语着打发时间,一双苍蓝色的眼睛百无聊赖地四处乱窜,一直到瞥见方才被他随意扔去一旁,又被侍从重新收拾好的那叠资料,神色微微顿住,一言不发。
距离五条悟第一次从铃木甚尔口中知晓,对方将未来的目标划定在了‘成为一名警察’这一范畴内,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将近九年时间。
彼时,对铃木甚尔不说十分了解,但也大致知晓这人是什么个性的五条悟,原以为对方想要成为警察的念头很快就会被抛诸脑后,却不想,如今才不过大三的年纪,距离毕业还有整整一年的时间,这家伙非但没忘,反而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说实话,五条悟还挺意外的,但......又有些为铃木甚尔感到开心。
近十年的相处,校练场上无数次交手,即便是木头桩子也会生出一丝情感,五条悟与铃木甚尔也不例外,更何况他们之间还有铃木苍真这一层联系,在别的事上两人或许还会发生一些小小的争执,以至闹起来要用公平公正的方式解决。
——譬如,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街机游戏争霸赛,分数高的人获胜。
但在和铃木苍真有关的事上,他们俩向来一致,且十分默契。
“看来我也得稍微加把劲儿才行了。”五条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含糊着嘟囔道,“体术暂时赢不了甚尔那家伙就算了,其他的可不能落下。”说着,将铃木苍真留给他的习题册从墙角伫立的书柜中翻找出来,约摸一指来厚。
这是铃木苍真为防五条悟无聊,提前给少年备好的综合性试题,配合对方一直没有落下的每日体术训练,原本预计至少得花三天完成,恰好能够覆盖整个周末,待到五条悟将册子上的试题悉数完成,届时他和铃木甚尔也已经顺利返回京都。
“唔,争取在晚饭之前全部解决吧。”
却不想,五条悟拿起笔打了个响指,轻轻松松地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换做旁人或许得努力一整星期才能完成的‘小目标’,神色见不仅没有一丝为难或是勉强,反而雀跃道,“然后,明天就去找老师他们汇合。”
很显然,已经得以自由出入家门,不再受到族人拘束的少年,并不打算将周末的大好时光浪费在安静无趣的百年宅院中。
天才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天才比你更加努力。
————
“阿嚏——”
明明时值三月,天气回暖,铃木苍真的鼻头却莫名感受到一直无缘由的瘙痒,一时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染红了鼻尖。
“怎么会突然鼻子痒......”铃木苍真擤了擤鼻子,仰头看了眼蔚蓝的天际,视野范围中,尚且还是花骨朵的早樱将枯枝染上了一层浅粉,无声迎接又一年暖春。
不过,被鼻头痒意折磨的铃木苍真,并没有多少欣赏的心思,眉宇微微蹙起,低声道,“总不会突然犯了花粉症,可这会儿又还没到樱花绽放的时候......”
“谁说打喷嚏就一定是得了某种病?”
一道低沉的嗓音倏然自铃木苍真身旁响起,与之一起出现的,还有一包尚未拆封的纸巾,以及覆满茧子的大手,在铃木苍真眼前晃了两下,促狭道,“说不准是某个被留在家里的小鬼在念叨你呢。”
“你是说悟?”铃木苍真从对方手中接过纸巾,闻言先是一愣,眉眼间显露出几分犹疑,有些不大确定地反驳道,“只是一个周末而已,应该不至于?”
“以我对他的了解,很至于。”知晓铃木苍真这是心存侥幸,铃木甚尔轻嗤一声,当即如数家珍道,“你难道忘了,自从五条家那帮老头子管不住他以后,他恨不得每个周末都往咱们公寓里挤,甚至想要和你睡同一个房间的事了?”
铃木苍真:“......”
“这已经是他十岁以前的事了吧?”铃木苍真有些无奈地看向身旁的人,“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还不是因为他非要在公寓里过夜,又没有多余的房间,他还不肯睡沙发,结果只能强占我的房间。”闻言,铃木甚尔轻哼一声,翻了个白眼。
只是他的眉眼间却不见有多少厌烦,看上去反倒是颇为轻松愉悦,乃至于聊得兴起上头,忍不住打了个响指,同自家老师打赌道,“你信不信,他明天一早就会顺藤摸瓜找过来,然后不知道从哪儿蹦出来,出现在我们面前”
九年过去,当年那个铃木苍真初见时瘦弱到如同一株野草,脊梁却也和野草一般坚韧的少年,如今已经长成为苍天大树,不但再不见彼时的阴郁沉抑,身量更是远高出他一截,浑身上下肌肉虬结,碗口般粗壮的手臂绷紧起来,比钢筋更为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