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念及此,禅院直哉将眼神悄悄投向了一旁的禅院里奈,疯狂眨眼示意,以期母亲能够力挽狂澜。
接收到来自自家儿子的眼神暗示,纵使禅院里奈心中明白,以她这些年来对铃木苍真的了解,一旦对方下定决心,无论是谁,都很难真正动摇其意志。
“铃木老师。”但面对禅院直哉的请求,以及自己的一点儿私心,即便心底清楚,禅院里奈也还是开口劝说道,“可以的话,请至少告诉我们一个理由。”
“听直哉说,您只是一味地拒绝了他们,却并没明说拒绝的原因。”
“是嫌弃太搬家麻烦,还是因为不舍得京都,又或是,您有别的什么顾虑?”禅院里奈温和的嗓音如春风徐徐般,吹入铃木苍真的耳畔之中,或许不够铿锵有力,但绝对令人难以忽略其存在,“无论是什么,请您告诉我们,好吗?”
随着禅院里奈的话音落下,和室陷入了一阵静默之中,倒是边上的禅院直哉,不知是出于紧张还是忐忑心理,眼神在自家老师与母亲之间来回打转,手上更是不自觉地捏起了手指。
“里奈女士。”
好半晌后,铃木苍真叹息着合上了手中的书本,连带着背脊也似乎佝偻了些许一般,转过身,说不清究竟是无奈还是调侃居多,“您远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擅长说客的工作。”
看着禅院里奈如今的模样,铃木苍真已经很难与多年前初见对方时,那副满眼麻木死寂的模样,联系在同一个人身上。
这其中或许与时间将记忆淡化模糊的缘故,但更多的,是禅院里奈自身的努力。
“多谢您的夸奖,实话实话,我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却见禅院里奈摇了摇头,温声说道,“我只是想,凡是总有原因,你也从来不是无缘无故自食其言的人。”
铃木苍真沉默了,心中不由得暗暗感慨女人的直觉。
诚如禅院里奈所言,虽然自一开始,铃木苍真就没有明确答应过铃木甚尔与五条悟两人,他是否会搬去东京,说得再直白一些,一切不过是两个小家伙的一厢情愿。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铃木苍真对此提议,也的确有过那么一瞬的心动。
不过,这所有的意动,都在铃木苍真知晓虎杖香织将爪牙伸到了高专的那一刻起,完全消失殆尽,只余下一片寒凉。
虽说铃木苍真从未真正与虎杖香织......或者说,那位隐匿于无数身份之后的窥探者正面对上,但多年来明里暗里地交锋让他明白,对方绝非是随意布置棋局的人。
而他一不知晓对方布局多年来所图谋的究竟是什么,二不清楚对方到底只身藏匿在何处,所掌握的势力范围又到底有多大。
更别提相比起对手的老谋深算,身在明处、几乎只能处在被动防御位置的他,距离砧板上的鱼肉,差不多只有一步之遥。
哪怕是铃木苍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在任务时间结束之前搞一波大的,让铃木甚尔、五条悟与他一齐,直接对峙整个咒术界发动变革,来个一力降十会。
先不提能不能成功,就算是成功了,到时候他倒是可以拍拍屁股轻松离开,留给他的学生的 ,却只会是一地鸡毛的烂摊子。
以铃木苍真的个性,真要这么做了,还不如直接评判他任务失败。也因此,铃木苍真只能采用最笨的法子——不要把所有的鸡蛋放进一个篮子里。
贸然前往东京,与铃木甚尔和五条悟相聚在一处,虽然能够收获学生们的欢欣喜乐,但也难免将自己与学生们置身在同一棋盘中,届时稍不留神,当局者迷还是轻的,就怕虎杖香织背后之人一时起意,将他们一锅端下。
尤其近一年来,铃木苍真发觉,对方的动作愈发明显。
借助0852,以及五条、禅院两家中由他的学生所培植的手下,暗中传来的消息可知,除去继续在御三家与总监部之间如毒蛇般吐信游走外,虎杖香织其人,似乎还与一处名为盘星教的组织,产生了某种似有若无的联系。
顺便一提,为了混淆视听,不被虎杖香织发觉,除去五条、禅院两家的人外,铃木苍真还特意聘请了一位各方面口碑都相当不错的私家侦探,以‘似有出轨偷情’的名义,让他以普通人的手段,在私底下对虎杖香织进行暗中调查。
这也是铃木苍真这些年身处在咒术界中所感悟的一点小小‘心得’:绝大部分咒术师似乎都有着一个相同的毛病——或多或少地轻视着无法使用咒力的普通人,这本质上是将自己与普通人区隔开来,并将自身视为更高一等的存在。
这一点,在出生世家的咒术师身上会更加明显。
因此,虎杖香织或许会防备与她同为术师的人,乃至敏锐感受到陌生术师的气息,却有很大概率不会在意、乃至根本注意不到身为普通人的私家侦探。
“自生下孩子后就常常外出,有时候甚至会连着好几天也不回家,我很替我的‘朋友’担心。”彼时,铃木苍真如是对私家侦探说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帮忙调查,她平时在外面都常去什么地方、和什么人接触。”
至于铃木苍真口中向私家侦探提起的这位‘朋友’,正是虎杖香织名义上的丈夫,一个出生中产家庭,与他素未谋面的普通人,虎杖仁。
原本,铃木苍真并没有对私家侦探的调查抱有太多期待,更多的,只是想借这份调查对0852及五条禅院两家的人收集来的信息资料,进行一个简单比对佐证。
然而,出乎铃木苍真意料的是,大概是因为一开始的调查方向就有所不同的关系,这位道上有名的私家侦探,除去同样调查得出虎杖香织与盘星教有不少间接接触外,还查到了些别的有意思的东西。
“经过我的调查,发现虎杖香织曾在怀孕前出过一场事故,头部受到重伤,一度濒死病危,之后虽然勉强恢复了过来,却也在额头留下了一道贯穿的疤痕。”
私家侦探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搜查得来的资料平铺在铃木苍真面前,“合理推测,或许,她正是在这阶段与您的朋友产生了矛盾,这在初期可能并不算什么大事,所以表现得不是特别明显,但在历经怀孕生产之后,她的心态也许产生了一定变化。”
“或许是性格,或许是处事方式,这些细微变换一点一点地反映在细水长流的生活当中,进而让你的这位朋友感到无所适从。”
“你的意思是......产后抑郁症?”彼时,铃木苍真的神情有些微妙,他着实有些没想到,眼前这位侦探先生竟然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偏偏其中的逻辑听上去还尤其缜密。
“相比起将原因完全归咎于产后抑郁症,我更倾向于将变化节点,落在虎杖香织发生意外事故的这一时间段上。”
私家侦探沉吟半晌,并没有完全否认铃木苍真的话,而是提出了另一个观点,“将节点前后的虎杖香织进行比对,某些方面的改变,譬如一些生活习惯,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所以,我真诚建议你的这位朋友好好想想,在那段时间他究竟做了什么,又或者虎杖香织身上发生了什么,才会导致这样的变化发生。”
离开前,私家侦探如是对铃木苍真说道。
铃木苍真颔首应下,只不过,相比起私家侦探的提议,他更在意的,是对方的前一句话——‘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若是说,侦探先生的调查结论让他对虎杖香织的身份产生了新的思考方向,那么这句话,无疑在新的方向之上,再度开启了一扇即便他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大门。
如果......他是说如果,事故前后的虎杖香织,的确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呢?联想到在虎杖香织出现之前的那位‘中间人’,对方的额头上,似乎同样留着一道贯穿整个头颅的缝合线......
忽地,一股刺骨的寒凉,骤然自铃木苍真尾椎处升腾而起,并在一个眨眼的功夫间蹿腾遍全身,以至于他整个人不由得一颤。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铃木苍真不觉咽了下喉咙,他们所需要面对的,或许将会是一个不知道存活了多久的怪物,并且,从始至终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中间人’。
在没有充足证据的情况下,铃木苍真本不想将事态猜想得如此可怖,但奈何,这里是咒术界,是被0852评判为危险程度在a甚至以上的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