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鸦鸦对人类的认知并不多,大多数重症患者没办法像正常人一样跑跑跳跳,被宣告死亡的人心情大多很难愉快起来,希维尔在大部分属于不高兴的情绪里挑挑拣拣,试图选一个有趣一些的。
鸦鸦眼神一亮,在专家鼓励的目光中勇敢地表明了心意。
“他们的游戏很好玩。”鸦鸦羞涩地说道。
他当时蹲守的病房有一个病人是光敏性癫痫患者——在特定光照刺激情况下,容易触发癫痫发作,严重一些的则会全身抽搐陷入昏迷,正好这个患者就属于非常严重的一类。
而患者他隔三差五上医院来就诊,原因是他实在太爱打游戏了,尤其偏好画面炫技类型的游戏,运镜多多,色彩多多!
——就诊也多多!
市面上的大多游戏都会在开始前贴好告示,提醒光敏性癫痫患者注意,作为免责声明。
但这奈何不了患者他一颗热爱游戏的心灵。
希维尔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那时的情绪:刚看完一个完美的运镜,五颜六色的光迅速变换,主角要马上进入到下一场紧张激烈的战斗了——患者将渴望地目光投向窗外,望着天边刚亮起的日光,遗憾地闭上眼睛。
他真的……好想,好想……再继续打游戏啊……
鸦鸦用豆豆眼真挚地瞅着专家,展示了一下鸦爪,认真地讲到:“老师,我也想要打游戏鸦!”
好吧。看来这只新生鸦还是个网瘾小乌鸦。
考虑到许多优秀的游戏设计确实依托于人类现实世界,专家决定用游戏术语来替希维尔好好介绍一番死神上岗必备小知识。
希维尔有时会遇到各种各样生活上的烦恼:“为什么隔壁的天使好像不太喜欢我鸦?qaq”
专家宽慰,借此机会培养希维尔对人际交往的初步认知:“别担心,那是因为他对你的好感度太低啦,所以态度太差,鸦鸦这么可爱,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鸦鸦呢?”
“怎么刷好感度?多和他打点招呼送点礼物就行……必须要送礼物吗?不用,这只是我说的一种普遍方式,想要成为真正的朋友还要多刷些隐藏任务。”
“礼物是什么?当然是对方喜欢什么,你就投其所好。”
“隐藏任务当然有解锁条件啦,小希维尔。除了礼物外更重要是用你的心去打动他,陪伴永远是友谊中重要的一环。”
希维尔觉得自己领悟了。
专家有时会询问隔壁天使和他的关系最近如何,希维尔每次都信誓旦旦且昂首挺胸说道:“我又送礼物又陪伴!他马上就要喜欢我了鸦!”
没过几天,天使终于当场抓包了天天偷他家鱼还把鱼偷了丢门口,还每美名其曰‘礼物’的杀鱼凶手,希维尔!
天使拎着鸦鸦的翅膀去找死神算账:“他每天都来鱼池偷我的宝贝鱼,还把死了的鱼送给我,什么意思?我要将其视为挑衅吗?”
鸦鸦对此一无所知,他无辜地努力扑棱翅膀问天使:“现在你有喜欢我一点点了吗?”
希维尔多希望他能看见游戏里的好感度条,这样就不用担忧了!
新生鸦家长和拎着新生鸦上来告状的都愣住了。
两者地位随即调转了一下,死神拎着刀开始追杀,可恨的、虚伪的、肮脏的天使!
“你就和那群传闻里的神父一样肮脏!干脆让我来完全地、彻底地,惩戒你们这群肮脏的生灵!”
本来因为养的鱼都被摸死了正生气的天使茫然地且不安地开始逃跑,他、他到底干了什么?破坏了一只新生鸦的憧憬?他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仔细算一算两方损失,他好像只是死了好几条鱼而已,希维尔可还只是个孩子啊——
甚至希维尔偷鱼也是为了他好!
鸦好,鱼坏,为什么鱼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就死了?退一万步讲,它要是需要水为什么不能自己跑进水里泡着等他来了再死呢!
这么想来,看来是他做错了!
这种不安的心情扰乱了天使的心绪,他甚至顾不上为神父澄清风评,任由死神抹黑。
以后天使每次看到懵懵懂懂的希维尔鸦,他都会抛以一个眼神极其复杂的注视,情绪蕴藏之深,极难探究清楚。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后,死神才上门找专家,想要掰正希维尔的想法,天使讨厌死神势力很正常,就像死神也不喜欢天使一样,这和好感没什么关系更不需要刷好感,也不是所有东西都要刷好感的!
但已经太迟了。
希维尔有着极其恐怖且坚定的学习能力,像是春后冒出头的竹笋,一时不察,几天后立即节节攀高,想要再移植竹笋的位置有点难啦。
恰好收容协会在刚拐骗玩家的时候,把各方面都掩饰得面面俱到,希维尔与它一拍即合,无论是开放世界还是生存沙盒,养成曲线还是建筑承重,都设计地非常巧妙,怎么看它都只是一款正常的游戏嘛,怎么会和邪恶势力沾边呢?
等到以后管家他们终于意识到希维尔的世界观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时,也很难继续掰正过来了。
污染物非常危险极难收容?放在别的同等玩家研究员手里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对希维尔而言却根本算不上危险,死亡本就是属于他的权柄,他无需畏惧自己。
哪怕是在变故发生之后,希维尔对能够带来死亡的危险感知依旧非常迟钝——这也不能说是什么好事。
希维尔意识不到什么态度算好,他只是认为好感度有点低了,再继续刷一刷就好,或许总有人会被他这样无知无觉的小太阳模式哄骗,像上次的天使一样深觉愧疚。
与之带来的则是等到污染物们真的喜欢上了主管先生,改变了自己的态度,希维尔也觉得是自己刷上了好感,他付出了心血,交换了好感度,这很游戏。
这样的想法很正常,严格来说不能算错。
但如果考虑到污染物们的心情,这样的想法就很糟糕了。
污染物和协会之间本来有着天然的矛盾立场。
污染物不想要被收容研究,不想成为协会继续扩张的工具。
协会却想要更多更多的污染物被收容,收容物越多,他们就能继续维持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量。
所以污染物仇视一切和协会沾边的工作者,尤其是协会内地位稍高一点的研究员!
因此哪怕是平和一些的污染物,一旦见到协会的研究员都会开展剧烈的反击,甚至主动发起攻击,尽管有些污染物确实生性喜好和平——不能指望普通人对一个要求自己打白工的势力有什么好脸色,污染物也是。
污染物们绝对想象不到有一天它们会如此由衷地、发自内心地喜爱一名协会的研究员,而他甚至成为了掌控协会大权的主管先生。
大多数收容物非常后悔初见时对待希维尔的态度,因为第一印象很重要——重要到现在主管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喜爱主管!
他们多想要让希维尔知道,他到底有多受欢迎,有多受协会污染物的爱戴!这完完全全是出于主管先生的个人魅力,而绝非其它干扰。
他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而因这些魅力神魂颠倒的污染物们想要不顾一切地告诉他这到底有多迷人——它们是自愿成为收容物的。
夜枭真正认识希维尔的时候,管家就已经待在希维尔身旁了,而那时的希维尔虽不算主管,但已经拥有了数量惊人的收容物,星之彩算是其中之一。
星之彩真的很特殊,在协会世界里和生命挂钩的能力永远是重中之重,可是尽管如此,也没人能够真正控制星之彩,但是希维尔可以。
在漫长的无穷生命里,如果不能找点取乐的事情会很无聊——于是夜枭有时也会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借由万能的沟通工具,他问了希维尔和星之彩的相识经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星之彩浪漫得有点恐怖,它试图竭力描绘这么一幅画面,希维尔捏着从角落里蹿出来吸食生命值的星之彩,‘温柔’地询问星之彩有关生死的话题。
事情真实性有些存疑,但夜枭也没找到机会询问当事人案发详情。
管家一说星之彩的初见,夜枭就想起了这件事,干脆询问下去,好验证验证事情真实性。
“……罗曼蒂克式的邂逅?”夜枭一脸难言地看着管家。
“这和浪漫有什么关系?”管家有些茫然,“牵扯到污染物的事向来脱离不开恐怖——当时星之彩是想吸干所有人的生机吃饱了再跑,不知道该夸赞它眼光好还是运气太差,它第一眼就盯上了希维尔他。”
“但你应该能猜得到,那时的希维尔生命值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东西,他就站在原地看着星之彩攫取生机。”
星之彩一开始当然是兴高采烈地努力啃研究员的生命,反正这也不是它第一次这么干了,但很快,等到几乎都能抵得上十个研究员的生命值了,对方依旧目光毫无波澜地看着星之彩的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