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直到他慌乱的发现自己整个后背都抵上坚硬的大理石墙壁,再也无处可退,而李宥拉也往前一步,两个人的身体已经几乎快要贴在一起。
  她忽然搭上他的肩膀,踮起脚,田怔国一颤,身体却仿佛是遵循本能的做出了反应,他闭上眼,手紧紧攥成拳放在两边,嘴唇微张,睫毛轻轻地震颤着。
  谁知,黑暗过后,却什么动静也没有。他正胡思乱想着,下一秒,耳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田怔国猛的睁开眼睛,李宥拉的脸就在他眼前,他瞪大眼睛就要往后退,却被她一把扯回来:“你在怕什么。”
  第8章你在怕什么【2】
  “不关你的事。”
  田怔国的呼吸逐渐僵硬,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渐渐沉了下去。他拿一双眼睛瞪着看她,但是却不推开她,“你是我的什么人?你凭什么管我?”
  他是故意的,故意把这些重话一股脑往外抛,也不知道到底在期待什么样的回答。
  但李宥拉却挑起一边眉看他,眼里不见惊讶,也没有难过,只有满满的戏谑和调笑。在这样的眼神下,田怔国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以前,一点也藏不住心思的十六岁。被同学起哄的时候,满心的悸动和慌乱,一面否定着说我才不喜欢李宥拉,一面拿眼睛的余光偷偷观察她的反应。
  “我才发现,其实你也没有变很多。”
  李宥拉仰起头,缓缓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然后用手去捏他的耳垂,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动作亲昵,说出来的话却像把尖刀似的往田怔国心里戳。
  “还跟以前一样,一点也不成熟,一点也没有让我刮目相看。”
  ……
  田怔国的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和伤心欲绝。
  他恨死这样的李宥拉了。
  他捧着一颗血淋淋的真心去迎接她,然后无可救药的沦陷下去,她在一旁冷静地旁观,时不时还要指着他嘲笑一句,真是好残忍。
  李宥拉确实比他狠多了。
  他只会虚张声势,而她,最清楚怎么伤害自己,毫不费力。
  意识到这点,他从心底里感受到愤恨和难堪。这个世界真不公平,就连感情都要分出胜负,谁喜欢的多谁就输了。
  我到底算什么?田怔国问不出来,只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宥拉,咬牙切齿的开口。
  “跟你比确实是差远了。”
  ————
  十八岁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的年纪。
  ————
  是最让人犯困的数学课。也是他和李宥拉同桌的第三天。他数出她右耳有两个耳洞,眼睛下侧有一粒小痣,如果不是刻意去看,根本发现不了。
  田怔国以前总以为自己的理想型会是温和可爱的女孩子,黑长直的头发,长相清新声音柔和。
  他抬眼偷看旁边的女生。
  正在睡觉,脸偏向他这边。窗外林荫摇曳,树影在她脸上晃动,落下一块块光斑,忽明忽暗。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和普通女生完全不一样,芭比娃娃有思想的话,大概也会对她望尘莫及,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玉,顶着一张脸人生就会顺风顺水了。
  怎么会这么漂亮,漂亮到让人不敢触碰。
  他喜欢她,但是有谁会不喜欢她呢,李宥拉值得被所有人喜欢,哪怕她的性格并不完美,也不善良,甚至称得上顽劣和冷漠。但就像前桌的女孩子说的那样,“即使被她排挤我也是愿意的。”
  下课铃打响,老师还正在台上收拾讲义,李宥拉睁开眼,抬手揉揉眼睛,手臂下压着的卷子轻飘飘地掉到地上。
  她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啦”一声刺耳的声音,田怔国赶紧身体往前倾,方便她从后面出去。
  校服裙摆轻轻飞扬,米棕色的长波浪卷发随着她的走动在背后荡出美丽的弧线,她目不斜视地走出教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脸上,只有田怔国弯下身子从她的座位底下捡起一个zippo的黑色打火机,注意到李宥拉左侧校服兜里,一个蓝色的烟盒露出了半截身子。
  在天台找到李宥拉时,她果然正夹着一只烟在兜里翻来覆去地找什么,田怔国捏着手机在天台门口犹豫,李宥拉听到脚步声,就先他一步回过头来。
  阳光洒满她头顶,将她整个人的轮廓渲染出金黄色的金边。
  那一刻,一切都黯然失色。
  只有她是散发着光亮的。
  田怔国被她淡漠的眼神看了一眼,当即就下意识赶紧把兜里的火机掏出来,说话有些磕巴。
  “那个,你,你东西掉了,我,我给你拿过来……”
  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李宥拉挑挑眉,朝他伸出手:“哦?给我。”
  田怔国走过去,看她伸过来的手,又白又细,羊脂玉似的,仿佛握上去会滑手。他把火机递过去,李宥拉没接,看着他的手心。
  “你手出汗了。”
  田怔国“哦”一声,说了句对不起,然后低下头若无其事的把打火机放在校服衣摆上擦了擦汗再递给她。
  肌肤相接的时候,他触到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
  李宥拉抽的是日本烟,ice极寒爆。白色的细长烟管被她夹在手指中间,燃烧的红点儿在她指间明灭,旖旎又诱惑。
  她站在天台栏杆边的台阶上,田怔国站在台阶下面仰视着她,她衔着烟,垂眼盯着他的眼睛,神情有如女王般的骄傲。
  白烟扑面,田怔国感受到了浓烈的薄荷味,也是冰冰凉凉的。
  李宥拉整个人好像都是冰冷的,他被激得肩膀瑟缩一下,她在对面轻嗤一声,好笑的打量这个自己从未认真看过的同桌,偏过头想了想,把手里的烟递过去。
  “来一口?”
  ————
  “成长最残酷的部分,就是女孩子永远要比同年龄的男孩子成熟,女孩子的成熟啊,没有一个男孩子能招架得住。”
  ————
  后来田怔国总是梦见那次天台上的场景,他在梦中无数次的回到那个时刻,醒来后总是怅然若失。
  他想,如果真的可以再来一次,他一定不会逞强,一定不会接李宥拉的烟,最好捡到那个打火机的时候,他就不要因为好奇跟她上到天台上去。
  他们两个人,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最好一点关系都不要沾上。
  其实后来的生活里,没有她也没什么的,没有她,他还可以有别人,不爱她,他也可以爱别人。
  可是他没有。
  17岁的他,在李宥拉的主动邀请下,带着满心的悸动和欢盈,接下了那支她已经吸过一口的薄荷爆珠。
  冰凉的薄荷击喉感把他的理智撞得支离破碎,田怔国觉得自己像在宇宙漫步,失了重力,身体轻飘飘的,像是下一秒就要飞到天上去。
  我是爱豆,我已经出道了,这样下去的话,我迟早会毁在李宥拉手里,田怔国想,但是那也没关系,我甘之如饴。
  从第一眼开始,他就此沉沦下去;
  从这支烟开始,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第9章你在怕什么【3】
  田怔国走了。
  手机也不管拿没拿到了,推开李宥拉转头就跑出了公寓。
  紧闭的门打开又“砰”的一声合上,带着他难言的怨气,仿佛切断了两个人之间的所有过往。
  坐在出租车里,他戴着口罩闭目养神,但却一点也没觉得放松。和李宥拉有关的所有一切,都只会让他喘不过气。
  他觉得自己真是自作多情。
  明明一切都早有结果,他却偏不甘心,偏不自量力,非要自取其辱,还期待什么破镜重圆。
  金泰亨说的对,李宥拉当年既然狠得下心走,如果这几年她真的和他一样对过去念念不忘的话,又怎么至于连一个电话,一条简讯都没有?他的确不应该再在李宥拉身上虚耗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俞承灿在挂断电话后一个小时才敲响了她家的大门,李宥拉开门的时候,整个人积累的暴躁情绪一下子达到了顶峰。
  “你还能再慢一点吗?我就是从那爬过来也比你快了!!”
  俞承灿有苦说不出:“今天这个点路上太堵了。”
  李宥拉不知道心底的烦闷从何而来,她把包一把抢过来,然后抬手就要关门。
  “行了,看到你就烦,赶紧滚。”
  俞承灿滚了,临走前气鼓鼓的,骂她没良心,李宥拉“嘭”的一声带上门,把多余的噪音都隔绝在门外。
  ——————
  arena club。
  舞池里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伴随着各种酒杯碰撞的清脆声,男男女女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李宥拉心情不佳地皱眉,穿过一浪又一浪的人群,终于找到姜采妍所在的卡座。
  她把包往紫色丝绒的沙发上一扔,一坐下就把脚上的高跟鞋甩掉。旁边的郑在赫弯下腰托起她的小腿一看,果然,后脚跟的地方已经红了一片,刚磨破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