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她也不能直接开车回家,肯定会和姐姐正面撞上,而且姐姐在家,她也不想太早回去搞得两人又不愉快。
  所以怎么办好呢。
  嘀——“祝您一路平安”,挡杆升起。
  碰上街道绿灯放行,祁音书踩刹车,先等待车前的行人和自行车经过。
  对了。
  她拿起手机,准备回一下又被她搁置的凌豫筝的消息。
  聊天窗口变成来电显示。
  一串陌生号码。
  祁音书划掉,拒绝接听。
  再切回微信,准备打字。
  同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归属地是新蓉市,本地号码?
  祁音书想了两秒,接听,凌豫筝声音响起:“我在你车边,方不方便跟我吃个夜宵?”
  啊?
  祁音书向左看,没看见,再向右看,隔着黑色贴膜,她看见凌豫筝精准地对她招手。
  莫名其妙就让人上了车。
  祁音书扶着方向盘的五指收紧,开出好一段路,才问:“凌经理,您没开车吗?”
  “嗯,想着要出来吃饭,会喝酒,就留在公司了。”
  哈?骗人!我亲眼看见你开走的!
  祁音书眉心蹙紧,抿唇拼命憋了会儿,才没把内心话飙出口:“哦,好像是有点酒味。”
  “青提茉莉,味道还不错。”凌经理自然答道。
  谁问了。祁音书有点无奈。
  有一次,她们约完,两人都不习惯在酒店过夜,像陌生人一样一前一后下楼开车。到车场,发现凌豫筝那车的车胎瘪了。原本她可以自己开车先走,凌豫筝打车就是了。
  偏偏两人的车是面对面停放。
  她上车,扣好安全带,播放音乐,凌豫筝送她听的cd碟,说有静心凝神的功效。
  再看看对面倚在车门边,低头看手机的凌豫筝,觉得好像不可以那么无情。
  她就让凌豫筝上车,送凌豫筝回家。
  仅仅那么一次而已。
  此刻,车在十字路口停住,她转头想问凌豫筝我们去哪儿啊,看见后者神情轻松地用眼睛扫描她的车内。
  “比上次多了个挂钩。”
  凌豫筝指的是副驾箱盒前,一个粉红蛋糕的小挂钩,指尖点了下,笑着来看她,“谁送的?”是那种带着打趣意味,可以说十分八卦的语调。
  就差问“是不是喜欢的人送你的”。
  祁音书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和同事点奶茶,买两杯送挂钩。”
  “哦,余樱吗?”
  “嗯,我们去哪儿吃夜宵?”
  “你和余樱关系看上去确实不错。”凌豫筝说,“开会的时候,她只跟你说悄悄话。”
  祁音书呼吸一紧,连忙为余樱解释:“没有,ppt是我做的,她问我不明白的问题而已。”
  然后,她听见凌豫筝那低低的轻笑:“都下班了,我没有那么工作狂,还要质问你上班的事。”
  祁音书瞥了眼凌豫筝的侧脸,那悠闲的人降下车窗,右手肘撑在窗框上,风吹动那漂亮的黑发。
  祁音书又问:“想吃什么?你总得给我一个目标地点吧。”
  “想吃——”那尾音远远拖长,“你?”带着好恶作剧的笑。
  给祁音书说得一愣,心也空了一拍。
  片刻,凌豫筝大笑,升起车窗,声音又变得近了:“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去石板街吧,那有一家烧烤还不错。”
  第8章
  【/航班信息截图/】晚上九点四十五,新蓉飞上海的航班。
  【家里开瑞坦过期,我帮你丢掉换了新的,放在老地方。】
  【我回上海了,你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三条信息同时发来,不像是一条条敲下,更像是在别的地方深思熟虑后,一股脑转来。
  祁音书看着姐姐发来的消息,心中竟然涌现一丝愧疚,反思她这两天的抗拒态度是不是太过分了。
  她慢慢敲下一行字:【不是说要在家住几天吗?】
  不。
  没必要了。
  她删掉所有文字,只回:【好,你也是。】
  她毅然退出对话框,无意义地上下滑动几下,锁屏,手机放回折叠木桌上。
  对面凌豫筝捏着一张纸质菜单,左手握铅笔,不时勾画,在她微微叹气后,眼都没抬,就问她:“怎么,和家人闹矛盾,心情不好啊。”
  奇了怪了,凌豫筝在她脑海里装窃听器了?这都能猜到?
  她太惊讶,没吭声,凌豫筝飞速看她一眼,又低头,继续选菜:“想开点,自己心情好最重要。”
  祁音书不知道该接什么,只小声地“嗯”了一下,转脸,看着马路对面一排密密麻麻的蓝色共享单车。
  石板街的烧烤摊,碳火烤,露天座位,四周不乏只穿着毛绒睡衣就出来喝酒聊天的人,基本都讲新蓉市方言,热热闹闹,能看出这家是居民楼间的老字号。
  祁音书放空听着周遭细碎的闲聊声,那纸质菜单被举到她眼前,上下轻飘飘地晃晃。
  “喂,别发呆了,想吃什么,你自己点。”
  她转回来,接下凌豫筝递她的纸和笔,捏着,皱眉看画满整张纸的圆圈。
  凌豫筝没吃饭吗?这么多她们能吃完?
  她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坐她对面玩手机的人。
  感应到她的视线般,凌豫筝放低手机屏幕,对她疑惑地眨眨眼:“嗯?”
  蓝色衬衣,棕色外套,前后相隔不到半小时,这诡异的既视感。乍一看,凌豫筝和她姐姐的五官都有点令人咋舌的相似。
  这不由让祁音书想起一个理论,如果家庭和谐,人很容易再次爱上和自己家人相似的人。她会对凌豫筝产生一拍即合的好感,该不会是因为,她有情感转移。
  她发愣,凌豫筝看她,看菜单,扬扬手机:“没事,你放心点,吃不完我打包回家。”
  祁音书咬了咬下唇,停止乱七八糟的联想,凌豫筝就是凌豫筝,不是任何人,她当初遇见凌豫筝的时候,也没有觉得凌豫筝像谁。
  况且,她也没有爱凌豫筝,只是好感,气场相合的好感。
  如在西餐厅一样,祁音书也是敷衍地随意划拉两下,起身,想拿去给老板。
  “等下。”凌豫筝喊住她,勾勾手指,“菜单我再看看。”
  “哦。”祁音书自然走到凌豫筝身边,等待。
  凌豫筝换右手拿铅笔,在食指和中指指间晃晃,菜单就是很简单的正反两页,也不知道看什么能看这么久。
  久到祁音书开始无聊,转身去望着不远处那不断升腾的烟雾。
  “群群。”有人碰碰她手背。
  “啊?”她立即回头看。
  凌豫筝坐着,仰头对她笑:“菜好像是有点多了,你要不坐下,我们一起看看,删掉几个。”
  祁音书点点头,将凌豫筝身边的折叠凳稍微拉开点距离,坐下:“你怎么知道我叫群群?”
  “公司同事们都这么叫你,我听力还挺好的。”凌豫筝抬了下凳子,又拉近与她的距离。
  两人小臂碰在一起,凌豫筝左手拿菜单,举到她身前,脑袋也靠近她,发丝几乎和她的发丝缠绕在一起。
  “你觉得我不要虾饺好,还是不要掌中宝好?”像相识多年的朋友一样询问她。
  都不是她选的菜,那不要哪个,不应该是选菜的人自己决定吗。祁音书鼻息间全是凌豫筝身上的香气,她侧去目光想看凌豫筝,却对上凌豫筝耐心等待的视线。
  “给我点意见吧,我好纠结啊。”可能因为二人有过更亲密的行为,即便此刻她们鼻尖快要碰到彼此,凌豫筝都没有要向后躲的意思,反倒对她笑。
  祁音书败下阵,手胡乱指其中一个:“那,那就不要虾饺吧。”
  “嗯,好。”凌豫筝坐正身体,翻转铅笔,用笔尾的橡皮擦抹掉原先勾选的痕迹,“你没选几个菜,小排骨,土豆片,玉米粒,你的这三样就不删了。”
  祁音书又一次诧异,一整页都是圆圈,菜名与菜名之间靠得近,灯光又暗,凌豫筝居然能这么快就分清哪些是她点的?
  她这回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我点了这三样啊?”
  凌豫筝笑了笑,说:“你画的*圈比较可爱。”
  祁音书咳了声,真噎得咳了声,感觉自己像个小孩一样被凌豫筝耍得团团转。
  凌豫筝改完菜单,没给她,起身交去给烤摊老板。
  过会儿,凌豫筝拎两瓶冰可乐回来,摆桌上,笑眼弯弯地说:“我记得你这两天能喝冰的对吧。”
  太夸张了。凌豫筝每天记得这么多事情不会累吗。她明明记得凌豫筝说,工作累,所以生活就丢三落四,不想记太多东西。
  到底哪句真哪句假。
  “嗯,能喝。”她点头。
  咔嚓、咔嚓,两罐可乐被拉开,放吸管,凌豫筝递给她,主动与她碰罐。
  “干杯,先单独跟你这个组长聚会了,多谢你今天给我提供资料。”凌豫筝温和地保持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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