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褚微月还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再跟她废话：“好，我这就去找她，当面告诉她！”
立马下床跑去江以秋宿舍，却被舍友告知江以秋心情不好出去散心了，说是去了城郊公园。
褚微月二话不说打车前往，没着急给她发消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突然出现在江以秋面前，告诉她，她答应她了，江以秋肯定很高兴。
这么想着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
她没来得及告诉江以秋。
去城郊的路上褚微月出了车祸。
她看到江以秋急匆匆赶来，双目通红，眼里淌下的泪似乎都沾了血色，将那具逐渐失去体温的身体抱在怀里。
褚微月飘到江以秋身边，想要伸手把她搂在怀里，想要安慰她，让她别难过。
还想告诉她，她答应跟她在一起了，“褚微月”没有拒绝她，她是喜欢她。
任凭她喊破嗓子，江以秋也听不到她吐出的哪怕一个字。
只能听到江以秋在“褚微月”耳边喃喃自语：“对不起，我不该到处乱跑……对不起……”
这一切像是一个永远走不出逃不掉的怪圈，把江以秋困在其中，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法逃离。
她感到绝望。
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存在，才导致褚微月一次次的飞来横祸。
然后是再一次的重生。
重生这种事，总不会没有代价。
随着次数变多，江以秋频繁地失眠，经常整宿整宿睡不着，第二天又要起来上课。
她的记性也越来越差，时常把每一世的记忆弄混，她开始记不清自己到底毕业于哪所大学，今年是她第几个生日，褚微月到底有没有拍高中的毕业照。
她还经常头疼，疼到她没办法正常生活，只能靠止疼药勉强压一压。体质也变得非常糟糕，她猜测大概是重生的后遗症。
但这都没什么，只要能救下褚微月，打破这怪圈似的循环，让褚微月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褚微月明白了一切，但她只能当一个束手无策的旁观者，只能默默注视却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
以至于到后来，褚微月看到江以秋在每次救她而失败后，毫不犹豫地选择自杀。
第一次这么做时她还有些迟疑，不忍下手，到后面做的越来越干脆，像是结束一只小小蚂蚁的性命一样毫无顾忌。
褚微月心如刀绞，大喊着叫她停下，如果没有下一次重生机会，如果这次自杀死意味着真正的死亡，那该怎么办？褚微月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即便自己不在了。
可是每一次江以秋都毫不手软。
褚微月不在了的世界即便活着也毫无意义。
她终于摸出规律，褚微月每次出事都是在自己出意外之后。
可即便已经猜到，但还是防不胜防。她不可能时时刻刻跟褚微月绑在一起。
这一世她不想回到那个豪门家庭去忍受那些尔虞我诈的东西，没有再加入这场斗争，逃出了那个权力圈子。
更重要的是，她就能有更多的时间保护褚微月的安全，任何事都没法跟褚微月的性命相比。
江以秋以为她可以一身轻松，一门心思放在褚微月身上。结果发现有些事情如果她不争不抢，最后可能一无所有。
那一年的除夕，江以秋没去陪她现在的那一堆所谓的家人，她之前经历过太多次，再不想见到他们自以为伪装的很好的小丑嘴脸。而是去褚微月家跟她们过年，即便被人议论她也不在意。
本来一切都很愉快，她们一起收拾房间，一起贴春联、包饺子，笑声从窗户飘出去很远。
自从被拒绝过一次后，她再不敢轻易把“喜欢”两个字说出口。可她放在抽屉里的照片被爷爷看到，知道了她对褚微月的心思。
可最后她还是失败了。
原因真实又荒谬。
她的“家人”不同意她们在一起。
爷爷带着一群人找上门的那天是除夕夜。
大姨一家也在，两帮人对峙，场面尴尬又难看，哪怕褚微月跟褚母极力保护她也无济于事。
“你怎么能喜欢一个女人？真是让我丢尽了脸！”他当着褚微月的面质问她。
藏在心底的秘密再无法遮掩，公之于众。
江以秋看到所有人都一脸错愕地看着她。
爷爷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几乎要刺穿她的耳膜。
知道江以秋居然喜欢自己，“褚微月”有瞬间的错愕，随即还是把她护在身后。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要保护她。
但她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或是无言以对的时候，只有许若溪这个小朋友还愿意替她说话。
若溪年纪太小，不懂大人那些复杂心思，但她知道她很喜欢以秋姐姐，以秋姐姐对她特别特别好，有人敢欺负以秋姐姐，她要保护她。
老爷子说一句，若溪怼一句，童言无忌但最会攻人要害。老爷子一句“不管你喜欢谁，最后必须找个男人结婚”，叫江以秋白了脸色。
若溪童音清脆：“老爷爷，你好不讲道理，既然男人那么好，你怎么不自己找一个结婚呢？”
差点把老爷子气个半死。
老爷子带来的都是专职保镖，她们不是对手，最终还是被迫分开。
有钱人的世界想做什么事轻而易举。江以秋跟家里人谈判，但最终的结果是遭到威胁：为了褚微月好，不准再跟她见面，不然很难保证她会出什么事。
江以秋明白，如果她不先发制，那就只能反制于人，甚至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她要先把权力握在自*己手里，唯有地位无人可撼动，所有人都只能听命于她，才能随心所欲做她想做的事。
再一次。
又是春节，江以秋像往年那样跟褚微月她们一起过。
晚上正吃着饭，江以秋突然收到一通电话，公司出了紧急状况，需要她赶回去一趟。江以秋虽然不愿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匆匆离开，跟褚微月说她尽快回来。
却没想到回来的路上，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小腿骨折。
助理紧急忙慌把她送去医院，一通忙活。
情况稳定下来，收到了褚母的电话。
看到电话不是褚微月打来的，江以秋右眼皮跳得厉害，预感到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
她顿了好几秒才把电话接通，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话那边，褚母压抑不住的哭喊：“以秋，你快来！微月她出事了！”
她又一次见到褚微月的尸体。鲜红的颜色淌了她满手，把浅色的衣服浸染成深红色，像是结婚时才会穿的最鲜艳的喜服。
褚微月又离开了她，在除夕夜。
收到她骨折的消息，褚微月不顾劝阻来医院看她，出了电梯意外事故，送到医院时已经停止呼吸。
哪怕经历过那么多次，每一次看到惨死在自己面前的褚微月，她都心如刀绞，眼泪不受控制地蜿蜒而下，泪流满面。
电梯事故，发生这种意外的可能性有多小？都能被她们碰上。
她控制不住地落下眼泪。
失败了，又失败了。
她失败了好多次。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失败过那么多次，做任何事都没有过。
她守了褚微月一夜，次日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江以秋又一次重来。
江以秋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所有记忆突然闯进脑海的那刻她眼前一黑，捂着脑袋缓了好久才满头冷汗地回过神。
她像只被扼住咽喉的鸟，无论如何拼命挣扎，都逃不过命运的肆意玩弄。
褚微月在梦里目睹一次次春秋轮转，死而复生，看着江以秋脸上再没了笑容，眉眼间蒙着阴翳，总有不能说出口的心事。
再后来，重来的次数太多，甚至于当江以秋又一次重生在十六岁，记起往世记忆的那一刻，她整个人精神恍惚，扭头看向身边朝她笑着的褚微月，险些脱口而出：你没出车祸吗？
一直到梦的最后一幕。
她看到“褚微月”把车停在机场，手里捧着一束娇艳的鲜花四处搜寻，终于找到自己期盼了两年的那道身影，笑着跑了过去。
江以秋转身，绽开最灿烂的微笑将她揽进怀里。她听到她凑在她耳边低声道：“真好，还能再见到你。”
“我好想你。”
她以为那是一次分别两年的重逢，从未想过中间隔了那么那么久，跨越无数次生死。
……
褚微月昏昏沉沉，跟着江以秋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的陪着她一次又一次重来，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
在现实里只是几个小时的时间，在梦里却过了好几辈子。
梦境突然结束，褚微月的意识渐渐回笼，幽幽睁眼。
她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人，难怪梦境突然结束，原来是江以秋醒了。
江以秋揉着眼睛坐起身，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扭头看向她，神色间还带着困意：“月月，你也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