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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呵呵……”
  他,或者说它,瞧着温子曳冰冷的眼睛,以及终于有一丝色变的祁绚,获胜般捂住脸:
  “哦对,还有一件事你不知道。一开始,没有谁怀疑你的死亡……是我,是我啊!”
  “我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容易死掉,我笃定背后定有蹊跷,我向那些大人进言,信誓旦旦地保证,它们想找的东西肯定被你带走了……”
  说到这儿,一号再装不下去,笑得浑身发抖。
  “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虽然不能理解这个位面的生物所谓的感情,但不得不说,还真是很好用的东西!”
  “刚刚那些话,可不是我胡编乱造。”
  它的手挪向胸口,在心脏上方摁了摁,“全都是这孩子的肺腑之言。”
  “再告诉你们一件事吧……你们好像很了解【我们】,但这点,肯定不可能知道。”
  “——兽人死前残留的最浓烈的情绪,是肉质最好的佐料,不同的情绪,品尝起来滋味不同。一般,都是恐惧、悲伤、惊愕或者愤怒,这些都很美味,但不是我最喜欢的。”
  它像个津津乐道的美食家,迫不及待想将自己的发现分享给全世界:
  “我最喜欢的味道,名为‘嫉妒’。”
  “只是可惜,这种味道实在可遇而不可求,至今以来,我也只在两个人身上品尝到过……”
  “一个是祁铭。”它笑着指指自己,又指指后方,“另一个,是那位小姑娘。”
  “……”
  “不怪他俩相处得好,毕竟有着同一个讨厌的人——那就是你,祁绚。”
  “因为嫉妒,他们拉近了关系;因为嫉妒,他们选择了背叛;因为嫉妒,他们双双送了命。而就算是死,占领他们内心的居然还是嫉妒,急不可耐、要置你于死地、疯狂的嫉妒!来自你的两位血亲!”
  “……闭嘴。”
  “戴安受囚十年,祁斌奄奄一息,狼王也离死不远了——你以为事情发展到这个局面,银月帝国变成这副模样,是谁害的?是你!祁绚,我承认你很厉害,可你这个人,当的还真是失败啊!”
  “我叫你闭嘴——!”
  失去冷静的一枪,自然也失去了准头。
  出现破绽的那一瞬,一号眼底精光闪烁,整个人刹那肢解成数份,分别激射向祁绚和他背上的温子曳。
  血雾中,蠕动不断的残肢犹如肉虫,一时难以判断杀机来源。祁绚回过神来,下意识把大少爷抱到怀里,直觉性地朝一个方向躲开。
  生死厮杀出的战斗嗅觉再次救了他一命,肩头狠狠撕开一道豁口,鲜血飙溅。
  一号得意的狞笑才露出一半,却发现背对着它的祁绚抬起手臂,看也不看,对准额心便是一枪——他怀中,温子曳紧盯这边,替他校正了方向。
  上当了!
  脑海里警铃大作,只来得及留下这个念头。
  近在咫尺的爆炸卷起强劲风浪,祁绚护着温子曳的头,顺势踩过一串屋檐落地,回首看了一眼。
  祁铭尸骨无存,显然,这具躯壳也被一号及时抛弃。
  “……它跑了。”他怔怔道。
  下一刻,脖颈被不容置喙地拉下,两耳被拢进手心,声音与外隔绝。
  “它胡说八道。”
  温子曳低声,眼镜滑下鼻梁也顾不上,白净皮肤泛出一阵血潮,看起来比祁绚本人更生气。
  “太阳很耀眼,仰望太阳时被光芒刺痛,难道是太阳的错吗?”
  他质问着,笑也不笑了。
  “祁斌也嫉妒你,可他堂堂正正地嫉妒,不喜欢就不喜欢,对着干就对着干,自己也知道承认,面对共同的敌人还会统一战线。”
  “这两个倒好,背地里耍阴招。要真不乐意拿你给的东西,大可以学习别人,不跟你亲近,而不是既要又要,从你这儿得了好处,还要把自己的卑鄙责怪到你身上……厚颜无耻。”
  祁绚见他气狠成这样,有点好笑:“嗯,我知道,我没有因为这个难过。”刚才大多是为了蒙骗一号装出的失态。
  虽然,并非完全不介意,那么难听的话,出自曾经要好的表哥的真心;不太熟悉的亲姐姐也在暗暗厌恶自己,甚至不惜做到这个份上。
  不止鸠人作乱,同时也是来自于人心的恶意为银月招来了灾难……
  实在太过讽刺。
  祁绚心情复杂,埋头抱住他的少爷,又撒娇式地索吻。温子曳当然任由他亲来亲去,一边黏糊喘息,一边喃喃细语:
  “有被你刺痛的人,也有很多被你照亮、被你温暖的人,还有仰赖你才能活下去的人。”
  “祁绚……你……你是太阳。”
  “银月的阴霾迟早为你而驱散……”
  *
  “该死!该死!该死!!”
  月之巅,王宫外,求饶、嘶吼、哀嚎、谩骂,不绝于耳;宫内,一名近侍麻木的面容重焕神采,气急败坏地叫起来。
  它在紧要关头转移了主意识,可还是有些太迟了,本体受到一定损伤。
  尽管不算很重,却如同狠狠扇在脸上的两巴掌,扇得一贯自诩足智多谋的它丢尽脸面。
  气冲冲地听了片刻受刑之人的惨叫,一号这才略感舒心,继而,它又想到那两个难缠的家伙,狠狠皱起眉。
  它没有留存祁铭的身体组织,无法再生,失去王族s级兽人的躯壳,它更加没有胜算。
  阴晴不定地原地沉思片刻,一号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主殿。
  哒……哒……
  长靴踏出的脚步声,在空旷殿中回荡,一时掩盖住了门外动静。
  高座上,一人因此睁开眼睛。
  他已过中年,五官如刻,眉目俊美,却充斥着沉痛与疲惫。脸色苍白犹如金纸,嘴唇乌青,神态憔悴,瞧上去,像是重病缠绵,命不久矣。
  然而当他用模糊双目看清来人的那一刻,那双干涸嘴唇不禁浮现出笑容。
  “看来……你吃了很大的亏。”
  嘶哑的声音,在殿中低低回响,一号才按捺下的火气又翻涌起来,阴沉着脸走近。
  它总算明白为什么自己对祁绚会有如此之大的敌意了,和祁铭的记忆无关,那种东西根本不配影响它。
  全都是因为这个男人,银月狼王,祁治权。
  他是一块啃不下吐不出的死肉,是喉咙里卡的鱼刺,是硬生生凭一己之力,把时局拖延至今的家伙。有时它都得赞赏一句有魄力——爱民如子的王,日日听闻帝国上下水深火热,这种折磨不亚于炼狱,可他偏偏冷得下心,毫无动摇。
  这种不动摇跟祁绚真是该死的相像,或者说,祁绚像他。
  “老不死的东西,”一号嗤道,“先数数自己还有几天可活吧。”
  多年来,它没有一天不想杀了祁治权,毕竟,只有他死,自己才能取而代之,获得他的身份地位,还有记忆,才能知晓圣晶究竟被藏去了哪里。
  可还未等它动手,祁治权就先一步动手了。
  ——足矣破坏脑域的生物剧毒,一旦心脏停止跳动,就会沿血管瞬间爆发,摧毁所有肌体细胞,腐朽成一滩脓水。
  兽人死后,精神力逸散于皮骨血肉,这些精神力携带着他们生前的记忆。它们正是通过进食尸体将其掠夺,才能读取到死者的生平。
  祁治权这么做,无疑堵死了它们的路,一旦他死去,就会彻底失去圣晶的线索。
  不过缠缠绵绵这么久,一号的确也有些不耐烦了。最重要的是,它可不是信口开河,这种生物剧毒潜伏于心脏,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遍全身,就算它不动手,祁治权也已是强弩之末。
  现在的他,不见半分s级兽人的强大,气息微弱,随时都有可能毙命。
  一号目光闪烁,眼下没什么可与祁绚媲美的躯体,而他还保存着祁治权盛年时期的基因。
  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如……
  它的沉默仿佛某种预兆,祁治权意识到什么,平静出声:
  “怎么,等不及了?”
  “我也没必要等了,”一号冷哼,“你真当我不知道,圣晶被你那个小儿子假死带走了吗?这些年留着你,只是怕他一走了之,再也不回来了而已。”
  “而现在,既然他已经回来……”
  剩余的话,消失在狼王骤然睁开的眼瞳深处。
  “小绚,他回来了?”
  回光返照般,那张惨淡面容神采奕奕,竟有几分当年的风采。
  祁治权端详着一号的脸色,慢慢地,慢慢地朗笑出声。
  “原来如此……让你吃了大亏的,就是小绚吗……”
  一号被笑得愈发恼怒:“够了!你还不明白?他回来,说明你已经没用了!死到临头,你还敢笑?!”
  “呵呵……死?你以为我会怕死?原本我也没多久好活了,不是么?”
  祁治权摇头。
  “我是笑你……笑你们这群怪物,和我一样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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