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丑就不配攻略病娇了吗[穿书] 第81节
李秀色忍不住喃喃读出了声,顺着这工整字迹朝下看去,目光却在落款名讳处倏然一怔。
她忍不住凑近了些,颜元今见状,也当即抬低了些手,让她的视线得以更清明一些。
“世子……”李秀色看清后,终于一下跳了起来,声音似很是惊讶:“你看!好熟悉!”
她这一下动作猝不及防,发丝险些要蹭到铜钱上焰火,颜元今心下一跳,唯恐烧着她,忙又收了手,而后莫名不快起来,黑着脸道:“说话便说话,这么一惊一乍做什么?”
“世子,这上面写了应锦!”
颜元今眉头稍稍一皱,顺着她所指方向看去,正见土墙上的诗词底下,一笔一划刻着三个小字——“江应锦。”
第84章 江照
也难怪紫瓜反应那么大, 这名字还真是阴魂不散。
几日前于停尸间捡到的锦囊背后,可不便绣着“应锦”么?
此外,锦囊上另绣着与小僵尸身上所穿衣着极为相似的元宝纹, 小僵尸在见到此二字时也反应出奇, 这一切本就已经事出反常。
应锦应锦, 既是那死去的道士名讳,为何又会现在村中此屋的这面墙上?
“那道士竟是姓江么?江……”李秀色喃喃念了一声,虽说这姓氏常见,可似乎前不久才听谁跟她提起过一个人,那人也姓江, 叫江……江什么来着?
她一时想不起来,便暂时抛之脑后, 随后借着铜钱火光, 李秀色才进一步发现, 非但是这三字经底下, 这整面墙上写满的诗词底下落款都写上了“应锦”二字。
颜元今漫不经心地评价道:“看来这厮是挺喜欢他这名字。”
李秀色仍在亮着一双小眼四处搜寻蛛丝马迹,忽道:“世子,您瞧这里。”
她这一回所指之处,是墙面最角落一块方形区域,最上头一撇一捺写了个工工整整的“人”字,下面跟了一排歪歪扭扭的照猫画虎,不过画虎不成反类犬,活像是从未拿过笔的白丁派头, 多数都仿写成了个“入”字。
李秀色左看右看一番, 沉吟道:“这看上去,更像是在……教谁识字?”
正说着话,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匆忙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一声呼唤:“主子——”
李秀色率先一惊,当即朝外看去,果然见不远处月光下,一小厮背上拖着个站得笔直的人影,正艰难地穿越荒田狂奔而来,饶是这般辛苦,也不忘维持着一贯人未到声先至的夸张做派,边跑边叫:“主子,您没事罢!醒来未见着您,可吓死小的啦!”
而在他身后,另有两道蓝红身影。
李秀色望着那二道身影,喜道:“卫道长,你们也出境了?”
卫祁在进屋先一颔首,应道:“早在李姑娘及世子闻声朝此处赶来时,小道便已在破境边缘,隐约中也听见了那吟唱之声,所以一出境便寻了过来。”
乔吟面上有几分疲色,大抵是幻境所见让她有些伤神,虽与卫祁在齐来,却罕见地与他间隔稍远了些,只点了点头:“我也是。”
陈皮本是跑在第一个,因还拖着一个,这一会儿已落在了后头,最后一个进屋,将背上人稳稳朝地上一放,满头大汗道:“这顾公子平日里看着文文弱弱的,怎的这般重!”
颜元今瞧了眼依旧阖目站着,面上无甚表情,唯独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咕噜噜直转的顾隽,嫌弃道:“他还没醒?”
陈皮道:“可不么!也不知顾公子在幻境中瞧见了什么,这会儿还未能醒来!虽说他身上有遮息符,但留他一个委实不便,小的便将他背来了。”
说完,又瞧瞧顾隽的脸,忍不住猜测道:“莫不是看见什么好东西了罢?食髓知味,便再出不来了?”
他想起自己方才幻境中见着的那一堆由白骨妖精所化的美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认为极有可能。
陈皮一岁便被卖进王府,三岁成了世子殿下的小厮,这十几年来也算是跟着主子吃香喝辣,没遇见何不顺心的事,更没有什么所谓心魔,若实在说有,便是他这小主子脾气太差,过于不近女色,以至于他虽生了张好看的小白脸,也仆随主人地从未和什么小娘子亲近过。
幻境中一下便来了一堆,个个生得甜心可人,一口一个“皮大哥”地叫他。十七年来,陈皮头一回在旁人语气中感受到自己的男子气概,一时间左拥右抱,飘飘欲仙迷昏了头,险些要醉死在这些温柔乡里。
若非最后脑中忽然蹦出自家主子那张阴恻恻的脸从而使他一瞬惊醒,只怕永远也发现不了美人皆为白骨,丽眸皆是空髅,也定是逃脱不了那欲望之境。
颜元今绕着顾隽看了一圈:“若再出不来,岂不是成活死人了?”
又啧一声,摇摇头道:“他也不至于这么没出息罢。”
卫祁在在旁神色严峻道:“若顾隽公子实在无法脱身,只能找到飞僵,制服其后方可毁境。”
他说着,又急忙道:“如何?世子,李姑娘,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李秀色虽好奇他们于各自幻境中见着了什么,也担忧顾隽状况,但还是连忙先将方才所见一五一十告知。
卫祁在了解后,盯着墙上那些字迹看了片刻,而后手持罗盘,于室内各角落巡查一通,忽然蹙起了眉,须臾,低声道:“此处……”
他顿了顿:“除飞僵留存的气息,似曾也聚集过白僵尸气。”
“白僵?”李秀色讶道:“小僵尸?”
卫祁在点了点头,沉吟道:“而且极为浓厚,应当是那些白僵经常来此处……”
他正说着话,眉头忽然一凛,面色也随之一变,厉声道:“等等——”
“有人在外面!”
屋外不远处荒丛于此时一阵晃动,蓝衣道长霎时间一跃而出,直直挡在那月下黑影面前,而后眉头一皱:“是你?”
其余几人也追了出去,李秀色最先惊道:“刘伯?”
此人跌坐在地上,衣着寒酸,面容苍老,正是白日里与她同坐一驴车的那瘸腿老伯刘老跛。
“这么晚了,”卫祁在心中虽戒备,但仍上前将他扶起,问道:“您为何会在这里?”
刘老跛颤巍巍自地上爬起,似受了惊吓:“我为何不能在这里?我见此处有动静,过来看看又如何?”
“过来看看?”颜元今冷笑:“那你方才跑什么?”
“这不是原先以为阿照回来了才想来看看,结果只瞧见了几个模糊人影,又要朝我冲过来,还以为是闹鬼或是闹僵尸呢,若是不跑岂不是要一命呜呼了!”
卫祁在见他已上了年纪,面色惊惶,语气认真,应当说的不是假话,方道:“老伯,您——”
没等他说完,便见刘老跛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几位少男少女:“我倒要问问你们,深更半夜的,你们怎么会在江照的房子里!”
卫祁在等人皆是一愣:“江照?”
他们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唯独李秀色眉心一跳,忽想起什么,问道:“江……刘伯,你说此处是那江照的住处?”
“没错。”
李秀色续道:“那您可听说过……应锦?”
“应锦?”刘老跛似想了一想,而后道:“我说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江照那浑小子给自己取的官名么!”
颜元今蹙眉:“官名?”
“是呀。那小子整日想做官出人头地,便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别名,说是有什么锦绣前程的意思,倘若以后考取了功名,便要用这个,老头我也不懂,只觉得文绉绉的难听便是,还没江照听起来顺口呢。”刘老跛说到此处,忽而“咦”一声,奇道:“不过他说怕被旁人笑话,没跟几个人提起过,你们如何晓得的?”
果然没猜错,墙上刻的江应锦,原是江照的名讳,那满墙的字迹,看来也多数出于他手。
只是为何那横死的小道士手里的锦囊也绣了应锦二字?若说二人都叫应锦那也太过于巧合,难不成那锦囊本就是江照的?
李秀色还正想着,听卫祁在道:“老伯,我们还有些事有问,外头天寒,还是先进屋罢。”
进了屋,卫祁在点燃火折子,那刘老跛瞧见屋正中赫然还干巴巴伫着一个穿着一身白衣、一动不动的人影,登时吓了一大跳,险些白眼一番厥过去,颤声道:“这……”
“这是我们的同伴。”李秀色忙贴心地简单解释道:“您不必怕,他只不过是中了僵尸的计,一时定住了。”
“僵、僵尸?!”刘老跛顿时又是一惊。
广陵王世子好整以暇看他一眼:“你不知道么?那僵尸今晚出没在了钱家,也刚刚来过此处一遭呢,所以我们才追至这来。”
见刘老跛面色煞白,便又嗤道:“你既这么怕,大半夜怎的还敢跑出来,甚至跑至此处来?”
刘老跛一脸懊悔道:“我家其实便住在离此处不远的林后,除了再远处那些富人宅子,这一片也就我和江照两户揭不开锅的。自他走后,他这土屋便一直空着,我也是起夜时远远瞧见此处有光亮,以为那孩子消失了这么些年终于回来了,一时高兴,才想来看看,我也是老糊涂了,若知道是有僵尸,打死我也不出来!”
卫祁在道:“您没听见这屋内传出的读书声?”
刘老跛摇摇头:“没有。我耳朵早便不大好使了……”作为村中人,他早就听说过僵尸出没会敲墙点灯,面色登时透出些惊恐:“你是说,这屋子里方才也传出了那诡异声响?”
李秀色点头:“是。”
“读的还是墙上那些。”她抬手一指角落处最上端的端正“人”字,问道:“刘伯,这可是江照的字迹?他在教谁识字?你吗?”
刘老跛皱眉:“什么字?识什么?我可是半个字不识!”
他说着,瞅了墙壁上其余几个如孩童画画般歪扭的字迹两眼,忽想起什么,奇怪地嘶了一声:“诶,难不成,难不成是……”
“难不成什么?”
刘老跛想了想道:“许是教的那几个小乞丐罢。”
李秀色讶然:“小乞丐?”
刘老跛点头,语气一下虚了几分,应道:“就是当年在采泉班烧死的孩童。”
第85章 劫走
众人愕然。
又听刘老跛道:“外头不远处那桥洞, 你们可瞧见?”
见李秀色点了点头,他便续道:“早些年那群小乞丐四处流浪,曾在那桥洞里头住过一阵。我曾撞见过江照将自己的吃食分给他们, 这孩子虽有一颗善心, 但自己日子都过得那般寒碜了, 自顾不暇的,哪有余钱去照顾别人?我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以为他最多帮一两回罢了。”
“后有一夜雨雪交加,我过路时瞧见桥洞下那群小乞已不见了,却听见江照家中传来欢声笑语、孩童嬉闹, 想来是他心疼外头天冷,便将他们带回了家。第二日我碰见阿照, 也曾问过他, 你连上都赶考的钱都没有, 怎的还管起旁人的闲事了?他笑笑说就那几天, 待天不那么冷了,便不再管他们。”
“我虽也住这附近,但那段时日恰巧在外头捞了个活干,整日不归家,便也没再关心过江照这边的事儿,更也没怎么见过他。再见面时,他已收拾好行囊,说要进都去了。”
刘老跛瞧着满墙看不懂的涂涂画画, 不由摇了摇头道:“没想到江照那孩子, 死读书到这个境界,竟连对着孩童都不忘教他们识字。”
卫祁在默了片刻,问道:“这江照究竟何许人?”
刘老跛一声长叹:“苦命人罢了。这孩子自幼便没了爹娘, 并无一个亲眷,唯一拥有的仅是这间土屋,靠变卖那点可怜的家当和挖野菜长大的。好在他天性乐观,心思洒脱,性情良善,也不孤僻,即便是凉菜冷粥,也吃得津津有味。反正老头我认识他以来,倒从未见他埋怨过几句人生不幸、或是世事不公。”
“他虽没银钱上学堂,但常在外头捡了旧书破书回来自学,倒别说,这孩子还真是个读书的好苗子,聪慧得很,我记得有一日这村上私塾办了个诗会,江照不知怎么混了进去,几十个饱读诗书的学子,竟都比不得他半点才华。你说说,他岂非奇才?”
“打从那起,这孩子便整日钻书眼里去了,一门心思想要考取功名当上大官,还跟我什么什么,唯有读书方可出人头地、改变命运。虽说他学问好,但这官岂是说当就当的?我本以为他不过说说而已,毕竟此地离都城甚远,行路都要花上一笔不少的盘缠,更别提科考间还需钱财在城里周转,他那两口袋空空,蹦不出半点响的,怎么去?”
李秀色皱眉:“既需费用,他为何不去挣钱?”
“挣?他可挣不了,”刘老跛道:“他小时候险些被冻死,落了病根,便素来体弱多病,一年四季不分时令皆会咳血,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做不得半点粗活。若非一年半载地能卖出两幅字画糊口,或是一些村民好心接济,这小书呆子早便饿死了。可惜大家都是穷人,家中也没几个揭得开锅的,只能赠些粉面馒头,路费什么的我们也是帮不起的。”
他说到此处,又一声长叹:“可那孩子到底是去了,也不知身边有几块铜板,这么些年了,是不是真像旁人说的,饿死在了半路上……”
卫祁在闻至此,忍不住问道:“这江照,可曾与死去的那些村民有过何仇怨?”
刘老跛疑惑道:“死去的村民?道长说的是被僵尸……”
他言至此,心头忽而一跳:“你的意思是……那僵、僵尸是江照?不……那孩子文文弱弱,怎会变得那么可怕?”
“只是猜测。”卫祁在环视屋内一圈,低声:“但极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