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丑就不配攻略病娇了吗[穿书] 第218节
说完又叹了口气:“况且,谢某也没预料竟早早被你们抓了,于是才坐在这里,一一交代,想着回头是岸罢了。”
他这般言辞,分明是铁了心要认罪的意思。
傅秋红闻言便要上前,却被顾隽拉住,后者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谢兄。”
傅小娘子有些没耐心:“兄什么兄,我现在去敲开他脑子,问问他……”
顾隽赶紧将她一挡,这才续道:“谢兄,你可知,就眼下都中形境,你所维护之人分明并未打算收手,甚至近日还在不断扩大军势,此人狼子野心已然昭昭,并非是你独自招揽下了罪名,届时便可放过他,再放过国公府一家的。”
听到“国公府”一家,谢寅神色似乎稍稍变了一变。
顾隽观察他脸色,又道:“诚然,胤都上位者是有律法,世家子女若有违纪之大罪,不牵扯家族,独一人领罪。而只唯有家族主君牵一发而动全身,一人出事,则关系着整个家族的命运。谢兄是因此,才拼命要护着他吗?”
谢寅笑容止住,沉默一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顾隽道:“小公爷,顾某只是想说,此事早已木已成舟了,是你太过天真。”
谢寅抬头看他,视线对上。
“比起这般,不如同我们一起,将损失拉至最小。虽有令法,但此事不同,谢兄,顾某保证,谢府上下无辜之人,及令妹……一定都不会出事。”
顾隽说了这么多,这小公爷原先还只又低着头不为所动的样子,听到最后,身子却似僵了一僵。
良久,久到傅秋红已然又没了耐心,却忽听他开口道:“不是谢某天真,是谢某已经别无他法了。”
谢寅轻声道:“家妹谢芊,生性烂漫可爱,良善无邪,若说天真,她才是最为天真的那一个,她对诸事一概不知,从未起过害任何人的心思……她明明,本就不该连带之过。”
顾隽点了下头,温声说道:“小公爷果然是想保护谢娘子。”
“家妹虽为侧室所出,但与我一般,皆是幼时丧母,父亲生性清冷,洗佛远居,不问世事,也对我二人并不关心,在整个府上,是我与芊芊相依为命长大,她是自母亲死后,我于这世上,最重要的亲人了。”
谢寅说着,忽又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自嘲与苦涩:“当年偶然间撞破父亲所行之事时,我便深知,迟早要东窗事发。谢家虽不复祖上繁荣,却也是胤都百年世家,父亲更有国公之封,纵使落没,却也安宁。可一旦事败,谢家如何撇得去主君国公,独善其身?百年荣耀终要化为灰烬,族中现存上下数百人也无一不会受到牵连……”
傅秋红斥道:“这国公爷不是素来吃斋念佛,清心寡欲的么?为何不顾家族旦业也要为之冒险,这可是株连杀头的罪,你怎不早拦着他!”
顾隽拉住她说:“谢国公既有谋划,想来是早有野心,即便是小公爷有心想要阻拦,也定是劝不住的。”
谢寅摇了摇头:“顾公子所言,谢某无能,只是其一。”
顾隽回头,俨然一愣。
“其二,”谢小公爷笑了笑,神色却黯然:“母亲曾有一次,身受行止散,性命岌岌可危,宫中有药,是为外邦贡品,此事外人不知,父亲却知,他在我请求下入宫求药,一路上报至乾清殿,却并未见到圣上,说是宫人进去禀报求药一事,回来却道圣上睡下了。”
乔吟闻言,眉头不自觉一跳:“圣上……在装睡。”
“求长生,寻百药,即便不知行止散是什么,不知可解行止散的救命之药是什么,但只要是能保命的药,当今最为惜命的皇帝,总是不肯施舍旁人的。即便……那是谢国公的妻子。”谢寅垂了下眼:“还好,是谢国公不曾爱过的妻子。”
众人心中怔怔。
“我不知父亲为何要谋反,许是不再信佛了,许是过去一切皆是诓骗,许是他外表假象下本就野心勃勃,但那些都不重要,他不说,我便也不关心,我只知父亲绝不可能是为了母亲,”谢寅低声地笑:“但我会。我为了母亲,生了恨。我是恨过圣上的,于是当发现父亲种种,当阻拦不了,便选择了视而不见,隐瞒、默许、害怕却又期待…… 如此之行径,我谢之己,又如何能称一句清白呢?”
*
暮色苍茫,阴山道观有一条小路,直通后山之顶,卫祁在并未多言,跟在师傅身后。
直至见师傅于回首峰停下,立于几座白石高碑前,驻足了几秒后,忽地冲向最后一碑,于碑前重重敲了三声,“轰隆”一记后,石碑旋转,露出底下阶梯。
卫祁在皱眉,眼见开碑后他便要朝中进,终于忍不住上前道:“师傅,此处乃是师尊遗棺,你为何——”
未等他说完,忽见长齐猛然回头,眼底有一些厉色,卫祁在顿时一怔,脑海中突生一些不好的设想,喃喃道:“难道……”
长齐拨开他的手,低声道:“但愿不是。”
说完,便匆匆朝下走,卫祁在见状,犹豫片刻,也咬牙跟了上去。
方至底部,便见师傅的脚步已猛然停在走廊前,卫祁在心道不好,绕上前去,果然瞧见,廊前尽头,那具书满咒身的黑棺竟棺门大开,一眼望去,棺内漆黑一片,空空荡荡。
他不由惊道:“师尊的尸首不见了!”
长齐未言,双脚似乎也于瞬间变得沉重,行至棺前静默半晌,终于气极,猛然重重一拍墙,沉声道:“畜生——!”
卫祁在何曾见过师傅动这般大的怒,他急忙上前,却忽然被长齐转身一把抓住胳膊:“道机,你当真见过他了?当真……是玄直吗?”
见卫祁在点头,长齐默了一默,神色又添了几分苦笑,声音轻得似叹气:“我这师弟的一双腿废了,却还能行出这多事来,竟是如此冥顽不灵。我只当他恨我,恨我便好,为何对师傅也能这般残忍……”
卫祁在低声道:“若师尊当真为玄直所炼的最后一僵,那当如何是好?如今如何对付凶僵,还未寻出真正一网打尽的法子,若是……”
未等他说完,却见长齐抬手道:“等一下。”
这掌门似乎于黑棺下忽然发现了什么,眉头一跳,伸手抽出。
是一本极小的册子,长齐皱眉,翻开瞧了一瞧,目光却越来越沉。
卫祁在看出他神色有异,于一旁忍不住问道:“师傅,这是……”
“经书。”
长齐不做声响地将左手往袖中压了一压,右手将册子合上,递给他,说道:“你可以看一看。”
卫祁在接过册子,有些莫名,碑墓中是有一些随师尊入墓的道经,但都被放置于一旁的箱中,为何会被藏在这般隐蔽的地方?莫非是下葬时候出了纰漏,不小心掉出来了?
他翻开去看,目光却倏然一滞,随后竟涌现出几分欣喜之色,一页一页朝后翻去,而后抬头道:“这上面,为何会记载着这些?”
“‘奇星八卦袭凶阵’,顾名思义,是专为凶僵而设的阵法。”长齐沉声道:“想来,是你师尊得知邪术被盗,终有人误入歧途,早有预见,便于临终闭关之际,倾尽全力,才为后人留下了应对之法。”
卫祁在只觉得又惊又喜,再往后翻,却忽然发现此处似乎缺了一页,正有些奇怪,却忽听长齐唤他道:“道机。”
他应声抬头,便见师傅望着他,眸色幽深,低声问道:“你可愿,做阴山观的掌门?”
卫祁在倏然一怔。
他拿册的手滞在身前,像是不懂为何忽然会在此处说起这些。
兴许这里是师尊的碑址,长齐深知他无法在此说出半分违心的话来。
这小道长似乎当真是思索了许久,但谁也不知他思索了些什么,最后只是低下头,认真地、慢慢地摇了摇头,沉声回答:“……徒儿不孝。”
长齐道:“为什么?”
小道长眉眼清俊中有几分坚定神色,似乎想起了某个人影。他的道心,在她面前早变成了为捧她泪珠时的手忙脚乱,于是他轻声地道:“只因徒儿有诺于人,从未设想过违背誓言,伤她的心。”
长齐还是久久地望着他,没有再言语,良久,只微微笑了一笑。
*
卫祁在走后,长齐却还留在原地,眼见着徒弟的背影消失,方才说道:“乔娘子既已听到,便不必再躲着了。”
上方出现一声轻咳,很快一道红衣便跳了下来。乔吟一双狐狸眼难得露出几分尴尬神色,却还是笑吟吟地道:“掌门如何晓得我在上头?”
长齐看着她,好笑地摇了摇头。
乔吟轻咳一声,又颇有些傲娇道:“盘问完了谢寅,我来寻小道长同他说事,一派问路上来,瞧见这碑下有地洞,我本是要下来的,谁知便听着了你二人讲话,绝非有意偷听。”
长齐看着她道:“我这徒儿对你情根深种。”
此言一出,乔小娘子的脸忽便有些红了。
她生得艳丽,此刻更是面若娇花。
这种感觉很神奇,她从未在卫祁在那块木头上感受到如此令她雀跃的坚定,这份坚定叫她变得有些勇敢起来,仿佛头一回觉得,一切的阻碍,似乎都没什么太大的干系了。
这就够了,旁的又有什么干系呢?饶是这老头现在就跟他说,他不许自己的徒弟同她在一起,她也绝不会答应,就像当初他在她府上于她爹面前不肯低头一般。
小娘子自顾自想着,面前忽然被递上一张纸,纸上有些褶皱,是这掌门方才悄无声息撕下的那一页。
乔吟稍有些愣:“这是何物?”
还未折开,忽听这老人道:“这是除了‘奇星八卦袭凶阵’外,师傅留下的另一解凶之法。”
乔吟有些莫名,方才她在上面也听到了一些,不都有了一个阵了,怎么还有一个阵法?
她并未翻开纸来看,只有些不解道:“说来也是,上代掌门既已对凶僵有所预见,知晓迟早要对付这东西,为何还要将这册子带至棺墓中来,要上面的人好生好找。”
长齐神色中有几分幽幽:“许是……师傅最后关头,又有些不愿让此阵为人发现罢。”
不愿被人发现,这是什么意思?
乔吟方皱起眉,长齐又道:“乔娘子,你可知若要成为阴山观的掌门,需付出什么代价?”
只听他声音低沉:“二十八道玄牝阵,非天资奇缘,绝无可能独自闯出,而一旦破阵,便是下任掌门的唯一人选。破阵者,一来勘破阵咒,可画出唯有掌门可领悟的无字符;二来,掌门会于阵中潜移默化,于无形之中,自行修得一套道法,此道法伴随一生,需日日修行,而当修行至一定境界,便可令其人自身成阵。”
乔吟有些诧异:“自身成阵?”
她眉头一皱:“人体肉身,如何成阵?若成了阵,岂不是成了肉盾,那一旦破阵,人岂不是也……”
言至此,倏然愣住。
震惊中抬起头,望向长齐,又猛地低头看向手中的纸。
后者只是微笑,望着她,目光中忽然流露出了从未有过的好似歉意的神色,他容颜似乎都苍老了少许,只忽而低声道:“乔娘子,倘若他不是道机,我会同意。”
倘若他不是道机,他会同意。
可阴山观不能没有掌门。
乔吟也望着他,狐狸眼中坚定的神色慢慢褪去了,先是诧异,随后怔忪,最后竟也只是微笑了下,像是释然,又像是有些难过。
她试图固执又倔强地道:“道长,一切都还未有定数。既已有一阵,其实也未必需你……走到那一步,不是吗?”
一切都还是未知,他们也未必要走到那一步,不是吗?
“此事,”长齐看出了小娘子言语中逐渐的落寞,没有做答,只是指了指她手中的那张纸:“还需瞒着道机,多谢娘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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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颜元今回至都中。
他本是要先行入宫,然而听闻阴山观中似已寻出灭僵之阵,便还是先行连夜去了道观。
甫一登上观门,便瞧见观门处有一人拎着灯笼,烛光将他身影拉了老长,似是左等右等。
打一望见他,那人便远远迎了上来,面露欣喜之色:“诶,昨昨兄——”
顾隽尚未至跟前,又有一小娘子一把子撞开他追了出来,随即颇有些嫌弃地望着这广陵王世子:“怎么就你,李妹妹呢?”
颜元今径直越过傅秋红入观,脑后的铜钱辫高高翘起,似乎没瞧见她似的。
傅秋红一路追着进去,絮絮叨叨:“李妹妹为何未跟你回来?她不是醒了么?你把她弄丢了?还是你们吵架了?你——”
还欲再问,却见这世子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道:“你方才问谁?”
傅秋红一脸见鬼,倒是顾隽从被撞飞的旁边爬起,贴心提醒:“昨昨兄,她方才问的是李娘子。”
“哦,李秀色。”广陵王世子瞧了他二人一眼,懒洋洋道:“胤都有些危险,我并未叫她跟来。不过你们放心,她好得很,已然醒了。”说完便好像要走,却又想起什么,非常随意地添了一句道:“对了,不仅醒了,还顺带对我表明了心意来着。”
顾隽、傅秋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