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
液体、气体、能量体……好恐怖!
阿达加迦不禁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我之所以需要征得诺拉的同意,就是因为这项技术还不够成熟,它的效果固然是好的,可是目前只能操作一次。”科特拉维说,“我有信心不用多久,它就能发展成熟,能自由在光系和暗系之间的转化,二者的界限也会消失。”
只要发展成熟,以后负责治疗的水域法师不用被局限在光系,肯定会增多。光系则可以拥有暗系的力量与敏捷,不用再等到圣阶以后、等到拥有足够的魔力能进行光暗的时候,全族的基础战力都有可能翻倍。
阿达加迦终于从心底由衷的明白到自己指导者的伟大,半张着嘴盯着科特拉维,惊呼:
“光系与暗系的界限竟然也能消失?”
“当然。好了,快扶好你的下巴,不然它会离你而去的。”科特拉维拨开挡住自己视线的额前浅色发丝,尽情欣赏了阿达加迦的蠢样。
“你也好奇完了,如果还有对老师的诚恳夸奖,我可以再稍微耐心的听你多说几句。要是没有,你就可以离开 房间,去准备出发了。不用向我告别。”
科特拉维说:不用向我告别。
阿达加迦却没有办法回答:我不是来告别的。
“出发?”他假装疑惑地问,“去哪?”
“别装傻了。”科特拉维毫不留情地揭穿,“我指的是永行小队,前往圣地的那个永行小队。什么荣誉,什么名声,什么形式化的庆典仪式,每年一度的圣地一月旅游活动。”
“……”
阿达加迦一愣过后不禁笑了。
“老师是怎么知道的?”他问。
“谎话城主和亲爱的卡露都特意来我面前说明了你被选入小队的原因,并且对你的勇气给予了很高的评价。”科特拉维既没有提及被帝坎贝尔认定、被卡露雅尔转述的“阿达加迦试图跟誓约骑士同归于尽的战斗方式”,也没有提及学生为自己去报仇而感到高兴,反而自夸道,“经过我这十年来的不懈教导,终于让你成为一只伟大的灵了。伟大的我果然无论做什么都是如此的优秀。”
“……不是‘一只灵’。”阿达加迦小声嘀咕。
“阿达,我教过你那么多遍要注意的事情你又忘了吗?不要打断老师说话,这样显得非常没有礼貌。”科特拉维微笑道,“你不知道礼仪是灵族社会的基本结构?它决定着你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灵。为了你的未来,我必须从头教导你什么是礼貌的重要性。”
“不!不用!谢谢老师,请您不要如此辛苦,实验室还在等你回去,别为我浪费时间。”阿达加迦立即想起刚到西乌斯城时,被迫听取了一整个月来自科特拉维的啰嗦……不,应该被称作为:礼仪课程,那在他看来真是比被魔鬼追逐还要恐怖的经历,单单是回想起来,就能让他脑袋里充斥着“嗡嗡”的不明响声。
在科特拉维继续出声前,阿达加迦就摆出了十二分真诚地态度道:“我尊敬的科特拉维老师,我伟大的指导者,我向您表示最真诚的歉意,我的行为实在是太愧对您过去对我的教诲。可我一刻都没敢忘记礼仪,请您给我一个纠正的机会……”
阿达加迦的“诚恳夸奖”途中就没有了声音,让科特拉维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第82章 两种骑士(14)c
……
阿达加迦离开城主专用房间时,科特拉维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可他却像第二天要跟父母去郊游的小孩,非要用怪力的手扣押住自己的学生,缠着他再度“认真夸赞”自己一番,这才肯放他走。对于这种敌不过的怪力和十分幼稚的行为,阿达加迦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并为之付出了喉咙差点冒烟的惨重代价。
等他摆脱了老师的魔爪,便前往临时居住区,去拿那柄被他忘记的破剑。
换做以前的自己,绝对不会有忘带剑的时候。甚至需要抱着那块冰冷的金属,才能短暂的进入睡眠。过于和平的要塞生活,大幅度削减了他的警觉性。他已经不是抱着剑才能入睡的他了,可是这柄剑对他很重要,是不能舍弃的部分。
看见剑依旧搁在窄小阁楼的床尾时,他显然松了一口气。
其实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这种带有严重磨损的剑柄和一看就不是精灵钢的剑刃都让它失去了被其他同胞“垂青”的价值,甚至就连当初的科特拉维也只是因为它沾了血才会好奇的将它捡起来,否则阿达加迦在当年就已经失去它了。
廉价剑跟狭窄的小阁楼这种古怪的、除开床以没有其他陈设的规整结构凑在一起,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使得阿达加迦不自觉在原地杵了一分钟,才伸手将它拿起来,佩戴回腰间,并且调整到一个微微倾斜的、显得有些随意的角度。
阿达加迦借着月色环视了一下狭窄且黑暗的阁楼。发现别说收拾行囊,他连需要携带随身物品都没有。他回想了一下“方糖块”那边,也没有想起什么必须随身携带的私人物品。
他在西乌斯城呆了那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在任何地方留下过任何非必要的私人物品:往常回到阁楼,只是倒头就睡;夏季长达四十天的暴雨集时他绝对不会回到这里,因为泡在水里的不止会是阁楼的地板;偶尔站在窗外的斜顶上俯瞰下方混乱、脏污又吵闹的街道,目睹那些肢体残缺的战士们用暴力和敌视表达自身愤怒,并将之判断为毫无意义的行径……他对临时居住区的态度,停留在合理的同情心范畴。那些倾囊捐助能让他得到了塞尔谢意,能留下一个他很善良的印象,却不能让他高兴、感同身受,或者其他与之相似的词汇。
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冷眼旁观者,好像这座城跟他没有任何关系。唯一会让他愿意多花时间驻留的地方只有“方糖块”。走廊的地板、通讯室的墙角、窗边有阳光洒进来的地方……任何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都是他睡眠的好地方。即便他睡得并不舒服,他也不会在意,更彻底利用了没有疾病与超再生能力这两大族群优势。
这么看来,如今的他的确是除了这柄剑就一无所有了。因而他也可以随时没有负累的抛下一切离开。可他留在“方糖块”的意义又不止局限在免费的食物供给、对人族要塞、社会及文化的好奇心,而是为了可以见到科特拉维。
阿达加迦陡然想起方才跟科特拉维进行的最后几段对话。
“我亲爱的智商水平在平均线以下的笨蛋学生,你唯一的优点就是直率,怎么还将它也丢弃掉了?”
在他犹如一个笨蛋般只知道直盯着对方看的时候,科特拉维不止如此问道,还以他得天独厚的厚脸皮,完全不觉得尴尬的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回视。阿达加迦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察觉到自己的举动,立即窘迫地转开了脸。
他和科特拉维的相处方式从来没有过严肃正经的时候。不是科特拉维不停地带偏话题或者想方设法的以作弄他为乐,就是他自己被啰嗦到想逃跑或者想拔剑砍过去……数年下来,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面对一个严肃正经的,或者称之为“认真关心学生的体贴指导者”了。尤其当周遭都极其重视一件事、对它表示出同一种谨慎的态度时,科特拉维却完全不为所动——这正是阿达加迦所渴望得到的态度。所以从科特拉维对“永行小队”露出轻描淡写的态度开始,他的心情就在骤然轻松起来与止不住的感动之间来回。
只是当他想将张口就来的虚伪恭维替换做真心赞美的时候,作为一个不擅长流露情感的笨蛋,他自然直接卡死了。
于是他只好扯开话题:“老师为什么总是喜欢捉弄卡露雅尔小姐?”
科特拉维难得正经地给出了一个相当兀长答案,并把某个词替换成了复数。
“理由很多。”他说,“相似的影子、不定性的情感以及他们的反应都很可爱。他们。他和她,所以是他们。”
正当他的学生想表达点什么,他却忽然接过了话题,问:“你还记得初恋的瞬间吗?确切的说是最早的、不明确的情感。”
阿达加迦为话题的偏向速度震惊,科特拉维则展开了长篇大论。
“我涉猎过人族的很多精神或者说是情感研究资料,我们与他们在很多方面都很相似。”
他认真的对学生说。
“我们根本不会将初恋视作爱情,不然就不会拼凑出‘初恋’这个词了。这种感情跟多的部分是需要在很多年以后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就是初恋。可是正在经历初恋的那个时候,我们却完全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也不会去执着于表达心意,更不会有‘必须在一起’或是‘许下永不分离的誓言’的想法。我们甚至不会将它冠上‘初恋’这词,会认为这是一种亵渎。”
他说,大家都只会感到跟某个朋友在一起的时候会变得非常快乐,同时也很安心。甚至连言行举止都没有什么负担,不需要过多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