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半圣,阶,兼,特殊,阶。”青年看向帝坎贝尔,是一种过于轻蔑的眼神。
  他的灵族语依旧充满奇怪的停顿,像掉落在地上发出撞击声的石块。
  “你,我。是,不是。风阶。有,没。意义。”
  在帝坎贝尔分辨清楚这些语言的意思之前,又听见对方说。
  “我指,活……生命?生存?幸存?”他说,“你,是,不是风阶,无法从你,我手里死亡,幸存,下来……”
  “风阶?”帝坎贝尔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首座挑战?”
  塞尔表面跟平时一样,心下却冷笑起来。
  他对那位抱着一整叠“长笺”纸张的爵位战士说:“你手里的那些都是?”
  他那些可敬的同胞们,还真的趁机向他发起了首座挑战。
  “除此之外还有事吗?”塞尔见前来汇报的爵位战士依旧站在门口,只好问,“你拿得可不止一张。”
  “是的。”爵位战士说,“城里所有的家族都派出了他们最优秀的成员,一起向您发起了首座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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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被凳子砸肿了(啥)就写的巨慢,没赶上0点前qaq
  5:狂诗之炎(15)
  “全部都是首座挑战?”塞尔尽可能不让惊讶显露在自己脸上。
  “是的。全部。”爵位战士回答,“只要是有高阶及以上的家族,都发起了挑战。”
  水之月,对灵族来说是全年中最好的一个月,也是他们唯一能离开荒原与野外的任务和战斗,短暂地回到要塞的休假期。在这个月里,他们身边不再只有队友,还有许久不曾见面的旧友、家人、指导者、学生、兄弟姐妹……等,他们会在这个月里一起吃喝,发出吵闹的声音,让整座城里充斥层出不穷的私斗,可这些都是充满善意的。
  往年的这个月,塞尔根本不需要处理任何麻烦,是他最悠闲的时光。而今年的水之月,甚至就在几天之前,他还在暗自庆幸过加开的圣书战时间刚好是在水之月,可以让更多的战士有机会参加,他唯一需要处理的麻烦只有……可现在变成了什么情况?不说要塞闭锁和城外的三族混战、城内有暗系和诸家族的私斗,甚至还有针对他而来的复数首座挑战。
  “你确定过了?你手里那些的确都是‘长笺’?”塞尔难以置信地第三遍重复确认。
  “是的。”捧着成堆“长笺”的爵位战士回答。
  “……”
  塞尔短暂地沉默下来。
  “长笺”这种特殊的纸张作为古精灵们的遗留物之一,能承载一定量的魔力,现在以其稀少的数量作为昂贵的代名词的同时,只用作无法仿造的“身份证明”。毕竟已经不是数百年前能把长笺滥用做“画像”来炫耀的时代了,只有首座挑战的时候才会使用。
  它在塞尔看来,其实还是一种附带着炫耀意味的、过于可笑的“挑战书”。
  私斗和决斗对他来说都为了获得胜利的力量彰显形式——战斗。就像灵族为了繁衍和生存,为了人族手里的物资,才会去与鬼族战斗一样。只是他还在临时居住区里的时候,为得只是一点小利益,并且很快会升级成复数混战,与之类似的情况,都会被蔑称作:私斗。等到他级阶上升并到成年期以后,那种首先必须一对一,外加必须赌点儿什么重要的东西进去的时候,就是所谓的“赢得荣誉的决斗”。
  其实对他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荣誉可言,只是因为“首座”是全族中仅次于圣书的“东西”,他必须表现出赋有荣誉感的模样,才能在赢得战斗的同时赢得大家的尊重,方便他获得更多的利益,或者光冕堂皇地称之为:赢得声望。
  塞尔刚在暗系居住区阻止了那堆混乱——通过把所有私斗的家伙逐一扔出几十米远的方式,可惜等他准备把那些蠢货丢进地下城的石室里关上半个月——最好能让他们错过圣书战,一次性给足他们教训,而此前宣布置身之外的隐城主乌卢克却忽然及时的出现了,并且坚定地维护了他的暗系同胞。
  乌卢克理由是:暗系天性就是如此,不能拘束他们的天性;塞尔口头表示理解,实际忍不住在心底大骂:这见鬼的暗系天性,就不能视场合和眼下情况收敛一下吗?他跟乌卢克因此陷入长达数十分钟的语言拉锯,最终就跟他和西乌斯实验室的老室长一样谁也没办法说服谁。说服谁从来不是他擅长的事,他只擅长击败谁。中央城堡这边也是一样。
  塞尔冷眼旁观缇斯在城堡门口的大雨中与海斯家族一个高阶的战斗背影,顺序扫过周遭分别聚集成数个小圈的、由缇斯所引起的层出不穷的决斗,默然的、仿佛根本没看见那些混乱地走进了城堡,更不说说是上前制止她或他们了。而后不过才经过数个小时,他就面对成堆的首座挑战……
  缇斯也好,乌卢克也罢,他让他们来解决问题。
  可他们做了什么?很明显都在增加问题。
  “缇斯还在跟海斯家族决斗?”塞尔问。
  “是的。之前是齐图家族内部分歧造成的决斗。已经分出胜负。缇斯夫人赢了。”这位爵位战士显然不想搅进这种附带了恶劣夫妻关系的麻烦公务里,只能小心谨慎地回答,“现在是缇斯夫人代表齐图家族在跟海斯家族决斗,目前还没分出胜负。”
  塞尔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在他看来缇斯的胜利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时机不对。对于眼下的情况,最明智的选择是退让,最好能适当的时候,尤其是在决斗中,败给海斯家族,这样至少能缓和对方的怒火,而不是继续激怒他和其他的家族……他本以为自己的妻子能处理好两大家族,只要这两个家族能安静地听从命令,其他小家族也不会跳出来张牙舞爪,所以他当初才会选择缇斯·齐图作自己的妻子。
  在这个大多数同胞都不需要婚姻的族群里,婚姻本来就必须“赠予”许多条件,才能催生婚姻本身。以往缇斯的确做得非常好,完美履行了当初答应的所有条件。可偏偏在最麻烦的眼下,她忽然失去了应有的“用处”,让城中所有的家族势力做起了跳梁小丑,甚至还导致了首座挑战。
  塞尔并非不能处理这些家族势力,只是很耗时间,尤其当他没有家族背景的情况下,只能选择接受首座挑战,用实力证明自己。
  “放下吧。”塞尔终于说,“你可以出去了。”
  小心地静待已久的爵位战士终于松了口一气,立刻放下手中的“挑战书”,飞快地离开了房间。
  等到房间门彻底阖上,塞尔才重新坐回桌后的椅子上。
  他的手不自觉抚上胸前的金缕缎,思索该如何解决眼下的这些麻烦,尤其是要塞闭锁的问题。可“麻烦”却是所有事情都朝着好方面发展时,它就绝对会维持在“可以解决”的范畴里。如果情况相反,就像现在一样,简直如同在滚雪球。
  人族对鬼族的战斗本来就相对弱势,否则就不会使用金属外骨骼和威力巨大的热兵器,他们双方一贯遭遇就会陷入胶着,短时间内显然无法结束战斗,何况暗系亚灵也加入了其中;只要外面三族混战在继续,塞尔就不能解除要塞闭锁,否则西乌斯就会被热兵器波及;只要西乌斯的闭锁不解除,城外的暗系亚灵就会继续陷在混战中,谁的命令也不会听,城内的暗系以及光系各个家族势力也会继续找他的麻烦,毕竟后者是听命于他们各自的家族,暗系则没有家族这个概念,只听命于隐城主,而就乌卢克目前的立场来看,别说帮忙,他不给自己添麻烦已经算是慷慨了……这么一想,什么都是死结,思考显然是在浪费时间。
  塞尔短暂地放空大脑,半侧过身,看向已经修好的窗户。
  外面暴雨依旧,景物黏稠而模糊,只剩下斑驳的色块。
  数分钟后,他才将视线下移到窗台上,盯着某块黑褐色的污斑。
  他略微犹豫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走上前去,想确定那是什么。
  恰如他所猜测的那样,是一点溅上去又没被擦干净的血迹。
  没有谁胆敢在城主公务房间里私斗,除非是城主自己。
  他知道那块血迹属于谁。
  一个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的家伙。
  以前,至少在缇斯和乌卢克出现以前,他在自己那堆“老朋友”里,很显然是最有用、也最好用的一个。
  比同伴亲密,比朋友执着,距离暧昧尚有一定距离,塞尔喜欢把这种关系称之为:谨慎的意味不明。可以用一个“老朋友”指代,他就能帮自己做很多事,解决很多自己不想去解决、也不擅长解决的麻烦。
  一种他非常欣赏的、似是而非的关系。
  直到那个吻出现……
  塞尔忽然感觉到无与伦比地疲惫。不是食物和睡眠就能解决的疲惫,而是一种看不见的,犹如附着在他灵魂上的,陈年累加而成的,污垢般的疲惫。可他既看不清自己的灵魂,也碰触不到,自然没有办法将污垢剥离,只能任由它变得越来越厚,也越来越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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