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科特拉维短暂地愣了一下,为双手腕上的温度,接着却像被灼热的镣铐烫伤一样,猛地挣扎起来。
他试图摆脱塞尔的钳制,也可能是摆脱塞尔的一切,可惜塞尔却不打算放过他,反而像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不止抓住了他的手腕,还用一只手固定住,另一只手则圈住对方的腰,甚至用上了魔力提升力量,强行将后者拖回了那栋屋子。
科特拉维虽然有蛮力,可他并没有魔力,这场力量之争注定会以惨败收场。
他们带着满身的泥水踉跄着跌进屋子里,科特拉维却趁着塞尔略微放松的刹那,试图重新跑进雨里去残害那些球根,逼得塞尔只能直接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整个拉回去,毫不留情地反剪着他的胳膊,单膝按着他的背,强行把科特拉维按在了地板上。
“别动。”塞尔警告对方,“我不想拧断你的胳膊。”
“放开我!”科特拉维的声音因为嘴唇贴着地板而变得很奇怪。
“我可以放开你,但你必须答应我别再做刚才那样……无意义的行为。”塞尔省略了“疯子”这个词。可他根本无法理解科特拉维的行为,“你忘记它们也是一种物资了吗?”
塞尔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阻止一个自残的疯子,“而且还是非常昂贵且稀有的物资。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是喜欢它还是憎恶它了……”
“昂贵?喜欢?憎恶?不,都不是……”科特拉维说到途中忽然停止了挣扎,好像忽然平静了下来。
塞尔困惑地观察了几秒,才试着放松了一些禁锢对方的力量,确定科特拉维不会再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后才彻底松开了手,接着是膝盖,并且就此盘膝坐在了地板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科特拉维缓慢地翻过身,比翻身更加缓慢地坐起来,却陡然就着这个姿势,突兀地扑向坐在自己身侧的塞尔。
5:狂诗之炎(22)g
“科特!?”塞尔虽然惊讶,却预料到了这个可能,当然有所防备。科特拉维并没有因此得逞,反而获得了一记砸在脸上的拳头。
他被打得后退一步,再抬起脸时颧骨的位置已经肿起一块,可他却毫不犹豫地再度扑了上去。
这场不分彼此地厮打几乎成了注定的结局。
塞尔试图劝说,可科特拉维却执意与他撕打,只好放弃。他的动作在途中就变成了符合本性的暴戾行径,科特拉维则用以自己所承受的伤势来分散塞尔的注意力,找到一切机会把对方绊倒,想方设法地攻击对方的弱点——脚踝。
这间屋子里那些可怜的陈设因此被摧残得分崩离析,犹如被恶劣的龙卷风席卷而过,留下泥水与残渣的混合物。
直到他们破坏了这间屋子,才相互推搡着跌出门外,滚下台阶,再度跌进雨中。
科特拉维对塞尔脚踝的攻击明显卓有成效,他终于在这时占据了一点上风,颇为享受地看着对方跌进泥里,自己再栖身而上……不,他依旧没有成功。
“滚开。”塞尔成功反制了他,一拳砸在后者侧腹,毫不留情地追加了好几拳,力道大得让科特拉维当即侧倒下去。
他意识到自己的肋骨可能又碎了几根,可他毫不在意地重新跳起来,再度扑向塞尔,挑衅道:“怎么?你又想用双圣阶的魔力来嘲笑我?”
他的话成功地抑制住了塞尔原本打算使用的战斗方式,让他们再度沦为可笑的肉搏。就像在城主专用房间里那样,也像他们跌进花园时一样。
“塞尔,适可而止吧。”直到科特拉维冒着自己的舌头被咬断的风险在途中说。
“你不认为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吗?”塞尔揪着科特拉维的领口准备挥拳头,对方也是同样。
他们说话的时候都没有停下,他们同时击中对方,并相互为拳头施加在下颚上的力量同时磕破了舌头。只是塞尔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科特拉维却依旧伤痕累累。
“收起你那些可悲的控制欲。”科特拉维好像感觉不到疼,说话的同时再度一拳砸在塞尔脸上,被躲开后又企图用膝盖撞击对方腹部。
塞尔躲开了前两种攻击,却没想到对方会趁着自己反击时直接攻击自己的脚踝。
“你是在说你自己?”塞尔跌倒在地上,却没有露出更多的破绽,直接弹起的同时反手给了科特拉维腹部一肘。
“你有条件,我也有。”科特拉维歪倒一侧,强撑着说,“公平一点,不好吗?”
“我们一直有交换,但我相信那是对等的。从一开始就很公平。”塞尔说,“你给我想要的,我回赠给你一些权利,一些特殊的位置。”
“现在,我想要的却是‘真相’和‘这个’。”科特拉维说,“你有条件,我也有。这样不好吗?”
他固执的说:“你不是问我,房子、花、酒、过去和现在我们之间的‘这一切’算是什么吗?难道不是我曾经有过‘那个机会’吗?你给我的那一个,你允许我住进来时的那个……”
至少曾经有过。
塞尔又给了他一拳,才说:“你都说是曾经了。”
“我只是想要回曾经的‘机会’。”科特拉维执拗得不肯放弃。
曾经已经近在咫尺的机会。
“我愿意用一切来换……”
“科特。”塞尔简称来他的名字并打断了他。
这是言辞和动作双方面的同时打断。
“你自己也说是曾经了。别让我重复第三遍。”
他在科特拉维试图反剪住自己的手臂的同时,把对方面朝下按进泥里。
这种互相攻击从一开始就是徒劳的。
“那你能给我吗?”泥水灌入了科特拉维口鼻中,他呛咳了几声,以狼狈不堪的模样如同占据上风那样嘲讽塞尔道,“或者说,你敢吗?”
“我不想为一件没有开始的事情重新给你机会。”塞尔加大了手里的力量,再度用上膝盖,甚至时全身的力气,阻止对方一切的挣扎可能,“我现在需要你回实验室,能答应我吗?”
“看来我们相互之间的条件没办法达成共识。所以,你还是收起你那些可悲的控制欲吧。”科特拉维回答,“你给不了我什么的时候,我就不属于你了。”
“无聊地执着。”塞尔说,“当初的你可没这么执着。”
而且已经是第二,不,从圣级任务之前起算,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当初的我在想些什么?”科特拉维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执着过?难道不是你刻意忽略我的执着吗?”
“‘当初的我’真的值得你如此执着吗?”塞尔同样反问,“你应该明白我只是想从你身上交换那些‘有利于我的未来‘,我……”
他到这里终于短暂的停顿了一次,这才艰难地挤出后半句话。
“我并没有期待过你赠予我其他的……更多的部分,甚至连感激都不需要。”
“塞尔啊塞尔,那些……”他该怎么回答?科特拉维忽然有些茫然的想:不是当初,也包括现在?这不是赠予,也无法赠予?
他终归没有选择回答。因为现在的姿势,因为刚才的撕打,因为一切,就像以往任何一次那样,他们的对话再度止于相互间心底的顾虑而彻底沉默。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愚蠢了?”直到科特拉维突兀地问。
“什么?”塞尔一时因疑惑而晃神,科特拉维则趁机掀开了前者,摆脱了钳制。
他站起来,塞尔跟着站起来,却也跟上次在中央城堡地花园一样,径直往离开这栋房子的方向走。
“科特!站住。”塞尔一边下命令一边跟上去。
“滚开!”科特拉维挥开对方的手,“看在认识六十年的份上,你要么答应我的条件,哪一个条件都可以。要么请远离我,越远越好。如果你实在找不到比我更有利用价值的‘老朋友’,不愿意就此放过我,那么等要塞闭锁解除,我就去见海克鲁城主,相信他肯定不介意收留一位出色的医生,并且不需要我附送唯命是从的仆从做条件。”
“你要……离开西乌斯?”塞尔终于驻足,难以置信地看着科特拉维模糊在雨里的背影。
“是的。”科特拉维说,声音仿佛从雨帘另一端传来,“我要离开西乌斯,我要离开你……我受够了。”
他受够了自己,受够了当初,受够了塞尔,受够了把事情弄糟的自己,也受够塞尔的一切……即便他依旧依恋着一切。
塞尔愣在已经面目全非的狭窄花园中,直到雨帘里只剩下自己和周遭那些没有生命的死物,犹如在等待雨水洗净自己的惊愕与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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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开西乌斯,我要离开你。我受够了。
塞尔脑海里回荡着科特拉维所说的最后这句话,有些恍惚地回到中央城堡。
他顺序翻看了桌子上的城主公务,却没有着手处理其中任何一件。
他有将一个小时的时间都站在专用房间的窗前,盯着那些击打在玻璃上的雨水,想藉寻找到水流划过玻璃的轨迹的同时,也能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正轨。可惜结果并不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