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只是一本圣书显然不可能获得城主首座,他需要再得到一本圣书。
于是,他参加了第二届圣书战,可他却在次终战里碰上了无法战胜的对手——科特拉维,无论是出于对方对他战斗方式的熟悉程度,还是对方早已经是能跟圣阶相抗衡的半圣阶的事实,他都无法战胜科特拉维。
胜利就是毁掉与对方许诺,失败也是同样。
塞尔选择了胜利,踩着科特拉维,以不惜把对方推入沼泽的方式,自己成功的攀上了巅峰。
“当你跟我说,你将终身不会选择誓约骑士,否则就是对缇斯的不尊重。”
科特拉维很晚才意识到当时的自己有多么的愚蠢。
“虽然在你们结婚后,我完全没看出来你哪里尊重过她。可我却愚蠢的选择了相信你。”
结果可想而知。
“我愚蠢的选择相信我那可悲的情感。”
塞尔成了双圣阶,他什么都不是。
“我本该成为圣书骑士。”
可是他败了。
“我本已计划好要成为你的誓约骑士。”
塞尔却成了连续两届圣书战优胜者。
“可我太愚蠢了。”
愚蠢到会相信他。
“我们都是从泥沼里爬出来的败类。”
他寓意不明地说。
“最低贱的残渣,不需要尊严。”
科特拉维陡然不再纠结当初,反而寓意不明地说。
“你知道黑郁金香的的寓意吗?”
“什……么?”塞尔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神秘、死亡以及……”
科特拉维告诉他掩藏了很久的答案。
“忧郁的爱。”
他略微停顿了半秒,修正了自己的话。
“或者称之为:无望的爱。”
塞尔难以置信地看向科特拉维。
“现在你明白了。”科特拉维说,“那从来不是我喜欢的花。”
而是他想说的话。
“塞尔。”
科特拉维声音优雅却冰冷。
“从你用谎言来战胜我的那天起,我就不再是西乌斯城的科特拉维了,也不可能成为你的誓约骑士了。”
他说:“这让我很痛苦,痛苦到想杀死你,无数次的杀死你,杀多少次也不能解恨。”
他问:“你能明白吗?”
科特拉维捡起长剑,尖端朝下,对准了塞尔的颈部。
“不……”塞尔说。
“不想死吗?”
科特拉维问。
“还是不想为你的谎言付出代价?”
“都不是……”
塞尔阖上双眼的最后一刻,听到一声覆在自己耳边的呢喃。
什么?
科特拉维在说什么?
他意识涣散,却尽力集中去听。
他想听对方真正想对自己说的话。
无论是怨愤,失望,还是……
不知道为什么,他耳朵逐渐清明起来,眼睛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绮丽的,惨烈的,癫狂的。
既是绝望,亦是希望。
他听清了一切,却希望自己聋了。
“我恨你。”
科特拉维说。
“我爱你。”
对了,塞尔想起来了。当年他还有一句话没有告诉对方,在关于他们誓约骑士之约的反悔与对缇斯的不尊重之后。
他想说,那也是对誓约骑士的不尊重。
他还想说,如果科特拉维不介意这种不尊重的行为,他誓约骑士的位置就永远为他保留。
因为他并不想为“城主许诺”而违背已经承诺过科特拉维的事。
因为他从来没有忘记。
可是,科特拉维却没有听他说完,反而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告诉他:如果这是他的决定,那么他会无条件尊重。
这可悲的尊重,如果是因为可笑的尊严,那么哪怕是掐灭自己的尊严,舍弃自己的原则,他也要让它灰飞烟灭。
可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从他看见对方在暴雨里践踏过那可悲的黑色花朵时开始,就明白对方对自己、对一切都带着无与伦比的厌恶与憎恨。
他用最后的手段拴住对方,试图让对方找到一些舍不下的东西。
可是,对方却对他报以了同样的选择。
他是为了他的尊严,他也是同样。
于是可悲的塞尔只能在后来告诉对方:“我将终身不会选择誓约骑士。”
可他本来是想说:我将终身不会选择誓约骑士,直到你赢得圣书战的那一天。
因为他早已经有了一位誓约骑士,存在于过去的誓约之中。
只是,这位骑士只存在于他的心底,除他之外无人知晓。
与塞尔心中的誓约骑士那绮丽的癫狂相比,他犹如倾盆大雨下的一缕阴影,即便侥幸置身顶峰,依旧如此可悲。
他们都背负着挚爱与尊严,他们都既自恋又自私。
的确是败类。的确是残渣。
他们两个相互擦肩而过。
他选择了后者,背弃了前者。
他选择了前者,背弃了后者。
错身即是永别。
“再见了,我曾经的挚爱。”
科特拉维最后选择在塞尔的血中单膝下跪,如情人般呢喃。
“永别了,我此生的挚爱。”
第162章 冻火灰砾(14)
黑夜静默,城堡崩塌,曙光未至。
冻火与灰砾相互落幕,漫无边际朝着四周蔓延。
所闻所见,尽是谎言。
科特拉维站起来,缓缓地向离开城堡的方向走,带着一种不经意的散漫。
跌落的石块只要靠近他,就会被他周身四溢的冻火阻止。
“……舍弃此地我们将遭受无情的放逐与残忍的屠杀,曾经盟誓共同消灭原生种的侵略者啊,你们将为背叛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他们的未来在何方?
为战斗而生,又死在战斗之中?
“诺拉艾菲,这就是您、这就是‘三战灵’带领我们崛起的初衷吗?”
他询问着彼端早已经不复存在的幽灵,一个根本没有答案的问题。
“历史为什么要被称做历史?”
又一个无解的问题。
“不断的战斗究竟是在赋予我们天职,还是仲裁?”
再一个。
“我们究竟是在依循精灵族未完成的未来,还是在重复人类过往的错误?”
无以计数的问题。
“原生种才是真正遵循着生物本能的物种吗?”
“精灵族始终沉迷于无聊的自尊心和荣誉感?”
“人类也曾拥有不贪婪的灵魂吗?”
“我们这个族群有感情吗?”
“我们的灵魂为什么要献祭给自然精灵换取力量?”
“婚姻不再跟繁衍挂钩的时候,它剩下的是什么?”
“情感?那根本不需要婚姻也能合理存在。”
“利益?我想还有其他手段可以获得。”
“那责任和义务为什么又要被附加在上面?”
“就像我们忠于族群,可族群会同样忠于我们吗?”
就像“城主许诺”,实际上没有谁知道到底可以用来向城主索取什么。
无聊的空话而已,随时可以被城主用“会损害自身”为借口来拒绝。
科特拉维行走过不断坍塌的废墟,不断向自己提问,也不断驳斥着自己的问题。
似是而非,混乱不堪。
“有些朋友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谎言,有些情感只是等待割舍的利益……”
科特拉维问到后来,察觉到一道熟悉的视线,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你说呢?”
他优雅地笑着回过身,呼唤出一个名字。
“阿达加迦。”
科特拉维回过身,坍塌废墟的彼端已经没有阿达加迦的身影了。他试图用肉眼寻找对方的所在,后者却闪现到另外一边。这种难以想象的移动速度,根本无法判断级阶,至少肯定不是他所认知的低阶。他只好用冻火勉强追踪着对方移动的轨迹,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移动,直到阿达加迦先停下来。
科特拉维终于看清了阿达加迦确切位置,同时也发现对方竟然带着自己重新回到了塞尔被冻火和石块掩埋的地方。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阿达加迦,没来得及开口就为接下来的一幕所震撼。
不及眨眼的时间里,本该掩埋塞尔的石块已经消失无踪,而持续掉落的、本来应该砸落在阿达加迦和塞尔身上的石块,也被周遭无以计数的风卷击碎。那些由阿达加迦所掌控的风,如同最温柔的手,一点点将塞尔身上的冻火粉碎成肉眼不可见的碎末,又极尽轻巧地剥离。如同像最柔软的缎带那样,温柔地包覆住了后者伤痕累累的身体,奇迹般的让他恢复了呼吸。。
“还好赶上了。”
阿达加迦终于舒出哽在胸口的第一口气。
“虽然我不能治疗,不过这样的话,暂时应该还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