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7章
“那我努力少顽皮一点,”阿克凯德仿佛看透了科特加迦,立刻保证,“也保证会听科特的话。”虽然他后来也没有听对方的话,但对方显然已经没办法计较这些了。
“艾克能这么保证我当然非常开心,但他们却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这就是科特加迦过于认真的地方。
“我们可是当初答应过父亲,要一起照顾你、教导你的。”他说。
父亲——是“三战灵”对那名缔造出“亚灵”的人族科学家——“奇迹的萨谢尔”的称呼。
他们每次对阿克凯德提起“父亲”的时候,语气总是显得非常尊敬,偶尔还会露出一种无可奈何,一看就能明白他们的确尊敬那名人类,把他视作真正的父亲。。但对方显然有一些奇怪的“个性”,,让他们除了抱怨只能包容。
单纯的尊敬和爱戴显然都无法成为“家人”,只有这种复杂的、带着无可奈何的包容情绪,才让他们组成了真正的“家庭”。
可惜,阿克凯德却对“奇迹的萨谢尔”并不了解,他所知道的部分局限于从“三战灵”口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因为人类有限的寿命,让“奇迹的萨谢尔”在阿克凯德不到两岁的那年,就已经步入了寿命的尽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灵族当初的“独立”就是“奇迹的萨谢尔”的决定。
在阿克凯德剩下的幼时记忆里,科特加迦无论去哪都会带着他。
有时候是单手抱着,大多时候是背或让他骑在肩膀上。因而阿克凯德最常看到的其实不是导师的脸,而是他的后颈和头发。
美丽的天鹅般的颈项,加上一小截下颚的线条,调和着特殊的发色以及温柔优雅等等的细枝末节,在经过日积月累的过程,在阿克凯德的记忆里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也让他在后来始终有意或无意的想要效仿对方。
但无论是长相、发色还是言行举止,他都效仿不出科特加迦特有的随性和优雅,也磨灭不掉与生俱来的顽劣与自傲,加上一个深植在他心底始终不得而报的仇恨,对同族和家族的不信任与不被信任……一切的一切,最终让他成为一个与科特没有丝毫相似之处的存在。
“……不知道为什么,我尤为记得一些琐碎的画面和对话。”阿达加迦说。
科特加迦在工作之前,或离开要塞到荒原之前,都会花时间绑好头发。
非常利落的马尾绑法。不但绑得很高,还很牢。以露出颈项的方式,防止头发遮挡住自己的视线、免得阻碍战斗或工作。
“科特,你为什么不干脆的剪短?”阿克凯德这样问过对方。
“我剪短过一次,”科特加迦在回答的开头故意隐去了一个名字,“但……看见,说:不喜欢。宣称短发与我的举止完全不相配,让我必须维持现在的长度,否则就要痛揍我一顿。”
“必须?痛揍?”阿克凯德难以置信地追问,“你居然会听这种威胁?到底是谁说的?”
科特加迦避过了这个问题。
后来,阿克凯德又问过他好几次,都没能得到回答。
直到他自己思考出答案——
……
“亲善、温柔、认真到在我看来过于赋有责任感,因而总是负责处理诺拉艾菲和塔利莱威不想管的那堆麻烦事——这就是我记忆里的科特加迦。”
阿达加迦阐述到这里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帝坎贝尔有些走神。
“你怎么了?”他问。
帝坎贝尔看向他,但并没有多久,又转开了脸。
“没什么。”他违心地说。
他的确有不满。但这种不满又因为数百年时间的阻隔和他所听到的一切而显得没有任何意义,或者说是不合时宜,甚至会被一些近似于向往的情感所取代。无论是对几百年前没有用虚伪皮囊将自己深藏起来的阿达加迦,还是对……
“只是憧憬和向往而已。”阿达加迦当然不会相信帝坎贝尔的话,反而揭穿了他。
帝坎贝尔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阿达加迦伸出手,带着宽慰性质的轻轻摩挲了一下帝坎贝尔的脸颊,接着微微下移,停留在对方颈侧,轻声说:“你或许没有注意到,你的颈项也非常美。”
他们离的这么近,帝坎贝尔当然听清了,可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又听到对方用过于严肃的方式说:“你没有‘项圈’,不知道它的‘力量’有多可怕。小时候的我和其他的同族的一生,都无法违抗它,也无法分辨情感的区别。”
帝坎贝尔过薄的脸皮当然已经开始背叛他,他的大脑也是。
“真的。”阿达加迦深了笑容,“在这些方面,你有一些像科特。尤其是认真的部分。不。其实也不能说是象。”
虽然被称作“像三战灵”可以说是某种最高的成就了,但唯独在阿达加迦这里、由他亲口说出来,尤其那是对方所憧憬的导师,帝坎贝尔并不能高兴起来。
阿达加迦当然明白这一点。
“并不是表面意义上的相似。”他说,“而是指你们对我来说都是无可代替的存在。”
第330章 永焚仇火(3)a
纵观灵族的六百年历史,跟任何高智慧生物在进化过程中逐步演化出的文明社会进程都不同。
既是异军突起,又被局限在框架之内。
他们无疑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退路,必须在另外两种已有的文明中找到一条适合自己路,否则就会沦为人族手中的生物武器。
安全肯定是首要问题——他们联手消灭了大部分最有可能对灵族造成威胁的“魔抗型”魔鬼;
然后是补足短板——他们探索了所有可行的方法,包括重新与人类缔结友盟。可惜,当时的他们只被对方当做“一些不听话的武器”,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尊重,结果当然不会好。加上灵族好战的天性,科特加迦负责的外交部分简直是举步维艰都不足以形容;
接着他们意识到——无论是经贸还是社会结构,任何方法都必须寻找到最适合族群天性的方式,而最与之接近的不是人类也不是魔鬼,而是古精灵族;
最后,他们反复尝试,并同样反复失败过,依旧没有放弃尝试。幸好时间是唯一没有背弃他们的东西,他们也拥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确定了一些“有效”和“正确”的部分。
为了将“这些”有益于部分延续下去,他们开始拟定作为全族的“法律”。
再经过漫长的数十年后,“法律”累积到了涵盖各方各面的“十八条规则”——可那也被局限于关键的部分,并非是全部。就像是人族的宪法。这也是后来很多争端都必须依靠城主来裁定的主要原因。
最初的“圣书”就此诞生。
但它没有附加任何魔力,根本没有被争抢的价值,只是十八张记录了“规条”的魔法纸张,自然也不被叫做:圣书,而称作:公约。
这也是阿克凯德一开始没有考虑过“持有圣书”的理由。因为在他的认知中,那就只是“公约”,并非“圣书”。而他在被其所累导致魔力流逝后,依旧控制不住自己去关心、去旁观,甚至参加圣书战理由,自然就显而易见了。
后来“公约”之所以变成大家都争相持有的“圣书”,当然是因为梵释出事了。
……
“快带他走!”
属于塔利莱威的声音变得撕心裂肺。
那是阿克凯德记忆里,始终非常注意仪容的塔利莱威唯一一次用那样不容置喙的命令式语态大叫。
科特加迦把挣扎的阿克凯德扛上肩头,用“独一风系”特有的速度,尽可能快和远的逃离空间乱流与肆虐的大火;
诺拉艾菲不断挥出长剑,想方设法的阻止魔鬼和人类的攻击,尽可能给余下的孩子们开辟一条生路;
塔利莱威环视着周遭的火与空间乱流,选择了留下。
“诺拉,请你保护好大家。”
他用传送阵把还诺拉艾菲和零星的一息尚存的孩子们送走的时候如此说道。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无论是科特加迦还是诺拉艾菲,都无法判断塔利莱威的决定究竟是对是错,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保护阿克凯德,保护同族,还是梵释才留下,只知道他选择留下,并竭尽所能去阻止一切。
但,结果只有一个。
“三战灵”之一塔利莱威,就那样死在了梵释里。
他牺牲了自己,从那场后来燃烧了整整三年的大火里,保住了唯一一棵“风炎圣树”——“狂诗”。
“什么?”帝坎贝尔近乎失声。
西乌斯城的大火让阿达加迦拼尽全力才勉强争取到一些让大家逃入地下城的时间,帝坎贝尔完全无法想象塔利莱威是如何在空间乱流和燃烧了三年的大火里保护住“一棵树”。
就算那是一棵有魔抗的圣树,但它本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不可能抵御“自然法则”里克制着它的火焰。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塔利莱威用自己的魔力保护了“狂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