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帝坎贝尔呼吸一窒:“那我……?”
“别紧张。你不是已经想起来了吗?”风炎圣树说,“你该庆幸自己是行火者。如果不是,你恐怕根本无法回想起来。”
帝坎贝尔略松了一口气,问:“行火者到底是什么?”
“听风者没有告诉过你吗?”风炎圣树说。
“什么?”帝坎贝尔一愣,“他知道?”
不对,他根本就没有向对方提起过这件事。毕竟从逆向生长发生后,对方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交织的意外。
风炎圣树再度如有所感:“小行火者居然没告诉过他?”
帝坎贝尔无可反驳的沉默了。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其他,他的确忘记说了。
“没关系。你只是一粒种子,只要下次记得做个诚实的孩子,他就会原谅你了。”风炎圣树说。
它的宽慰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让帝坎贝尔有点想揍它。
对方接下来所说的话则让帝坎贝尔暂时抛开了痛揍一棵树的打算。
“听风者未必‘知道’,”风炎圣树说,“但他肯定能‘意识到’。”
帝坎贝尔问:“意识到?”
“希望——行火者就是纯粹的希望。”风炎圣树说,“同样是火焰的情况下,接受自然祝福的火焰,就是行火者天生拥有的‘希望之火’,是唯一能与‘绝望’对抗的火焰。而小行火者你虽然还没长大,却无法否认你就是‘种子’的事实——一粒刚成形的种子。
“当然,在你成为真正的‘希望之火’以前,肯定不能与‘绝望之火’正面抗衡。但幸好你是行火者,否则投身‘绝望之火’以后,被焚毁的就不只你的生命,而是你的一切。并且,永远也没有自愈的可能。”
风炎圣树前半部分的话让帝坎贝尔心有余悸,后半部分则让他惊愕不已。
“你果然还不知道出现在我这里会对你意味着什么,”风炎圣树叹气道,“虽然你愿意来到这里,让我感到非常高兴了,但我并不希望你以这种毫无自觉的方式做出这个决定,也不希望你履行你根本没有意识到的义务。”
“决定?义务?”帝坎贝尔困惑出声,“什么决定,又是什么义务?”
风炎圣树没有回答他的提问,而是自顾自地说:“我也不欣赏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选择究竟对听风者意味着什么,却随便就做出了这个选择。”
“我……”
风炎圣树的谴责让帝坎贝尔张口结舌。
虽然帝坎贝尔相信如果立场交换,阿达加迦肯定会做出跟自己一样的选择,却不能否认自己的选择的确非常糟糕。当然,也非常的自负。因为他竟然不知不觉像对方一样,也像对方所厌恶的那样,擅自做出了决定,也擅自替对方做出了选择。
那么,他当初又有什么资格去谴责对方擅作主张?
“听风者。”
风炎圣树的声音打断了帝坎贝尔的自我谴责。
“他已经是最后一位听风者了。”
第384章 行至挽歌(4)中
伴着兀长的如同树叶被风摩挲般的叹息声,它缓缓地说。
“曾经有无以计数的听风者存在,但随着精灵族的逝去,血腥重新莅临到这片大陆,自然精灵们逐年消亡,听风者也就随之越来越少……到了现在,只剩这下一位了。”
而这唯一的一位也在过去里逐渐失去了太多重要的部分。
“残缺不全的听风者是很难存活下去的。”风炎圣树不无遗憾地说,“如果他失去自己仅存的‘最后一部分’,那么早已经残破不堪的他,肯定无法继续驾驭听风者。而他一旦无法继续驾驭听风者,他就必须恢复完整,否则都不可能重新驾驭听风者……”
风炎圣树的声音停在这里。
它糟糕的陈述方式虽然让帝坎贝尔的思绪变得有些混乱,但他却不难从中捕捉到一些让自己不寒而栗的部分。
“最后?残破?驾驭?恢复?完整?”帝坎贝尔不禁接连问道,“你开始说他是听风者,然后又把‘他’和‘听风者’单独区分开来,这是否意味着他既是听风者又不是?那么听风者到底是什么?”
风炎圣树没有回答,安静得好像从头到尾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而帝坎贝尔的问题当然也远不止这些。
“如果听风者不是他的力量,他又为什么是听风者?既然你说他必须恢复完整,是否意味着现在的他其实并不完整?那他究竟缺少了什么?”
风炎圣树依旧沉默着,帝坎贝尔则迅速失去了所有耐心。
“风炎。至少告诉我听风者究竟是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你活了那么久,肯定是知道的……”
“小行火者,”风炎圣树终于打断了他,说,“你虽然美丽又聪明,还能得到自然的喜爱,但我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帝坎贝尔:“……”
“尤其是你的语气。”风炎圣树回答,“我并没有为你解答的义务,所以我决定什么都不告诉你了。”
帝坎贝尔先怔了足足三秒才回过神来,忙道:“抱歉。我的脾气是有些糟糕,是我语气不好,我下次会注意礼仪的,请您原谅……”
“我开玩笑的。”风炎圣树回答。
“……”
帝坎贝尔周身直接迸出了苍蓝色的火焰。
“你果然是个非常暴躁的小行火者。”风炎圣树并不害怕,甚至还带着笑意说,“不过,你是不是忘记我有魔法免疫的事实了?无论内外。”
“……”
再也没有比这更想让帝坎贝尔用“狂诗疾风”的情况了。但现在的他只能选择抿紧嘴唇收回火焰,瞪——对方是一棵只有树叶和树干的树,何况他还在对方内部的空间魔法里。导致他即便在瞪,也只能选择狠狠地瞪着面前那些奇怪的“火焰树皮”。
“听风者非常特殊。”
风炎圣树在“那粒刚成型的种子”把自己的嘴唇咬破前,终于愿意施舍一点儿仁慈,告诉对方答案。
“可以说是一种力量,也不是。就像风本身的特性,作为听风者的存在,其本身就是一种不确定存在与否的存在。”
风炎圣树的话让帝坎贝尔脑袋里的疑惑不减反增,前者却自顾自地继续说。
“听风者是最强大的,同时也是最无力的。是最无可超越的,却也是最不起眼的。”它说,“但有一点——他必须活着,完整的活着。那样才是听风者。否则,他就会被听风者吞噬,从而彻底的消失。”
“听风者被‘听风者’吞噬而彻底消失?”帝坎贝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也是唯一的可能。
“你是在指逆向生长?”
“是的。”风炎圣树回答,“听风者的确会让最后一位听风者消失……”
帝坎贝尔陡然想起最早被打断的关键,打断对方,急道:“送我回去!”
……
“活下去。”
鲜血与被浸软的泥,暴雨和肆虐的沙尘。
“活下去。”
闪烁着赤红血色的空间魔法,以无可阻挡的速度和形式,衔接过去与现在。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情况,瞬时的交叠在了一起,如同最可怕也最强大的力量,拖拽着意识恍惚的阿达加迦,蛮横地将他拽回到现实中,让一切避无可避的重叠在了一起。
科特。
他绝望地开阖着嘴。
科特拉维老师。
却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以及,小城主……
……
主人?
主人!
主人,快醒醒!
主人,能听到吗?
主人,求求您听听我们的声音。
您再这样继续下去,您的意识就会从这里彻底消失……
风精灵们接连不断地惊呼着,试图唤醒阿达加迦,可惜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在科特拉维失去意识之后,阿达加迦的思考也逐渐却彻底的陷入了黑暗。
放弃的念头一经出现,就再也无法抗拒,力量的失控也是同样。
风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朝着它们的听风者涌来。
“回去?”
帝坎贝尔急切的声音只换得风炎圣树的叹息。
“你回不去了。”它说,“因为我没有送你回去的力量。”
“那我怎么会到这里来?”帝坎贝尔问。
“是你自己做出的选择,让你出现在了这里。”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选择,”帝坎贝尔否认,“我只是想阻止那些火焰毁掉双子塔上的复苏魔法……”
“一样的。”风炎圣树回答,“那就是同一件事。”
“什么?”帝坎贝尔一愣。
“对于你来说,那就是同一个选择。”风炎圣树说,“你想阻止那些火焰,你作为行火者,你就是希望。而当你想阻止绝望,你就必须到这里来。所以你的确出现在了这里,这让我很高兴……”
“你到底在说什么?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帝坎贝尔直接打断了对方,并放弃对方口中那些意味不明的部分,“既然是我自己选择来到这里,那我现在选择离开——我记得外面有一个远距离传送阵,你让我到外面去。给我开一个门或者其他什么,我完全可以自己用传送阵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