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而此刻唯一可以帮他摆脱被动局面只有“其他的复活媒介”,所以他能做出的唯一一个“选择”是——
“科特拉维,等等!”
在魔鬼君主选择“自我毁灭”来摆脱阿达加迦的禁锢之前,风漩涡外的一道声音就成功的阻止了他。
至少是暂时阻止了他。
不,其实相比制止,更像是那道声音触动了足以让“他自身”阻止了“他自己”的某些他甚至都没能意识到的部分。因为那并不是阿达加迦的声音,甚至对魔鬼君主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声音,但对他所使用的“复活媒介”来说却不并陌生,是无论多少次历经“进化”后的身体“重构”都无法彻底磨灭的、已经化作身体本能的一部分。
恰如嵌在阿达加迦灵魂里的那些永远无法被“绝望之火”焚毁的“碎片”。
阿达加迦先察觉到巴尔德君主的异状,然后立刻看向大力按住自己一边肩膀的塞尔,眼底流露出明显的惊讶。包括帝坎贝尔在内的其他亚灵也是同样。
塞尔从一开始就在思考这件事,尤其在巴尔德君主以“科特拉维”的模样作为“武器”来攻击他们和动摇他们的时候开始,无论是出于想亲手对科特拉维的背叛的行为付诸于报复,还是其他就连他自己都尚未判明的原因。
这跟此前的发生的种种无关,而是就好像很久以前他们还在西乌斯的临时居住区的时候,就算对方对他百般排斥,态度也糟糕至极,他依旧会庇护对方。
就算这看起来根本就不符合常理,尽管他在此前的战斗中并没有表露出来,但他依旧不希望科特拉维沦落到如此可悲的结局。
事实上也没有谁希望,尤其是以缇斯和乌卢克为首的科特拉维的同伴,更不用说是阿达加迦了。
阿达加迦先试着抽回自己的肩膀,但他显然失败了。他的力量跟塞尔这种纯战士出身的家伙依旧有不小的差距,除非他愿意用剑,或者用魔力,但无论他是强还是弱,自从他许诺过科特加迦之后,就没有对不曾违反过“公约”的同族动过手。即便是他被驱逐的时候也没有,现在和以后当然也不会有。
“有办法吗?”塞尔问。
阿达加迦没有立刻回答,塞尔因此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阿达加迦完全有理由相信自己如果没有王阶的超再生,可能就要面对因为肩膀粉碎而需要等待光系水域法师的治疗的状况了。然而,塞尔对此竟然毫无自觉。
“我指的是……”塞尔短暂地停在途中,试图从自己脑海里寻找些恰当的词汇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但很遗憾,他并没能立刻成功,反而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指什么?”阿达加迦问。他的视线停在塞尔扣住自己肩膀的那只手掌上。
塞尔的指关节已经用力到发白,尽管这是他无意识的举动,尽管阿达加迦远比自己脸上所表现出来得要疼得多,让他意识到自己身上的“项圈”已经不复存在的事实的同时,也让他无法责怪塞尔这种完全无意识的举动,甚至还露出了半个微笑。
不错的现象不是吗?阿达加迦想。塞尔居然在自己停手之前主动战出来了,这样的选择在各种意义上都是一个不错的现象。
“松开手。”帝坎贝尔跟阿达加迦不同。他刚察觉到对方的窘境,就不打算任由这种诡异的状况持续下去。
“什么?”塞尔不解。
他的举动既然是无意识的,肯定不会被帝坎贝尔一句话就喝止。帝坎贝尔也不想在浪费时间,干脆直接握住了塞尔的手腕,充满报复性质的施力还击。
尽管他还不会使用王阶的力量,但他的级阶本身高于塞尔,加上他纯血所附赠的怪力,已经足够压制塞尔,逼得后者在疼痛与骨裂声中迅速松开了手。
阿达加迦因此不自觉加深了唇边的笑意,当然他随即就被帝坎贝尔出声喝止:“你也不准笑!严肃点!”
帝坎贝尔并没有驳斥阿达加迦的“奇怪原则”,让后者自然愉快的点头同意,并忍笑道:“我很严肃。”
塞尔:“……”
如果断了腕骨还不能让塞尔冷静下来,那就已经不是他了。
他边调用魔力为自己愈合腕骨,边问阿达加迦:“有能帮科特拉维恢复原状的办法吗?”
第429章 行至挽歌(17)下
“没有。”
阿达加迦摇了摇头,给出过于绝望的答案。
“但科特拉维老师还在。”
接着,他又给出完全相反的说辞。
“到底是在还是不在?”塞尔不悦起来。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不止是塞尔,其实阿达加迦也不愿更不能舍弃科特拉维,因为这是他对科特加迦唯一能给予的补偿,尽管后者已经不需要这些了,而科特拉维是否还能意识到这些都是个未知数。
他本想把敌方逼至绝境再考虑解决办法,就像此前任何时候面对束手无策的状况那样。但藉由塞尔的话语和科特拉维僵在那里的反应,“关键”已经再明显不过的呈现在阿达加迦面前。
“确切的说是他的灵魂还在。”他说,“我刚才听到了他灵魂的声音。”
在属于巴尔德君主的庞大“血腥”之中,近乎于无的混杂着一丝犹疑且不确定的混乱杂音。
的确是杂音。
如同对方始终渴求一切却也始终失之交臂的可悲结果。
“但我无法确定,该如何帮他恢复原状。”阿达加迦说,“因为他跟我不一样。”
从科特拉维误以为“项圈”只是情感的枷锁,而不是:保护灵魂的要塞。在他自身的灵魂真正沉淀成形之前,就解除了它的存在的那一刻开始,他等同于亲手把自身的灵魂撕得粉碎,让它成为了一幅被打散的拼图。
随后,拼图被“绝望之火”重构,也让他成为了另一个物种。
作为刚有过同样经历的阿达加迦,他当然能明白这一切对于科特拉维意味着什么。
本来他和科特拉维将沦为一样可悲的结局,但他所拥有的六百年经历的沉淀、帝坎贝尔给予他的“希望之火”以及大家赠予的信任,让他成为最为幸运的存在,也让他得到了用大家赠予自己的拼图,重新拼接好自己灵魂的机会。
但,科特拉维却没有这些。任何一样都没有。就连阿达加迦自己也从来不是纯粹的信任着科特拉维,而是通过他去偿还自己曾经亏欠科特加迦的部分而已。
“我能让我的灵魂作用于自己的身体,”阿达加迦说,“但我没办法让它作用于灵魂本身,也没有办法作用于科特拉维老师。无论身体还是灵魂。”
帝坎贝尔或许可以。因为即便阿达加迦擅长“拼图”,也是依靠“希望之火”才“寻找回”他灵魂的其余部分。
想要获得希望之火,毫无疑问需要帝坎贝尔所给予的毫无芥蒂的信任,否则这就不是“选择的意志”,也没有办法把那些“希望之火”嵌入灵魂。
可从科特拉维背叛西乌斯的那一刻开始,以帝坎贝尔性格来看,就绝对不可能再信任对方了,自然也就不可能赠予科特拉维复原的火焰。就算逼迫他,祈求他,都无法违背帝坎贝尔的“意志”,因为这个要求并非出自于他的本意。
“不用解释这些了,”塞尔耐心尽失,“到底能不能恢复?请给我一个确切的答案。”
“确切的答案?”阿达加迦无可奈何地笑了,“灵魂这种东西,本身就没有准确的形状,只是我们自身有意或无意的、无以计数的选择所造就的集群体。”
就像那些自然精灵的集群体所呈现出来的、不断变化的形态一样,也像它们的喜恶一样飘渺不定。
“否则我就不会等待六百年才得到修复灵魂的契机。” 阿达加迦说到这里不禁看向了身侧的帝坎贝尔,后者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前者的视线。
塞尔并不愚蠢,自然立刻明白了阿达加迦的言下之意,从而哑然地愣住了。
如果此前科特拉维的灵魂能从塞尔或者任何谁的那里得到一定程度的治愈,或者他能在此前察觉到“项圈”的真正作用是什么,继而找到恰当的、能真正满足于自己灵魂渴求的“答案”,那么一切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但一切在现实面前从来没有如果,就像灵魂的形状永远不可预测,也只有同样不固定的情感才能治愈。
但即便阿达加迦告诉塞尔这个答案,后者也只会像曾经的他听到风精灵们无数次告诫的一样。因为能作用于灵魂的情感本身就要求的非常苛刻,不是随便什么情感都可以,而只有“真正的情感”出现过后,自身才能意识并相信它们的确能作用于灵魂。
恰如“奇迹的萨谢尔”所说的那样:一个伪命题。
“所以答案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在给予塞尔彻底绝望的说辞过后,又给予了对方完全相反的另一个回答。
“但,你或许能知道。”
“我!?”塞尔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