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虞哥，晚上吃什么？”下午老板不在，程泽刷了一下午手机，抬头就发现天已经暗了下来。
他伸了伸懒腰，却见虞汀站在三轮车旁两手垂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走近了他才发现灯灯趴在座位上睡着了。
“什么时候睡的啊，这得睡到几点去了？”程泽指了指把脸颊压在座位上的小孩，声音也随之放低，“要不我晚上给你带饭，泡面还是盒饭？”
汽修店的楼上能住宿，但是没有做饭的工具也不能做饭。
虞汀来了一周，几乎每天中午吃得都是周围的盒饭。
感觉到手指回温，虞汀轻轻攥了攥手，凑近车座弯身将仍然在睡的小孩抱在怀里，转过身来，“我还不饿。”
他低头看了臂膀中的小孩，像是感觉到位置的变化，小孩向他的怀里翻了两下，“等他醒了再说。”
“那我就先去吃饭了。” 程泽走了几步又回了头，看向灯下的青年。
虞汀很高，灯垂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阴影，和那张略显冷淡的脸相得益彰。
此刻青年沉眸看着程泽，莫名让他感到了压迫，仿佛此刻不是在什么汽修店，他变成了受检阅的士兵一般。
见程泽长久的目光落在身上却没有说话，虞汀意识到了什么，眉眼微展，收起身上习惯性的压迫，“怎么了？”
明明什么都没有变，但是好像虞哥莫名变得好说话了许多，程泽这才反应过来，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头，“虞哥，你有什么用的上我的地方就说，我反正都有空。”
从来了这儿上班后程泽就发现了店里几乎每天就虞汀一个人忙来忙去，程强每天晃荡一圈就走。
更不用说刚来的他了，完全可以说现在这店唯一干活的只有虞哥一个人。
现在还有了灯灯。
程泽虽然觉得自己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如果虞汀有用得上，而且他也确实能帮忙的地方，他也是比较乐意。
虞汀看着走到门口的青年，或许说刚刚成年的少年，扯了扯嘴角，“好。”
难得能说出这么有责任感的话，程泽感觉莫名有些难为情，他忙道：“行，那我玩去了。”
说罢消失在了门外。
空荡荡的一楼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虞汀和还在熟睡的灯灯。
以前每晚上都会只剩下他一个人和同样冰冷的器械，让他总觉得地球和暗水星没有太大的区别，都是同样的孤独和安静。
但是今天感觉到胳膊上的重量，虞汀突然感觉到了区别，像是无根的树突然找到了土地一般，那是一种落在土壤之中的安稳。
之前因为太安静和无聊，他甚至会一个人忙到凌晨一两点。
现在已经十点了，明天还要带灯灯去医院，买衣服。
今天就先收工吧。
……
深蓝静谧的海洋之中，一只深色的小章鱼正在里面悠然畅游着。身为章鱼星球的王子，它自认为每天都能无所事事。
看到面前出现的一条海草，虞灯灯甚至不用移动，他慵懒地伸出了自己的一根触手，可是和他想象不同的是，自己的触手并未卷起海草。
莫名心慌，虞灯灯低头一看，却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触手，那竟然是人类的血肉！
他猛然睁开眼睛，和一双淡漠却又关切的眼睛碰撞到了一起，自己的手还正扒着对方的手。
一点儿王子的风范都没有，昨天要求被抱了一天的虞灯灯莫名想。
“醒了？”虞汀看了眼扒着自己胳膊，黑而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的小孩，“是做噩梦了吗？”
洗了漱回来后他就听到了小孩在床上有些挣扎的声音，刚走过来打算看看是不是发烧了，谁想到伸出手的一瞬间就被抱住了。
窗帘的遮旋光性并不是很好，几缕阳光透了进来像是为了告诉他们时间并不早了。
灯灯转了转眼睛，又盯着虞汀看了好几眼，外面的车鸣声将他从梦中找了回来，最后的目光又落在了他选中的人类的脸上。
他忘记了，他回不到自己的星球了。
这是地球。
见小孩有些无精打采，虞汀并拢两指，抚向灯灯颈部偏耳垂的皮肤，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还是低烧的原因，确实有些烫。
看着虞汀的动作，灯灯歪了歪头向手指触摸的地方贴去，刚刚醒来因为睡觉不老实而乱糟糟的发丝也滑落在虞汀白皙的手上，就像一只亲近人的小猫。
并不知道人类在做什么，灯灯满脸问号地看着虞汀。
“身体有感觉不舒服吗？”虞汀问。
自己可是只章鱼，身体怎么会有问题呢！
他可是最健康的生物了！
但是想到醒来之前做的那个梦，灯灯心里突然涌上了一点儿说不上来的酸酸涩涩的情绪。
虽然他是个小章鱼，还是章鱼王子的那种，但是现在他不是了。
灯灯伸展了下自己的手掌，感觉到肢体被连带着动起来的感觉。
对，他不是章鱼了，他现在是人类！
见灯灯没有说话，虞汀也没有再问什么。
昨晚睡觉前除了像以往一样刷了平时常逛的论坛，看看有没有出现新的外星人外，剩余的一个小时他都在寻找如何与幼儿相处的帖子。
学了一个小时，他觉得自己相对于原来的自己，应该还是有些进步的。
他顿了顿，继而伸手撩起灯灯的刘海，缓缓低下了头。
此刻两人的额头抵在了一起。
虞灯灯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幕，他只是有些小情绪，怎么虞汀的额头突然贴住自己的额头了！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什么都还没有说话，那温热的触感又迅速地离开了。
虞汀将小孩的头发捋顺，额头的温度更容易观测，应该是有低烧，想来就是昨天淋雨的原因。
见虞灯灯还未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虞汀解释道：“你生病了，应该是有点儿低烧。”
生病？
虞灯灯眨了眨眼，怪不得他睡觉的时候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还有些累，居然是生病的原因吗？
那该怎么办，他从来都没有生过病。
“先起床，我带你去附近的小区医院。”虞汀起身从旁边的凳子上拿过被他迭得整整齐齐的衣服。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虽然昨天下午才下过雨，傍晚就吹起了凉风。
虞汀把发现虞灯灯时穿的衣服手洗后晾在阳台上，一晚上的时间就干了。
知道自己是生病了，也明白了刚刚虞汀是为了给自己看病，虽然他还是不理解为什么通过触摸方式就能得知自己是生病了。
但是作为一个外星人，虞灯灯明白地球人有地球人自己的知识。而作为外星人，他应该虚心学习。
于是，他表现十分乖巧地穿上衣服，继而顺理成章地张开手让虞汀抱住自己。
在看到小孩下意识张手的那刻，虞汀想到了昨晚收藏的帖子。
上面说到了一定的时间，大人应该和小孩保持距离感，以便小孩更加的独立。
但是…
灯灯生病了。
而且年纪还小。
于是虞汀斯思考一秒后，直接弯身抱起了虞灯灯。
第5章
虞汀走之前看了眼旁边程泽的房间。
房门开着，里面空无一人，看来是昨晚去网吧待了一晚没回来。
他一手抱着灯灯，替程泽关上了门。
程泽虽然19岁，但是还没有过生日，实际上还是18岁。
虞汀忍不住去想自己的18岁是在做什么。
那个时候他收到了军校的录取通知书，从贫民窟走到暗水星最顶级的军校。
之后便是没日没夜的训练，一路上遇到的嘲讽和奚落更是数不胜数。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没有任何艳羡乃至嫉妒的情绪。
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哪怕走到半路死了，他都不会后悔。
但是真好。
能安然地浪费一天，那是在暗水星时的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从虞汀抱起自己后，灯灯就一直窝在他的颈窝处。
虽然生病了，但是他很会享受地找到最合适的姿势，下意识曲着身体差不多算是坐在虞汀的胳膊上了。
虞灯灯也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明明身为王子，他在自己星球的房子和床都要豪华太多，但是他就是莫名觉得趴在虞汀的身上很有安全感。
感觉到虞汀没有动，灯灯微微歪头看了过去，“？”
青年的侧脸立体，光在鼻梁一侧落下小小的阴影。
那双偏棕的眼睛和之前面对他的温柔一点儿也不同，甚至是在这一刻有些无神地落在某个地方。
他好像有点儿伤心，虞灯灯莫名觉得。
虞汀回过神才发现小孩正在抬头观察自己，没有掩藏的眼睛里带着对自己的担心，他安慰地笑了笑，“走，我们去医院。”
却在此刻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耳垂下贴上了温热的触感，忍不住一愣，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