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他能说服那个小犟种?别看那小家伙金尊玉贵见人带笑的好样子,实际上和他那头大白驴一个属性的!
不过宋先生也没推辞就是了。
毕竟姜山亲手点出一座矿山是事实,无论这真是他观星定位的还是他早就已经勘探好提前准备的。
至少证明姜山有“找到矿山”的真本事。
他宋通达虽然为人傲了点,但对于有真本事的后辈还是愿意相处提携的。
……呸。
人家还不愿意让他提携呢。
那就多聊聊,要是能让姜山死心塌地的为赵广出谋划策,也是……呸。
他自己都不算死心塌地,怎么能让别人死心塌地?
那就纯当散散步出去放放风吧。
于是一行四人心情都还不错地牵驴出府了。
姜山很早之前途经过晋阳城,大概十来岁的时候,那时候在他的印象中晋阳城还算热闹繁华,毕竟是一州府城。
但之前他被赵大熊强请到晋阳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晋阳城还是那个模样、但晋阳城的热闹繁华已经不复存在了。
这倒也好理解,十年之前天下虽动乱但大宁皇室还没有彻底崩解,虽然诸侯蠢蠢欲动、明面上却还是守礼听命的。
但自从八年前大宁皇室的最后一任小皇帝驾崩、辅政大将军称帝后,真正的乱世就到来了——
各诸侯拥兵自立、不听新帝命令、甚至还直接发布告天下书称伪帝毒杀最后一任真龙、狼子野心、手段酷烈,邀天下群雄共伐之!
于是这八年是最坏的八年,是人命越来越不值钱、百姓越来越困苦的八年。
有些地方若有明主、能吏、又或者世家大族好好治理管控还好点,至少战乱不会波及太多。
但一些交通要地、兵家必争之地、粮草丰富之地、甚至矿藏密集之地,都被争来争去争了好多遍。
而晋州偏西、晋阳城虽然不算兵家必争之地,但作为一州府城也算是粮草丰富、交通便易,在晋州的割据势力最终都会盯上它的。
至赵广占据晋阳城,已经是第四任城主了。
也就是说……这里的百姓就像是田,被犁了四遍了。
姜山:“……唉。”
难怪人少。
而且赵广那人,估计犁一遍更比四遍强。
正走着呢姜小先生无故叹气,叹的周围的三个人都是一顿。
赵大熊挠了挠头,率先开口安慰:“小先生何故叹气?是不是饿了?饿了不要紧!俺知道晋阳城里所有好吃的铺子!俺请小先生吃!”
姜山看这真憨批一眼,不吃就饱了。
宋先生摸了摸胡须,看着姜山的模样摇头晃脑:“乱世便是如此,这晋阳城有大王守护至少日后能安稳了。”
“甚至晋阳城比之隔壁的锦城更要安稳许多,哪怕李家世族更擅长管理、也有仁治。但……如小儿抱金呐。”
姜山看一眼还在企图说服他的宋老头子,翻个白眼,更饱了。
最终还是屠七最有眼色的转移话题:“先生看那座桥!那是晋阳城乃至晋州都很有名的许愿桥。”
“据说只要站在桥中心最高处、向桥下扔一枚铜钱许愿便能心想事成!”
姜山总算来了点兴趣看向那座桥,不过还下意识抬了一杠:“扔了钱就能许愿成功吗?那赵广为什么没站在那儿扔钱把整条河填满?”
宋先生:“……”
赵大熊:“……”
屠门明光:“。”
看得出来小先生对大王真的是超——有意见了。
宋先生只能为大王努力挽尊:“所有神仙愿景之事,不过都是为自己留些念想罢了。如何能当真?”
屠七也道:“许愿嘛心诚则灵,而且既然这桥叫了许愿桥,说明至少有人愿望成真。也是好事不是吗?”
姜小先生终于点点头:“那就去桥上看——”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桥上已经有一老一小走到了桥中心的最高点、似乎是要开始许愿了。
然而很快他眉毛慢慢拧起、突然面色一变厉喝一声:“不对!快去救人!他们要跳河!!”
他话音刚落,那走到桥最高点的老妇人已经把不明所以还在啃着糖葫芦的小孙子高高举起、从最高的桥柱那里脱手而出。
“天啊!”
“那婆子在做什么?!”
一片惊呼声中,一支利箭破空而来、无比精准地穿过那小儿的后背棉衫,把他钉在了桥拱之上!
而那小孩被钉在拱桥之上后还呆愣愣的舔了一口糖葫芦,而后哇哇大哭。
姜山回头,屠门明光早已在原位站定、黑色长弓握于掌中,弓弦震颤。
见他回头,那双狼一样的双眼微弯:“小先生吃糖葫芦吗?看起来挺好吃的样子,我给先生买。”
作者有话说:
屠七:我真的很能射,哟!
姜山:许愿桥,祭祀小孩愿望成真?
宋先生:。
第14章 一顾茅庐
屠门明光一箭射出,算是救了那个啃糖葫芦的小家伙一条命。
在引来旁边众人的叫好之后,桥上的其他百姓也呼着喊着、七手八脚地找了绳索绑在身上,把钉在桥拱上的娃娃给扯了上来。
“嘶,这箭射的可够深的。”
下来捞孩子的汉子憋红了脸才把箭拔出来,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而在救小孙子的时候其他人也把那还想要爬上桥结果了她自己的老婆子也拉了下来。
人命大过天,当时就有人说那老婆子:
“你这婆子怎么回事?自己不想活了怎么还把孙子一并带上?!
你年纪大了活够了死了也就死了。可你孙孙才多大呀!他还能活几十年呢、你怎么能忍心?”
“是啊是啊!你这样对待你孙子、不怕他爹娘怪罪吗?”
那老婆子听着路人的指责没有开口,脸上还是木然空白的样子。
直到她听到路人说的爹娘怪罪的话时,那张木讷的脸上才有了反应。
她慢慢转过头、肩膀耸动了两下发出一声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尖锐杂音。
“他哪里还有爹娘?!”
“他现在跟老婆子我一起死了总归不受大罪,可要是不知好歹的活着、得罪贵人,不知要受多少磋磨才死得了!”
说到最后,这婆子的声音陡然凄厉起来,咬牙切齿像是口中含着什么让她憎恶的恶鬼似的。
这婆子这般神色让周围的人顿时露出猜测和探究的表情,一个不知情由的年轻男子忍不住开口问:
“你这婆子说的什么?城里有哪个贵人要磋磨、呃”
话没说完他就被旁边的友人拍了一胳膊打断了,友人挤眉弄眼:
“别乱问!这是三水街尾的文婆子!最会刺绣的那家!”
问话的青年一时没想起来文婆子是谁,但一说到刺绣他立马就露出了了然的表情。
“原是她家……那可真是……”死了倒也轻快些。
说完之后他就闭上了嘴,但大概是文婆子的表情太过让人难以无视,又或是他本就是个压不住心思的。
他憋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憋住:
“这晋阳城真是不受老天庇佑!
原本的城主就不是个爱民的,好容易天下大乱、接连来了三波将军大王,竟是没一个好的、反而一个比一个酷烈残、呃!”
然后他又被身边的同伴狠捶了一拳。
话多的青年被锤得一个趔趄,转过头横眉竖目就要对友人发火,余光却看到了那从桥下走上桥来、被周围的人自动让开了路的四人一驴。
其中两个武将一个壮硕如山、一个英武挺拔,而另外两个文士一个仙风道骨、一个贵气逼人。
就连那头白驴都健硕漂亮的不像话。
青年当场就抽了一口气,对着自己的同伴就是一个抱拳。
赵大熊性子最急、个头最大、走在四人的最前面直把那青石桥板跺得梆梆响。
“怎么回事!都闪开闪开让本将军看看!青天白日的不好好在家过日子,怎么出来跳河了?”
而且你们跳哪个河不好,怎么偏偏就跳许愿桥?
咱们刚刚给小先生夸许愿桥,顺带还想夸夸大王管理的晋阳城也挺好呢。
结果许愿桥没人许愿,却来了两个找死的。
多不好看呐!
像是专门打大王的脸似的。
赵大熊这样想着,就打定主意要向那老婆子问清楚跳河的原因、然后再把这件事情漂亮的解决了。
他伸手就往怀里掏他婆娘给他绣的荷包。
在他想来,这老婆子带孙跳河、最可能是没有银钱过不下去了。
只要他给这老婆子足够的银钱,她就一定会高兴地哭出来、然后对他感那什么德、哐哐磕头!
这个时候他再夸一夸许愿桥真的能够让人许愿成真、顺带再夸夸大王其实也对百姓挺好的,小先生估计就会高兴了。